第二章
同治与光绪年间的早朝

前章已述，清代高层政务运作的主要内容，可归纳为每天的朝会议事与文书处理两个相互关联的方面。自从雍正、乾隆朝奏摺逐渐取代题奏本章成为最重要的政务文书之后，原有的以处理题本为主要任务的御门听政在王朝政治生活中的地位逐渐衰微，朝会议事和文书处理，围绕奏摺而展开。同治朝以降的晚清时期，是中国历史发生剧烈变动、内政外交遭遇前所未有重大挑战的50年。因皇帝年幼而出现的垂帘听政制度，打乱了原有的朝会议事和文书处理流程，加入了新的内容，改变了既往的最高权力结构与决策机制，影响了时局及王朝命运。检讨这一权力结构和决策机制的是非得失，须首先考证其具体内容与基本涵义。

有关晚清时期的朝会制度，经历其事的军机大臣与军机章京有过多种追忆。这些掌故性质的追忆，侧重叙述军机处负责的文书的处理流程，而非朝会的全景。⁽¹⁾学术界对这一时期的朝会制度，也有深入探讨。茅海建在《戊戌变法史事考》中，曾据晚清档案精炼地概述光绪帝每日清晨的政务内容。⁽²⁾也有学者据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档案推论，清帝处理的奏摺分为京内、外省两部分，都是每日政务的重要内容，其后续的流向不同（外摺常有朱批，须定期缴回；内摺常无朱批，无须缴回），因此也影响到保存至今的数量不尽相同。⁽³⁾但对于清代后期早朝的全景及影响重大决策的具体流程，尤其是一些重要细节，一直以来存在不尽相同的理解和看法。这在相当程度上影响我们对晚清最高决策机制以及相关重要史实的认识。

本章将详细考述晚清时期尤其是光绪帝每天早朝的时间、内容，探讨皇帝、皇太后、军机处各自的权力及其在政务处理中所发挥的作用，修正和补充前说，推进对晚清高层权力结构和决策制度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