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尝试

众人行走在神木山的山涧中，山涧中野草丛生，林木茂密，众人的行走不时地惊起林中的飞鸟及草丛中的小兽，似这种远离人烟的荒山野岭，有人类到访的时候不多，所以没有上山固定的路，只能沿着山涧顺着溪流前行。神木山是王城西南方向的一座巍峨的高山，它的顶峰神木峰更是高出地面达千丈，远远望去，山峰直耸入云巍峨耸立。神木山有五条突出的山脊，每两条突出的山脊之间形成了溪谷。如果从空中高处俯瞰下去整座山就像散开五根手指的手掌倒扣在地上，“手指”延伸着指向五个不同的方位。由于溪谷相对于山脊的高度落差，自然就形成了几道植物、树木生长的天然庇护所，并且由于溪谷中流淌着潺潺的溪水，所以其间的树木、野草生长的葱郁且茂密。

由于多个炽热太阳散发的光和热，高温大量地蒸发了地面上的水份，使水汽蒸腾到空中形成一团一团的云。现在的天空已经相较于当初一个太阳时有了更厚更浓密的云层。不过一团一团的云朵经常性的遮蔽住太阳，倒减轻了多日来人们的暴晒之苦，人们有时也可以在岩洞外活动。但是另一方面云层就像锅盖一样锁住热量，封闭气流，现在的天气闷热无比，显得比之前感觉更热。不过相比于火烤一样的暴晒，高大的树木此时却显得对现在的情况更适应一些，树叶不再卷曲的那么厉害了，也变的不再那般枯黄，绿意浓重了许多。

众人边走着边不时地用水壶去舀溪流里的水，然后淋在身上来降温散热。行走在众人之前的几位有放勋，四岳、契及义均等人，在放勋的旁边走着一位身材魁梧、体格十分健硕的男子。

“羿，这坐神木峰高有千丈，我们可以攀登到峰顶上面，等到云层显出缝隙时你再开弓去射落那几个太阳。”旁边的义均说道，脸上挂着满怀希望的笑容。

听罢义均的话，羿面容严肃地抬头望着天空点了点头。众人继续向前走着，一旁的四岳索性走进了溪流里，踢踏着溪水，溪水溅到他的腿及腰间，增添了几分凉爽，四岳满意地更加起劲踢踏着。

羿的身材很高大，要比旁边的几个人高足有一头有余。深棕色的面庞泛着微微的亮光，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粗壮的睫毛下，有着一双清澈且炯炯有神的眼睛，英挺的鼻梁下是一张阔口。双鬓垂下的须髯及口鼻间的胡须修整的整齐干净。肩上披着一身灰色麻布斗篷，微微露着健硕强劲的胸肌，给人一种英武、雄壮的气概。

众人的谈话声及踢踏溪水的声音，惊起了树丛里的一群鸟儿，鸟儿扑棱棱地从树枝间飞出，慌乱的飞向天空，一会儿的功夫又从天空中飞下飞到了远处的高大杉树中隐藏了起来，估计是它们也清楚只有水边的树丛才是躲避酷热更好的地方。

越到高处，山涧中的路坡度变的更陡了起来，众人有时不得不撑着拐杖越过偶尔出现的坡、坎。每个人都呼呼地喘着气，一边用手不停地擦拭流进眼角的汗水。

“这些天感觉气温在慢慢的升高，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得赶快把那几个太阳除掉，不然的话怕百姓会受更多的苦。”

放勋低声说道。众人点着头，都沉默不语，却不约而同的纷纷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一时间只听见每个人嘴里发出来的呼呼喘息声。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辛苦攀爬，众人终于到达了神木峰的峰顶。站在峰顶上，每个人都弯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咕噜咕噜急迫地喝着壶里的水。峰顶是一片几丈见方由几块巨石组成的稍显平坦的地面。其中在一侧有一个由几块方石板组成案几，这是曾经祭天仪式时用过的祭坛。因为这神木峰是方圆百十里的最高峰，所以以前人们也会偶尔来此地举办祭天、求雨仪式。

“大家都坐下来歇息一番，赶了这么远的路，又爬了这么久的山。”

放勋对大家说道，然后向队伍后面随从的士卒挥了挥手，几位士卒赶了过来，把祭拜用的牺牲、水果等物品摆放在了案几上。众人在峰顶的巨石上稍稍歇息了一会儿。

不久后，放勋便起身站了起来，众人也陆续站立，围绕着放勋的身旁。接着一位士卒端来了一罐清水。放勋在水罐里洗了手拂过面，然后开始对着祭台的案几吟诵起祭天用的祭文。过了一会儿吟诵完毕后，随从士卒又搬来了刚才登山时从树林里拾来的干柴，将牺牲等祭物放在干柴堆上。放勋接过一位士卒递来的火把，引燃了柴堆。随着一阵劈啪声，熊熊火光燃起，烟雾伴着火苗飘向天空，将人们的献祭带给了昊天神明。

放勋及众人的目光顺着升起的烟雾，延伸至天际。每个人都似乎在期盼着神明能保佑这次射日能成功，拯救昊天下众生早日逃离这天火牢笼。

此时，峰顶及众人已经身处于云层里，随着地面的水汽的大量蒸腾，此时云层已经比多日之前低了很多，再加上神木峰的确海拔很高，所以云朵几乎包围着峰顶。空气仍旧很热，但峰顶上时不时的飘来阵阵微风，让人却不觉得很闷。

羿盘腿坐在地上，从身后卸下弓及箭簇，整理着，不时地抬头观察天上云层的情况。众人也都再次席地休息着。云层缓慢地移动着，仿佛在考验着人们的耐心。

终于一片厚厚的云飘了过去，微微的可见它与后续云层之间的缝隙。天空上一个太阳的模糊身影透过云层缝隙显现了出来。众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羿。羿纵身站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扬起了手臂，箭已经在弦上，他用力的拉开弓弦，半闭双目，瞄着一个太阳透过云层间缝隙显露出来的身影。羿本来就粗壮遒劲的手臂此刻青筋暴出，显得比之前粗壮了一倍。众人惊讶地看着，面容仿佛定格了一般，似乎也想把自己的臂力用信念传导到羿的手臂上。

“砰”的一声弓弦响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被羿拉满弓的箭矢从他手中飞了出去，呼啸着向天上的太阳飞去，顷刻间化成一个黑点，逐渐远离众人目力所及的视野消失不见。

众人急切地等着，盼望着能有爆炸声或碎裂声或是其他什么声音从上空传来。可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除了风声，周围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大家又都望向了羿。

羿从身后又抽出了一支箭，搭上弓，再次拉开满怀，瞄着云层中显现出的太阳身影又射了出去。

呼啸的声音过后又是一段沉寂。

“换一个太阳试试”

身后义均轻声说道。

羿再次搭弓拉箭朝着正当空中的另一个太阳的影子射去。

过了一会儿，天空中仍旧毫无变化。

众人沉默了，都呆呆地看着羿。

羿一言不发的看了看手中的弓箭，又抬头望了望空中云层中模糊的太阳身影。他轻轻地扬起了左手捋了一下额头的头发，又像是在用手掌丈量着空中太阳的距离。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第四只箭搭在弓弦上。扬起弓箭再次向空中的太阳瞄去。随着他手臂的拉动，弓弦发出吱吱的声响。众人再次摒住呼吸，目光盯着羿衔住在箭尾的手指。都在等待弓弦突然释放发出的砰砰响声。这次弓被羿拉得比上两次更满，整个弓及弦几乎成了一个椭圆形，众人都能听见弓的咯吱咯吱声，还有弦拉扯弓两端的丝丝声响。羿摒住呼吸，咬着牙，仍旧在继续用力拉着。

忽然只听见一声咔嚓的巨响。已经被拉得超过满怀的弓断了。巨大的拉力把折断的弓和弦拉成了菱形，弦上的箭也落在了地上。

羿叹了口气，失望地把折断的废弓扔到了地上。

“看来我得再做一个更结实更有劲的弓了。”

羿遗憾地说道，言语中透漏着一丝歉意及对弓不称心而产生的不满。

“用我的弓再试试”契在旁边大喊道，说完把背上的弓摘了下来，递给了羿。

羿接过了契递来的弓，掂量着，然后双臂用力拉开试了一下。

”这张弓也不行，还不如我的那张，我如果发力的话还会拉断的。“

说完羿把弓又还给了契。然后目光扫过众人似乎在询问谁还有更好的弓。

众人互相之间看了看，然后尴尬的瞥了瞥嘴。义均说道：”契是兵士的统帅，是我们这里最勇猛强壮的武士，他的弓如果不行，其他人的弓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众人无奈地纷纷向义均和羿点了点头，面露愧疚之色。大家互相张望着沉默不语。

羿转过头向山顶坡下望去。那是他们刚才攀爬上来的地方，岩石间生长着一簇簇的荆棘、杂草。再下面是一片浓密的杉树林，树林上方雾蒙蒙的似乎是一片由于炎热蒸发的水汽升腾着。羿的目光在坡下的几个山岗间游动着，似乎在搜寻着能用来制作上好弓的柘木或檀木。

“丘，你下山去骑上快马，回王城的大殿里把墙上挂着的那把轩辕弓和箭取来，快去！”放勋高声的对旁边的一名军士说道。

“对，对，也只有这把弓才能比得过契的弓，才能让羿发挥出神力来。”众人恍然大悟似的齐声说道。

那名叫丘的军士，领了命令快步向山下拴着马匹的山谷跑去。

这把放勋所提到的轩辕弓相传为轩辕黄帝所铸，用世间最好的材料制作而成，据说在黄帝手上威力异常强大。在后来的涿鹿之战中，蚩尤被黄帝用这把轩辕弓三箭穿心射死！后来，后世国君一直将此弓悬挂于王城的大殿、厅堂之上，一来夸赞先祖的文韬武略，二来也是为了纪念逐鹿之战，正义终于战胜邪恶的伟大功绩。据说周边怀有异心的部落，每当在王城看到或听到这张轩辕弓都会收敛自身的行为，变的安分守己了许多。

众人见一时间只能等着轩辕弓的到来也无其他事情可做，也向山坡下一块平坦处的树丛林荫处走去，稍作歇息，躲避酷热的阳光。羿坐在一块青石上，手里在摆弄着刚才被拉断的弓。义均在旁边看着羿，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然后在树林里四下张望的走动着。

羿随着契昨天夜里才赶到了王城。临云山离王城不远，契带着几个人骑着马昼夜兼程，不到两天就赶到了那里。到了那里一打听就找到了羿居住的地方，原来这临云山附近，一提到羿，几乎每个部族的人都知道，都说他力大无穷、射箭更是百发百中，所以附近曾经祸害乡里的虎豹等野兽也因为他而绝迹了。更厉害的是据说十日并出之后，临云山上突然冒出来一种体型似巨牛的猛兽，那猛兽长着像虎豹似的血盆大口，凶猛恐怖异常，几次侵袭山下的部落，很多人都命丧这猛兽之口。羿听说这事之后，守在临云山山涧里那猛兽时常出没的地方，经过一番搏杀，用手上的弓箭射死了那猛兽。契来到羿居住的村落，在村口外面还看到了那早已刨开，被太阳烤干的兽皮。但契同时也听到了附近部族人提到的一件关于羿的怪事，听说羿是几年前才从外地来到了临云山，来的时候是单身一个人，现在也是一直一个人居住，从没听他说起过家乡在那里。有人曾经问过他，但是他也一直没告诉过别人有关他的身世。不过，尽管他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但是听他们说羿为人公正，待人亲善且乐于帮助别人，不是那种冷淡漠然的深山隐居者。契找到他，把目的刚一说明，羿就点头同意了，这令契异常惊喜，比来时路上他预想的容易得多。然后羿跟随他们几人又火速赶回王城，昨晚夜里稍微休息了一晚，一大早就和众人又出发来这神木山。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足足过了半日，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有三名军士走向了众人歇息的林荫处。中间的一人正是之前下山的那名叫丘的军士。丘将后背上从王城取来的轩辕弓和箭取下一起交给了放勋。羿侧身向轩辕弓望去，只见一把金灿灿的黄色大弓，头尾足有半丈有余，弓背雕的是两条腾云驾雾的金龙相向而立。在两条金龙的龙头之间是握弓的手柄。金龙的龙尾处陷进两处细孔，一根紧绷强劲的弓弦将两条龙尾串接了起来。

“真是张名不虚传的宝弓”羿高声赞叹道。

“弓弦响处，必有厉鬼伏毙，来，用这张轩辕宝弓再试试“

放勋说道，把轩辕弓递给了羿。

羿接过宝弓，在手上颠了颠，上下左右细细地端详着，许久后不由得又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众人这时起身快速向山顶走去。尽管此刻天气仍旧炎热无比，但无疑轩辕弓的出现让大家又重燃起了消灭炎魔的希望，士气高涨，脚步也不再显得沉重，变的轻快、利落了许多。

此时一层不太厚的云飘在天空中，遮住上空的太阳，既能让人肉眼看到太阳的方位，又不至于被强光照射的睁不开眼睛。

“天助我也，此时甚好！”

羿再次在峰顶站定，扬起手臂，搭弓拉箭瞄向了当头的一轮太阳。随着他遒劲的肌肉的逐渐发力，轩辕弓被嘎吱吱的拉到满怀。众人此时无不啧啧称奇地赞叹着。多年以来还未曾有人像羿一样拉开过这张轩辕宝弓。

“真是天生神力！“

放勋仿似自言自语地低声赞叹道。

紧接着，随着砰的一声暴雷般的弓弦响，一支金灿灿的箭呼啸的再次飞向了空中。

众人的目光紧跟着飞出的箭矢，随着箭矢的飞速上升快速地转着眼球和脖颈，大家都仰着头沉默地望着，一片沉寂，鸦雀无声，似乎唯恐发出声音也会干扰正在疾驰向上飞行的箭矢的轨迹和路线。

顷刻间这只箭消失在云雾中不见了踪迹。

放勋握紧双拳，目不转睛细心地盯着当空中的那个太阳，不放过空中任何的一丝丝微小的变化，即便眼睛被强光照耀的充盈着快要溢出泪水。众人也都在望着，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有的人嘴角在微微地翕动着，好像在心中默默地数数，计算着时间。

一阵长时间的沉寂过去了，天空中的太阳们丝毫没有变化，只是随着空中飘动的云雾，而显得时而光耀摄人双眼，时而稍稍暗淡。

羿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搭弓，把弓拉成满怀，似乎用了比刚才那只箭更大的力射出了另外一支箭。接着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等待。每个人仍旧望着天空，寻觅着空中的丝毫变化。直到眼睛实在忍受不了强烈的光线而低头揉擦，然后继续抬头搜索天空。

再次调整了角度和力道后，羿用尽了浑身力气，把弓拉的比之前更满，向着另一颗太阳又射出了第三只，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接着第四只箭。。。

天空中仍旧还是刚才的样子，除了时时飘动的云雾之外没有任何的变化。

羿不甘心气馁，还要继续尝试。忽然一只手握住了他抽箭的手。

”别试了，这样也不行！”身旁的义均握着他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