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星空之上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壬启走进了中控室。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手脚并用更贴切，因为它们像猴子似的手脚并用地挪动会比单纯用脚走路会更快，并且万千年以来这也是他们的日常，也习惯如此。只见它俯着身子，两只手臂和两只腿在地面上交替有节奏地着向前迈着，余下的两只手臂举在脑袋的两侧，似乎在抚摸自己的脸，也或是在整理脑袋上有点凌乱的毛发。
“下面的温度上升的怎么样了，辛星？”
壬启胸口的鸣声带咕咕地擅抖着，发出问话。
叫做辛星的同伴扫视了一下面前五颜六色的控制窗口，用相似的咕咕声发出回答。
“达到我们期望值的百分之二十五了，大人。”
“那还得需要一些个太阳日。”
壬启咕咕道，面部表情流露出一丝急切并略带失望的神情。
这间中控室是个十几丈见方的空间，四周墙壁上摆放着各种样式的显示仪表。虽然仪表众多，但是相对于他们不算魁梧的身材，整个中控室仍旧显得很空旷，可能是他们喜欢并习惯于这种自由自在的宽大活动空间，所以才会布局如此。中控室正对着门廊的方向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幕，屏幕上正在实时显示着飞船外的景象，正前方的影像占据了屏幕中间部位的多半空间，屏幕的周边区域显示的是飞船侧翼及后尾的外景。屏幕中间正在显示着一团巨大的由云雾包裹着的星球，白蒙蒙的，像一大团圆圆的雪球。星球表面云雾的上方有几个光盘间隔着一段距离在空中悬浮着，散发出耀眼的黄色光芒。辛星用两条上臂攀在一个吊具上，使自己悬浮在空中，另外两条上臂在操作台上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及各种按钮，两条下肢或者说是腿，在空中飘动着，随意地踢踏着，下肢的下方是它的座椅。看来它正在用这种舒服的姿势来缓解久坐的疲乏，又或者是它们用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工作姿态来消解这种乏味的值守工作。
“等到下面的温度达到了我们第一期的要求值，我们就可以关闭并回收四颗能量球，并且用剩下的五颗继续加热，让温度恒定在我们要求的温度。”
壬启咕咕地说道。
“那样的话，下面就是万兽凋敝，一片死寂了！”
辛星说道。
“当然，不然的话这个星球残余的动物仍然会威胁我们的安全，并且只有到了那时，温度才会真正适宜我们，适宜我们赖以生存的作物的生长。当然，我是说再经过我们环境部门的适当调节之后。比如，适当的大气改造等等。那样的话，我们的生物就会遍布这里，就会一片生机盎然了。”
壬启咕咕地解释道，边用两只上臂比划着，似乎正在对着一群舰队的观众发表集会演说。
“到时，也可能需要适当的军事干预，毕竟下面的生物可以说已经进化到了智慧生物的阶段了，可能他们适应并且改造周围环境的能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测。但是不管怎么说，经过我的观察，他们仍旧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各方面的实力和我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我相信军事干预也只是简单的并且小规模的，估计派些许我们的士兵就可以完成。或者根本不用士兵，我们派一些我们星球上的一些不怕冷，又爱动的居民先去就可以了。比如4号大厅里的，那些家伙有时都让我们头疼，何况下面的生物了。”
壬启哈哈大笑的补充道，胸口的发声带发出嗡嗡的声波似乎震得吊具都跟着抖动。
“那些淘气的家伙，在飞船上也不老实。听看守们说，每天要费很大力气才能保证它们不把对方杀死。我一直纳闷，莫非留着它们在这个飞船上的用处就是去派它们去占领下面的星球？不然为啥费这么大力气，还保留着它们？”
辛星开口问道。
“留它们在这飞船上的目的肯定不是派它们去占领其他星球，这种事情派我们一小队士兵就能完成，还用保留它们这么多在这里？当然不是。”
“那留着它们又是为了什么？”
辛星又继续问道。
“这道理你怎么会不懂，我们族类发展到现在这种能建立星系文明的地步，那是亿万年进化的结果。而在这亿万年的进化中，我们星系的生物，无论是善类还是恶类，都在直接和间接地推动、影响着我们的进化，直到我们现在成为一个星系文明的主宰。所以从广义的概念上来说，这些即便对我们有害的生物也和我们成了一种共生的关系。他们的存在和演变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进化的旅程。所以我们也需要他们，就像它们也离不开我们是一个道理。我们共同形成了一个生物链，互相的依存，缺少其中的任何一环，都会产生无法估量的后果。所以我们族类的每个舰队都会带着一部分它们，不管是星系移民还是在外太空长期驻扎。”
壬启解释道。
“可是我大多数时候都觉得带着它们就是带着麻烦和累赘，它们不但大量地消耗我们的补给，还占用广阔的飞船空间，并且我们随时都要派出很多人手去看护它们。看来不管什么时候这些家伙都甩不掉了。”
辛星叹着气说道，说罢松开上臂，一屁股坐在了座椅上。
“那我们为什么要关闭并且回收四颗能量球呢？可以到了要求值之后适当地调节每个能量球的温度啊，那样也可以。“
辛星不解地咕咕的问道。
”能有什么原因？当然主要还是重力的原因。这个星球的重力环境超出了我们的预估，能量球抵抗这个星球的重力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所以越少的能量球，就意味着越少的能量消耗。另外最重要的是，我总担心我们的敌人会在这片宇宙区域内搜索我们，所以我们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尽量地低调，不要有太大的举动。少了几个这么大的人造恒星，对隐蔽我们的行动，不要暴露目标有很大的好处。“
“哦，原来如此。“
辛星恍然大悟地咕咕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能量球再加上备用的三个，能够源源不断地为我们提供改造这个星球所需要的能源几十个太阳年，直到我们改造完这个星球并且有能力再造出更多的能量球或准备好其他的替代解决方案为止。“
壬启继续补充道。
“幸亏在母星遭受攻击时，我们驻扎在远离她的范围，才得以保留住我们现在的舰队和这些珍贵的能量球。不然的话恐怕我们整个星系的族群都会被那群残酷的入侵者灭绝。“
壬启继续咕咕道，声音中带着丝丝低沉的哀鸣。
”不会，如果我们在，与母星的舰队合在一起，我们就会有机会击败并消灭那群可恶、邪恶的家伙，我发誓，我一定会。“
辛星高亢地咕咕着，声音中透着极度的忿恨。
“别天真了辛星，我们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们这舰队的人只不过会白白的去送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们的敌人科技方面比我们强大的太多了，我们毫无获胜机会。“
壬启冷静且无奈地咕咕道，但脸上仍显出几丝不甘心。
”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生存下去，延续我们的种族，发展我们的科技，别让那些敌人发现我们，直到不久之后有一天我们能报仇雪恨，重新返回故土。“
”多亏在我们漂流不太远的距离内，我们发现了这个星球，虽然目前它的环境仍旧和我们的母星不同，但是差别不大，我们可以通过目前我们的能力来改造它。“
壬启继续补充道。
辛星认真地听着，仿似在美好的憧憬下心中燃起了对未来的无限渴望。
这时，中控室的门两侧划开，沿着门廊上的吊杆，一个身影旋进了中控室。
“哈特莱，你又过来做什么？”
壬启冲着荡过来的人问道。
“壬启，我还是要再次向你表明我们共爱会的立场。不论您同不同意，我们还是坚持我们对目前情况的态度。我们利用能量球改造这个星球这对我们物种的生存、繁衍很关键，这点毋庸置疑是没问题的，我们也支持、同意。但是我们共爱会希望你不要派遣士兵去下面发动全面的侵略战争。”
这个叫做哈特莱的人说道，说话时胸腔的发音带发出嗡嗡的高频振动，激起阵阵的声波，显得他似乎情绪很激动。
“为什么不能派我们的士兵下去？这个星球上的生物大多数野性十足，攻击性很强。不把他们清理干净，我担心等我们的族群迁移过去时会发生不必要的风险。”
“风险？我看风险很小，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哈特莱向上挑了挑眼睛表示不屑的说道。
“就下面的那些低级别物种，可以说还处于进化的低级阶段，大部分的智力几乎可以说没有，和我们的文明等级差距太远。我们下去的话就和神灵一般，还用得着担心他们吗？”
它继续说道。
“你也不要太小瞧他们，经过我们之前及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这个星球上已经进化出了智慧物种。他们管自己叫“人类”，他们也懂得使用火和各种分门别类复杂的工具，并且也建立起了政治体制，也有明确的劳动分工，这些都表明，他们已经是一个文明物种。这些还不够说明他们给我们带来的威胁吗？”
壬启的发声带嗡嗡地说道。
“是的，但即便这样，您也别忘了在我们的星系里，除了我们族群，也有类似并且比这些“人类”还要高级的物种。比如说奥利，难道它们给我们带来威胁和风险了吗？”
“奥利？奥利哪和他们一样，奥利不同。”
听到哈特莱的话，壬启辩解道。
“有什么不同呢？道理都是一样的，奥利也拥有文明和智慧，也会思考，工具使用的也很好，也建立起了很高级的科技水平。”
“当然不同，奥利是经过我们族群教育、驯化后的物种，它们刚开始的时候不也是野蛮、不开化？”
壬启继续嗡嗡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承认开始的时候奥利确实是野蛮的族类，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威胁过我们。因为它们所谓的那些攻击手段在我们的科技面前简直就不算有任何的危险。更别提后来我们施加给他们文化教育之后了。当文明有巨大差异时，低文明的物种根本没有威胁高级文明的机会。”
哈特莱也坐在一个座位上继续说道。
“我们的文化教育？就是让它们仰慕、崇拜我们，把我们看成是他们宗教、神话中的神灵么？”
旁边的辛星听到二人的谈话插嘴道。
“当它们根本理解不了文明的巨大差异时，不用我们去教育，它们也会认为我们就是神明。它们的文明水平也只能理解到这种程度了。”
哈特莱说道。
“奥利至少是我们星系的物种，我们了解它们进化的速度和进化的历程，所以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不用警惕它们所产生的威胁。但是关于我们下面星球的这群生物，尤其是这些“人类”，我们却缺乏了解，所以谁能知道它们会不会在外部环境的急剧变化下产生某种阶跃性的文明大爆发。这些就是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威胁。”
壬启离开座位，走到了前面的主显示屏幕前盯着屏幕里那个巨大的白色球体说道。
“文明大爆发那也是要需要上百个太阳年的，短期内那根本不可能。并且根据我们共爱会前期对这个星球的勘察和对他们各类物种的研究，他们都是经过相当漫长的进化才发展到今天的水平。所以说从生理上来说，也没有那种短期内能文明爆发的可能性。”
“我们布置了这么多能量球在这个星球外来加热它的地表和大气，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星球上的所有动物都会消亡殆尽。所以你又何必纠结于他们早一时还是晚一时都灭绝呢？”
壬启又问道。
“这可完全是两回事，如果派兵发动战争，以我们占据压倒性的科技水平，相信或许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我们就会把他们所有物种消灭干净，尤其是那些文明刚刚发了芽的“人类”。但是这么做，我们就会失去一次非常好的机会，一次可能再也碰不到的机会。这个机会说不定会影响到我们族群在这里的生存繁衍，或以后的星际扩张。”
“机会？什么机会？”
壬启扭过头问道。
“一次了解他们如何进化，如何适应这个星球环境的改变，如何调节自身来进行变异的机会。这些信息对我们将来却非常重要。这可以说是一次史无前例的的伟大实验。通过这次实验，相信我们的文明能够学习到很多从来没有掌握过的知识。”
“你不说我们的文明高过他们太多太多么！为什么还要向这些粗鄙、低级的生物去学习？”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在这个星球上进化了亿万太阳年。这就是他们相对我们所占据的优势。如此长久时间所检验过的东西，我们即便再高的科技水平也难以全部参悟透彻。”
哈特莱说道。
壬启一时没有回答，站在屏幕前仍旧俯视着眼前的那颗白色的星球。
白色的星球上现在只能看到四颗耀眼的能量球，其他的已经沉入了星球的阴影中。星球表面的白色云雾以肉眼察觉不到的速度在漂移着，只有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才能通过变化的云层间缝隙来感知它们的漂移。星球的远端，有一团白色云雾变成了漩涡状，可能一阵风暴正在那里酝酿着。
“那你是想通过研究这些物种对环境变化产生的变异来更好的研究这颗星球了？”
沉默了一阵子后，壬启问道。
“对，不仅仅是他们对环境改变所产生的身体及思维变异，而是他们的全部，包括生存方式、行为、智力的发育方式等所有相关的变化。我相信这些数据对我们将来在这里生存至关重要。”
“那好吧，那我授权你们共爱会去进行这些研究，但是完成后你们所有的报告、结果都要毫无保留地呈送给我。可以吗？”
“这点您放心，我们会毫无保留的。”
哈特莱嗡嗡地回复道，似乎声音里带着几丝兴奋。
“不过，我也会派一些我们的物种下去，去提前适应这里的环境，相信这应该会更有利于你们的研究。”
壬启最后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