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世界之门
听到义均和姬弃讲完，老人看了看低着头的众人，一只手端着茶杯，一只手不断地在轻抚着雪白的胡须，过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神仙和天梯的确这建木上没有，但是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你们可以试一试。”
听到老人这句话，五个人一齐都抬起了头，盯着老人，盼着老人继续讲下去。
“这建木你们这一路上应该也发现了，它除了要比普通的树大得多得多之外，它还有和一般树木不同的地方，它既不开花也不结果。”
“是的，这也是让我们好奇的地方，本来我们还以为它开花也要在树顶上开呢，但是我们到了树顶也一直没发现有花朵。”
义均说道。
“嗯，树顶上也没有。所以在我年轻刚来这里的时候，这也是让我好奇的地方。我那时候年轻，身体好，再加上本身就是山民，所以很能攀山、爬树，我就不停地在这树上爬来爬去，四处探索，后来有一天在我爬到树顶的时候，天太晚了，我就在最顶端的那个平台上睡着了。惊奇的是，当我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树顶的平台上伸出几片金色花瓣来。后来那花瓣中央出现了一扇透明的门，我顺着那门就走了进去，但是门里面还有一扇金色的大得多的门，门口还有一个长得像铁塔一样的人守着。我当时很好奇，就想着要进去，但是那人不让，说如果我能打败他才可以。”
老人稍停了片刻，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讲到。
“我那时候血气方刚，就和他动起了手来，不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下子就败了。那人也是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就停了，没有伤害我。他让我回去，但是我虽然输了，他允许我问一个问题。我想了想，就问他这花还有门啥时候才能再开，他是谁，这是哪？那人笑了笑告诉我，这门下次再开就要九年以后了，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我不甘心，还想问他，但是一瞬间后，那门和那人就都消失不见了，然后那花瓣也都缩回到了平台里，我还站在平台上，周围一切都变回了原样。”
“您说的那平台就在那个杈的顶端吧？”
义均指着远处的那根主杈问道，他们不久前刚从那根主杈下来，此刻那巨大的枝杈在朦胧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是的，就是那根。”
“我们上去也到了那片平台上，也看到那花瓣的印痕了。我们还纳闷那花瓣，其实刚才还想问您咧，原来是这样的。”
义均恍然大悟似的点着头，老人微笑着看着义均，右手捋着胡须。
“那您看到的那金色大门应该是一个通往仙界的门吧？”
姬弃问道。
“是不是仙界我不知道，但是那门的后面肯定是一片很大的世界。”
老人说道。
“那您就又等了九年？”
“是啊，我在部落里又没有亲人，自己一个人在哪待着都行。另外这都广之野还有建木上吃穿用度都能找得到，这里还远离战乱，所以我就留了下来，另外那个神秘的金色大门一直让我很好奇。我就过了差不多九年就又去那平台上等着，等到那“花”开了，就又进去，不过虽然我这九年也一直在练本领，可是还是打不过那巨人，可能只是比九年前多撑了几个回合。哎！”
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您也大可不必苛责自己，那神仙的本事肯定比我们大得多，我们凡人哪能打得过神仙啊！”
姬弃安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总有一些不甘心。”
“那这次他又让您提问题了么？”
义均问道。
“是啊，又让问了，这次我问他那金色大门的后面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他怎么回答的呢？”
姬弃说道。
“哎，说了跟没说似的，他说大门的后面是另一个世界。”
老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哎呀，老人家，您应该问他怎么才能打败他！”
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旦康大声喊道。
西昆在一旁恶狠狠地瞪了旦康一样，旦康假装没看见，仍笑嘻嘻地看着老人。姬弃看了看旦康，赞许地点了点头。
“哎，孩子，你说的对，我第三次就是这么问的他。我又想了九年，感觉就这么问最好。”
“这一次又是间隔九年？”
羿问道。
“是的，每次都是间隔九年，所以我又等了九年。”
“那他怎么回答的呢？”
义均着急地问道。
“听完了让我更失望，他说就凭我，想什么办法也打败不了他，然后就没了。”
老人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气流吹得下巴上的胡子在空中乱飞。
众人一时沉默了，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这一问一答也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义均说道。
“至少我们知道了那金色大门后面有另一个世界，那应该就是仙界，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那巨人肯定也不会这么说。另外他说您怎么也打不败他，也侧面说明了他也是神仙，肯定凡人是打不败神仙的。”
义均又补充道。几个人也觉得义均说得有道理，都纷纷点头。
“老人家，那后来呢？”
过了一会儿，义均又问道。
“再后来，不知从哪又有一个人来到了这个建木上。”
“就是下面的那个猎户？”
“是的，我那时也老了，也就把机会让给了猎户。其实我也打不过猎户，何必又自取其辱呢。”
老人似乎心有不甘地说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两个人联手对付那巨人呢？”
“那巨人只允许一对一，另外那地方也很狭窄，俩人也施展不开，还不如单人。”
“我猜一定是那猎户欺负您年老，把机会给抢走了。我们碰到他时，他还忧心我们抢走他的机会，撒谎和我们说树顶上什么也没有呢！”
义均低头想了想说道。
“不说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怪他。”
老人摆了摆手，之前那副超然世外的神情又重新浮现在了脸上。
“那猎户后来又怎么样了，有没有战胜那守门的巨人？”
义均喝完清茶，把茶杯放在旁边小桌子上问道。
“肯定也是打不过了，那是神仙，哪能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战胜的。他又进了那门里两次，每次都是失败而回，我每次都在门外等着他。”
义均听罢，看了看羿，然后又问老人道：
“老人家，那最近一次“花开”是什么时候，我们很想知道下次建木什么时候“开花”？”
“上次“开花”大约在不到一年前，如果这样推算的话，下次应该是八年后“开花”。”
老人皱着眉想了想后说道。
“还有八年！”
五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是呀，这么多年，每次间隔几乎都是九年，这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可能差几天有可能，但是年数肯定错不了。”
众人听了老人的话，一时都不说话了，姬弃的茶杯从手中一下子滑落到地上。
八年，对他们来说这时间太久了，似乎比以前的一百年还要漫长。八年后恐怕这世界早已成了一片焦土，一片废墟，一个没有文明，没有绿色的世界。人是不是还能像鼠类或者蚂蚁一样钻进地底下苟且着活着呢？他们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
“老人家，您知道那猎户向守门的巨人都问了哪两个问题么？”
几个人沉吟了半晌后，义均打破沉默问道。
“我一直没问他，你们也能猜的出来，我们之间交恶了好些年。但是后来他跟我提起过一次，他有一个问题似乎是如何才能长生不老、延年益寿，他说那巨人回复他，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一直住在这建木上或者都广之野靠近建木，它能护佑的到的地方就能延年益寿、除病养身。至于另一个问题，他一直也没提起过，或许就是关于怎么进入那仙界的办法吧？不过我猜应该也没什么，要是有办法的话，他肯定已经进入那金色大门了。”
“不过，不管以前怎么样，我还是挺感激他告诉我这延年益寿的秘密的。虽然我巴相仅仅是个村夫俗子，已经垂垂老矣，活着也没什么大用，但是谁都不想死，不想每天受那病痛服药的苦啊！”
老人轻声地又补充道。
“是啊，您说得对，人生不就是图个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么。这都广之野和建木上确实是个仙境一样的地方，不光气候适宜，还有数不尽的各种果蔬可以供人食用，就连野兽好像在这里也变了习性，变得温顺和缓了。其实不用那守门巨人说，我们也能估计得到在这里长期生活人肯定会延年益寿的。”
姬弃站起来说道，然后他在老人不算宽阔的院子里一边踱着步一边四处观看着那一簇簇开着紫花的灌木。巨蛇一直在靠近院子的枝干上盘着，把头伏在枝干上，闭着眼睛，偶尔吐一下信子。
“这紫花我看那猎户的院子里面也栽了不少。”
姬弃对老人说道。
“这还是我告诉他的呢，这紫花的香气能驱蛇，所以我们的院子四周都栽了一些。你看那大蛇它就一直盘在外面，它肯定不想进到这院子里来。”
老人指了指树上盘着的大蛇说道。
“居然这紫花还有这等功效，真是神奇。”
“前几年，不知道从哪，这大蛇就突然冒出来了，当时可把我和那猎户吓坏了。从来也没见到过这么大的蛇啊，所以那时我们只能找树洞躲起来，连我这个棚屋我都不敢待了。但躲了几天想想光这样躲也不是办法，总得吃饭生活啊，另外有时看到这大蛇，发现它还挺老实的，至少不怎么理我们。后来我就想起来拿这紫花试一试，因为这紫花能驱普通的小蛇，发现这大蛇也不喜欢这紫花的味道，也躲着紫花走，所以我就放心了，弄了好多紫花种在这院子的四周，并且如果我们去树顶的话就背着几束花去，一直还很安全。”
姬弃听着老人的话频频点头，然后好奇地盯着那一束束的紫花看，边凑过鼻子闻着那香气，那香气很浓，浓的有些腻人。
“你们真是神人啊，居然能驯服得了这大蛇，真是不简单。换做是我莫说是驯服，看到它就得把我吓得躲得远远的。”
老人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大蛇说道，虽然离着大蛇还有一段距离，但仍是显得十分谨慎小心。
“我们这一路也算是有上天庇佑，再加上有这位能人，所以虽然历尽艰辛，但最终还是赶到了这里。就是可惜这机缘不巧啊！”
义均指了指羿，然后叹道。
“如果早来一年，凭你们的本领或许还有希望，另外还有这大蛇相助，事情可能会顺利得多。”
老人惋惜地说道。说罢，老人也站起了身，似乎是为了活动坐得有些麻木的双腿，沿着院子转了起来。义均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老人在转圈。老人虽然年纪大，不光头发连眉毛胡须都已经变得雪白，但腿脚还很灵巧，从走步的姿势就能看的出来。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今天就在我这里休息一夜吧，也吃点东西，等到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或者去哪。”
沉默了一会后，老人说道。
“我这棚屋太小，着不下你们，但是你们可以睡在外面，这建木上不冷，风也不大，看今天这情况夜里应该也不会下雨，院子里睡也是很舒服的。”
老人用脚轻跺了两下地说道，然后转身走回了棚屋，似乎是给众人准备吃食去了。
众人吃了些老人准备的面糊还有果脯、肉干等食物。天色渐渐地黑了，但是一天光坐在大蛇身上，没怎么爬树，每个人不累也没什么睡意。
大概是落日光线折射的缘故，空中弥漫着一种淡粉色的光，有种早春桃林的感觉。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仍能看出去很远，能看到侧下方的树枝，还有稍远一些的枝叶。义均、羿还有姬弃并肩坐在树枝边，透过稀疏的灌木丛向空中漫无目的地望着。之前几天夜里，每个人经过一天的攀爬都疲乏的很，所以都早早地睡了，几乎也没机会欣赏一下这建木上的夜色。
“看来古人画的也是对的，这建木的确能通达天地。”
沉默了一阵，姬弃开口道。
“是啊，但没想到是有时限，不是随时都能上天的。”
义均摸了摸下颚上已经很长的胡须应道。
“并且还要有超过常人的本领才行。平常人即便能找到这里，并且爬上树顶，也不过空欢喜一场。”
“的确，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传说也说的都是圣人或者有本事的大法师才能爬到这天界上去。”
“有羿在这里，其他的好办，至少我们可以试试，但是我们可没有八年时间在这里等着。”
义均叹道。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姬弃问道，但义均和羿都没有回答。过了片刻，姬弃继续似乎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继续搜查树顶或者其他的树枝，然后再下去搜查一下都广之野？但是我相信巴相老人肯定都搜寻过，这样做好像用处也不大。”
现在空中淡粉色的光已经不见了，夜色沉了下来，除了偶尔微风吹拂叶子发出的摩擦声，四周一片静寂。
“对了义均，你还记得王城那山洞的壁画上，除了这建木的之外还有另外一棵巨树。”
“你是说扶桑树？”
义均看着姬弃说道。
“对，就是扶桑树。你看现在我们知道这建木还有那通天之路是实实在在有的，所以我想那扶桑树肯定也有。”
姬弃笃定地说道。
“那的确很有可能。你是想我们去寻找那扶桑树？但是找它，我们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不像这建木，至少我们知道在都广之野，在巴蜀，可那扶桑树，我们只知道它在东海。”
“那我们就去东海找啊！”
“东海？听说世界的东边就全是东海，没人知道东海有多大。我听长辈说那东海可能比我们所在的世界还要大得多。那么大的地方去找一棵树，哪找得到啊！”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总不能在这里去等八年吧！”
“听说那东海上，浪有几十丈高，没法子行船。”
羿说道。
“我听长辈说那东海边有巨鳌，有像山一样高的巨鳌，或许我们可以找到巨鳌，让它带着我们去海里。你看现在我们连这样的巨蛇都能驯服，如果真有巨鳌，估计它也会帮我们的。”
姬弃指着旁边在树干上一动不动的大蛇说道。
“那巨鳌听古人讲已经被娲皇给杀死了，据说在娲皇补天之后，用了巨鳌的四条腿来支撑这天盖了。”
义均指了指头顶上空。
“可能不止一只巨鳌，或许还有第二只，第三只呢！”
“那东海的海岸，从北向南据说有几万里那么远，可比王城到这里远多了。我们从这里走到东海就得几个月，再去搜寻方圆几万里那么大的地方，想想就能知道这要耗费多久。别说八年了，就是八十年我看也希望渺茫。”
义均轻轻摇着头说道。
西昆和旦康在后面一直静静地听着三个人说话，直到三个人谈话停止都一直没有吭声。
“哥，那巨鳌的腿能把天给撑起来，你想想那得有多高多粗啊！”
旦康小声凑到西昆耳边说道。
“那也只是古人的传说，又没人看到过经历过，也许只是谣传，不可信。”
西昆轻声回复道。
“哼！以前我还不相信这么大的蛇，也不相信这么大的树呢，你看现在我们不是也都碰到了。现在我可都信了，人活在世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旦康撇着嘴在西昆耳边说道，西昆扭头看了看旦康的眼睛，旦康的眼神里似乎迸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光芒，那光芒西昆只在羊角山那些信徒眼里才看到过。
“这要是真有那样大的巨鳌，那得多高啊，肯定比这棵建木还要壮观的多。说实话我可真想看看，估计坐在它背上，它要是走起来，那速度得比天上的飞鸟还要快不止多少倍，没准真用不了几天就走遍了整个东海呢。”
旦康眼神直勾勾地望着空中，嘟囔道。
“那你得先想想怎么爬到它背上，它的腿比这树还高，另外它可能还一直在走着，可能还湿湿的有水，估计也会和那鱼皮或蚌壳似的滑滑腻腻的。”
西昆笑着低声说道，旦康吐着舌头，整个表情呆滞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