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掌中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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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青草刚刚冒尖,在院墙里泛出一片片嫩绿。玉兰花开,黄灿灿一片,芳香馥郁。施心三人再次落地便沐浴在一阵和煦春风里。

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一人匆匆从厅门进来,穿过施心三人,又匆匆赶往院中心的亭子里。

亭中坐一人,执壶、喝酒、赏景。几刻不见,吕文清倒是圆润了不少,衣襟松散,神态懒散,一手有节奏的敲着拍子,一手手不离壶,时不时往嘴内猛灌几口,倒像个闲散富贵人。

来人在亭子前停了下来,俯首行了一礼,低叫了声:“大人。”

瞧见来人,吕文清执酒的手放了下来,睁大早已睡眼惺忪的双眼,迷糊道:“之道,不好好养伤,怎么过来了?”

好吧!又是梅老大口中安平县境内的那对狗男男。颜之道没有死,被吕文清救了下来。从此之后,这两人在安平县内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为非作歹、大杀四方,成就了一方老百姓心中坚定不移的狗县令和狗县丞。

梅老大倒吸了一口气,似乎又开始恨的牙痒痒。

颜之道道:“大人,张员外递帖子,邀您晚上到春城酒楼一叙。”

吕文清眯了眯眼,有些疑惑,道:“张员外?何事?”

颜之道提醒道:“大人,镇西何木匠一案,张员外的侄子是被告。”

“哦!”吕文清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侧身仰躺在摇椅上,眯起了双眼并不答话。微风吹过,木兰香浸入酒气中醉人心脾。

兀自摇了一会儿,吕文清又坐了起来,眼神清明,敲着一言不发的颜之道道:“好!待我沐浴更衣,你随我一同去。”

梅老大终于没忍住,骂道:“奶奶的,蛇鼠一窝,谋财害命,早晚会遭报应的!”

可不就遭报应了吗?施心问道:“你知道这事?”

“呸!狗县令,狗县丞,外加狗员外,想都不用想,他们能干出啥为民除害的好事?”在梅老大眼里,怕是在这猪脚镇为官的、为富的都不是啥好东西。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说这些话时,一旁的吕文清如衣物褪色一般,整个人的颜色都淡了一分,半新不旧,显得寡然无味。

夜间,酒楼。

施心三人前一刻还享受着阵阵木兰花香,下一刻便被这酒气冲天的浊气熏的有些云里雾里。

三人落地的是一个雅间,有四人端坐着。坐在上首的自然是我们的吕县令吕大人,想必是酒过三巡,红光满面,喜气洋洋。颜之道相陪在左,倒是一声不吭,显得无比安静。一人相陪在右,大腹便便,肥头猪耳,与二十年后的吕文清倒有些相像,正笑意盈盈的说着什么,想必就是颜之道口中的张员外了。而这张员外身边坐着个年轻男子,贼眉鼠眼,唯唯诺诺,必是张员外的侄子。

两童子俯首站在一旁,时不时给座上几人布菜。

桌子很宽敞,足足能容下十几个人,施心三人便挑了三个位置坐了下来,梅老大咽了口口水,对着一桌的满汉全席垂涎欲滴。然而,看得着却够不着,几天没光顾人间美食的施心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说着,只见张员外斥退了两位童子,给吕县令斟上一杯酒。吕县令眼睛微眯,似是微醺不是微醺,他这个状态——怎么说呢,经过施心这一段时间对他的判断,不是在戒备就是在思考。

没等这位吕县令发话,只听扑通一声,那位张员外唯唯诺诺的侄子已经跪了下来。

这位吕县令显得受宠若惊,微睁大了眼,夸张道:“张员外,张小公子这是……”

话没说完,果然识相的张员外给截住了,只见张员外略显尴尬道:“唉!吕大人,您也瞧见了,我这侄子……我这侄子实在是个老实人,来时候我就和他说:‘你和吕大人好好说,你和吕大人好好说,吕县令他是个好官,他一定会为作主的。’没想到他自小是个胆小的,见了您便被您老人家威仪给吓傻了,你说说这……呵呵呵。”

吕县令笑道:“我又不吃人,你起来回话。说起来我倒像是在公堂上见过张小公子一面,昨日在何氏身边的那人是小公子吧?”

跪在地上那人战战兢兢:“是……是,大人,正是小人。”

吕县令哦了一声,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自行嘟囔了一句:“这倒是不好办了。”随后,如想到什么一般,一拍大腿,惊道:“唉呀呀!张小公子!你还跪着干嘛,快起来,这又不是在公堂之上,我可受不了你这一拜。”

吕文清清官没做明白,到了这安平县刚开始做一贪官,倒是做的无师自通、有模有样。

张员外是那见多识广之人,见状轻拍了两下手,一个童子推门走了进来,手里多拿了一个盒子。张员外将盒子接了过来,献宝一般推到了吕县令面前:“大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吕大人表情夸张:“张员外,你这是……”还没说完,便要推那盒子。

张员外自是不能同意,便又将那盒子推了过去:“大人,我不是说,像您这样的清官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这……这盒子里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我从南方带回来的几条鱼,我夫人一向是个会玩的,她呀让我托您给您夫人带过去,说是一定要请县令夫人穿着李裁缝家的春日羽衣来家里参加春茶宴呢。”

梅老大有些疑惑,问道:“这鱼又和衣服有啥关系?”

施心撇了他一眼,真是个脑袋不会转弯的:“鱼来买衣服。”

“鱼还能买衣服?”

“……”施心有些无语。

不过,很快梅老大的疑问就得到了解决。就在这位吕大人和张员外推了几个轮回后,这盒子终于到了吕县令的手里。

颜之道面无表情的打开了它。嚯!差点闪瞎了梅老大几十年来的狗眼,那是十二条金光灿灿的小黄鱼。

吕文清眼睛眯了眯,口气略带嘲讽问道:“多吗?”

颜之道道:“不多,差远了。”与那簿子上的金额相比真的是差远了。

吕大人呵呵笑:“好!”

张员外在一旁擦着冷汗,原本以为这县令是个好对付的主,没想到十二条小黄鱼都喂不饱他。正要差小童再回趟家里,只听那吕大人笑呵呵道:“张小公子,快快请起。”

张员外瞧着有戏,赶快将那张小公子拉扯了起来,向他道:“你有什么冤情,快快与大人说来。”

张小公子在地上跪了一通,但觉腿脚发麻,一时微微颤颤有些站不稳,嗫嚅道:“大人,小人冤枉啊,是那何氏勾引我……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吕县令眯了眯眼道:“可在大堂上,这何氏状告是你强奸她,并毒死了她的丈夫。”

“没有,没有,是她诬陷我……大人……是她诬陷我。”张小公子颠来倒去,倒来颠去,只是这么一句话。

吕县令有些无奈,看向一旁的张员外,有些为难,道:“员外,你看这……。”

张员外恨铁不成钢,解释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何氏原本是安息村的一农家女子,后嫁与咱们猪脚镇的何木匠为妻,何木匠本也是个老实本份之人,日子过的还算和美。这何氏却是个风骚的,在嫁来猪脚镇几年也算是见过了些世面,便有些瞧不上那何木匠。谁知一日在当街中遇到了我侄子,瞧他长得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便起了攀龙附凤之心。”

施心三人瞧向站在旁边的张小公子,目光猥琐,形容枯槁,实在是和仪表堂堂一点边也沾不上。

只见那“仪表堂堂”的张小公子连忙点头道:“对对!然后她……她就勾引我,我开始也是拒绝的,可是她……她还是一直纠缠我。有一天,她……她对我说她杀死了她丈夫,她要和我在一起,我自是不从……她她就把我告上了公堂。大人,这何氏颠倒黑白,企图污蔑小人,小人实在是冤枉啊。”

施心冷了脸,瞧着这位张小公子的表情,颠倒黑白的到底是谁怕是一目了然了。可恨的是,这只是回忆,而在这回忆里谁也无可奈何。就算这不是回忆,一个鬼差界入凡人生活怕也是不成的。

吕县令点了点头,问道:“你……你可有证物?”

“有有有!大人,这何氏……何氏曾送与我她的……她的肚……肚兜,这就是证据。”

“……”且不说何氏会不会赠予他礼物,谁家妇女赠予喜欢之人会赠予肚兜,只怕是这张小公子抢了来的。

“无耻。”小树说道。

“无耻之极。”施心回应道。

“呸!狗东西。”梅老大早就已经火冒三丈,奈何什么也做不了,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龇牙咧嘴。

只见那位吕大人倒是很认这个东西,只听他道:“如此说来,这何氏不守妇道在先,谋杀亲夫在后,当真是罪大恶极。”

张员外一瞧,道:“大人不妨派人到那何氏家里搜搜,说不定还能搜出何氏毒害亲夫的砒霜呢?”

吕县令呵呵笑道:“那自然是!”

至此,天地变色,吕文清那鲜红的袍子迅速黯淡下来转为深红,屋内颜色褪却,变成了半新不旧的灰败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