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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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放弃我吧

怎么会是他?

“阿难,快跑——”璃樱向他扑去,想将安难拉出撒旦的攻击。

安难震恐的瞳仁在撒旦的强光下猛然睁大,他缓慢转头,看向跌跌撞撞向他跑来的璃樱,眼睛中慢慢爬满了恐惧,他第一次感觉到对死亡的恐惧。他伸出一只手,对着璃樱,嘴唇轻启,说了些什么。璃樱没有听清,只听见有人在狂喊自己的名字,话音刚落,撒旦手中一道光柱顷刻间吞没了眼中满含震恐的安难,炽亮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际。它带来的飓风将行进道路上一切东西一俱摧毁殆尽,树木被连根拔起,卷入光柱中化为粉末。

混乱中,她被人狠狠向旁侧推开,光亮吞没她的一刹那,一道黑暗将她护住。她晕了过去。

大殿穹顶悬浮的灯光暗淡,殿中空无一人。

北溟攥着拳头,压制着心头的愤火。他大喊:“撒旦!”

四周响彻着回声,没有一个人给予他答复。

璃樱是雀枥的消息早已在各界传开,人心惶惶。天界势必要趁着璃樱未能轻松自如在雀枥和人的形态转变时杀了她。

高高的神座之上斜倚着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发着莹莹的光芒,吸引着北溟,他不自觉的靠了过去。

徙灵树,徙灵树丑陋的疤痕,还有徙灵树前茵茵的绿草。一个少女站在那里,脚下缓缓转动着净化的阵法。

他都看见了。

“这样你会死。您的百姓,您的臣民们,您不能为了我抛下他们。”

北溟看不清说话的男孩的脸,只能依稀看见他的黑发还有藏蓝色的眼眸。

“那都交给你了。”

“您不能这般自私!”

“嘘,亚撒,”她笑着,“我爱你。”

“偷看别人的回忆一点也不礼貌,主神。”撒旦从神座后走出,将剑提在了手里。

“你…”北溟怒不可遏,“你说过,不再动璃樱的,而你刚才确实对她动了杀心。”

“消消气,主神。是那个女孩自己冲到了我的阵术中。小神若杀她,也得到您没有利用价值之时再动手。”他挥了挥那把剑,转了个漂亮的剑花,“所以,您还应当努力有价值才对。”

“放了她。”北溟一字一句咬的格外重,“一个人类女孩。是雀枥,是天界敌人。你拿她要挟我没有丝毫作用。”

北溟知道。璃樱若留在地界,撒旦为争得反抗时间,在北溟他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会果断的杀掉雀枥,卖给天界人情。

撒旦从鼻腔中发出淡笑。他将剑收拢起来,挥袖坐到神座之上。

“那天使可真是慈悲心肠。小神也算与你同根同源的孪生兄弟,您在想什么,小神想知道不简单。”他望着北溟的瞳孔。

北溟微怔。纵使他们眉眼再相似,他自始至终也都不能搞清楚撒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才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就算我放了你的女孩,她在外也会被天界追杀。给她加固雀枥封印,再给一个不同的身份,也不是做不到。”

“加固封印是什么意思?你…”

“呦,主神还知道封印只能由施咒人加固啊。如果你现在杀了我,剜去我心头血,散了我的灵魂,就可以让雀枥永远在她体内消失,甚至继承我的能力,变成下一任地界主神——”

“去你树的地界主神,我只想让她永生永世不再掺入天地界烂瓜屁枣的事里!”

北溟焉的沉默,凝视他的眸中掺杂着混乱奇异的情感,“当初在虎斧崖,是你救了她。”

“只要危及到生命,雀枥便会苏醒。当年恰巧路过,赶了天界一步。施加封印只是想不被天界侦查到养的这一颗棋子。不过,既然是颗棋子,丢了也无妨。今晚上要劳烦主神陪我去趟天界将刚才那把剑物归原主。”

索因卡因率领众神众仙捕杀雀枥有功,众望所至,今晚便是是索因卡继位之日,北溟早就预感他会打索因卡的主意。

撒旦看穿他心中所想,补充道:“先圣帝之物。”

那把剑既然是先圣帝的,那些记忆不就也是先圣帝的?既然如此那先圣帝是因为那个叫亚撒的人死的吗?

北溟看着撒旦藏蓝色的眼睛。

徙灵树,藏蓝色眼睛,黑色头发——原来是这样。

埃米利欧,伊莱亚斯和亚撒在亘古圣帝创万物时共同出生,尔后烈纮出现,战胜烈纮之后,亚撒,也就是撒旦渴望烈纮力量率大批天使反叛,然后不久,圣上出于某种原因,为救被烈纮黑化的撒旦,不惜以命发动净化之阵,撒旦堕落,圣帝临死前将所有人,包括书面记载,这段历史全数改掉。

这就是先圣帝带走的回忆和历史吗?

“你…就是亚撒对吗?”

撒旦微微一愣,对这尘封了许久的名字被重新提起而有些惊异。随即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令整个神殿都跟随着一起共鸣,嗡嗡的响动。“对啊,我就是亚撒。”

“圣上是不是修改过所有人的记忆?”

“嗯,不错。”撒旦饶有兴味的点头,“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的记忆,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撒旦摇晃着手中装有红色液体的三头方尊杯。

“猜的。”北溟并不想回答。

撒旦继续摇晃着杯子,从鼻腔里发出轻笑:“改日请你见个人。”

北溟不清楚他卖的什么药。

“没时间。”他拒绝道。可撒旦并不在乎他到底是同意还是拒绝。

把守殿门的兵士在门外请示:“尊上,天界外交使塞尔请报。”

撒旦瞥了一眼北溟,“进。”

塞尔一身篆刻花纹银铠,走路时与地面清脆的擦音响彻整个殿厅,与绕梁的地界轻音乐节拍不相配合,听起来格外刺耳。

北溟此时并不想与天界瓜葛太多。解释浪费口舌,便隐身角落。

“天界外务司下属第三旗首长塞文参见先主神。”

“天界带五千兵列我地界大门口,意欲何为。”撒旦懒洋洋以肘为支点撑起上半身,乌发顺着肩头滑落。

“烦请先主神告知属下雀枥下落。”

撒旦轻笑,眼睛扫过北溟匿身处。

“我处无雀枥。以《禁约》起誓。”他伸出手指,作誓约状。

“《禁约·默示录》第三千七百六十一条规定,若证据确凿可以炽天使之名强制搜寻。同时,”塞文加重语气,眼睛看向北溟藏身的角落,“还望地界放主神回地界尽责。

搬《禁约》?这亿万年过去,在撒旦眼里,《禁约》就是白纸空文。

“好,你搜。不过我这地界也有规矩,你若是搜不出来,污蔑我地界违背《禁约》窝藏重犯,我也没什么好果子给你吃。”

北溟不想再听得这些东西。他从暗道出去,来到关押璃樱的结界。

璃樱被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线绞在中心最高的石阶上,周围为防人进入或关押人离开,设置深渊鸿沟,壁上也能见密密麻麻的阵法,这阵每一笔均由恶灵恶煞鲜血涂成,哪怕是北溟,进了这阵浑身都被封了个遍,几乎与普通常人无异,每再向阵中心走一步,焚烧灵魂的痛苦多一度。这种石壁用来关押不被天界发现的犯人,封光,封土,封水,防天界神探查到。

“哎,璃樱。”他没用胡闹的语气,“过得还好吗?”

他知道璃樱不会回答他,也听不到他说话。

“我会有分寸的。入冥界,我发誓,正义和你我一个也不会放下。”

北溟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步一步踩到阵法上,走到裂沟前,双翼腾飞,戾气一点点蚕食他的双翼,将圣洁的羽面墨水般染上块块黑斑弥漫开来。

他停在石台上方,默默凝视了璃樱好久,抚着璃樱脸上细小的疤痕,然后轻轻落在她唇上一吻。

如北溟的愿,撒旦放了璃樱。加固了她的封印,她脸上的印记颜色越发深重。

璃樱失魂的走在荒芜的原间。天地浩瀚,夜间的凉风扎着她的每寸肌肤。清寒的月光被云一阵阵掩盖光辉,时而又露出来,将大地的每寸草叶如数包裹在光芒之下。

她再次无伤离开了地界,又一次把北溟丢在了那里。

天下之大,她该去往何处呢。

她一开始的家,伊域被毁了,凶手是自己。

孤儿院和国总医院,还有埃米利欧的家,被毁了,凶手又是她自己。

她与天界还已经成了敌人。

璃樱站在伊域最高山的断崖头。那是最初开始的地方。

站在那里,能看见前方关阙所在的那片平原。一道巨大的狰狞的沟壑将这片平整的土地翻裂,沟中涌动着岩浆,将阴霾的天空照亮。

看四处的浓烟通天,神降了很多场大雨,欲将大地上的火焰浇熄。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万丈深渊。

整个世界都容不下我。

我的存在真是个笑话。

不如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就好了。

抱歉小陌,我没有好好坚强。

她纵身一跃,却在半空被一把死死扯住手腕上的结绳草,她的身体一顿,悬在悬崖边。

“抓紧我!”埃米利欧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岩缝,背后双翼虚影异常不规律闪烁着,忽的灭了。

光影消失致使巨大的痛楚袭来,埃米利欧咬紧牙冠,喉间发出压抑低吼,他们顿时向下一沉。

“对不起埃米利欧,对不起。”

埃米利欧吃力的缓慢向上移动着身体,额间青筋凸起,薄汗密布。

“对不起。”璃樱抽泣着,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掉入万丈深渊。她抬手搭在结绳草环的扣上,“放弃我吧。”

咔哒。

璃樱猛的坠入无边的黑暗。黑暗彻底将她包围前,她看到一个影子追着她而来,向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