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永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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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故人归来

天界的钟发出悠长的嗡鸣,回荡在天界每一个角落,每一下都分外清澈。天界人庆贺着,没人在意天地间消失了什么渺小之物。

撒旦的到来却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小神来迎接故友,顺便归还旧物。费不着圣帝您亲自带人迎接。”撒旦转转妖邪的凤眼,瞥了一圈索因卡带来的精兵。

而撒旦只带来了四个抬轿童子,和…索因卡扬起下巴,与北溟视线相遇。

北溟站在撒旦的身后,一身淡漠之气。

跟随的各部首领见此哗然,小声的议论担忧起来。

“为什么臧弋之神身为炽天使之首,不能替圣帝大人分忧呢?”撒旦倚身轿背,环视四周微乱之象,似笑非笑。

“身体有恙。你不在冥界休闲,跑来天界管东管西。冥界统共杀了我天界五千人马和智天使塞文,这笔账往后还要慢慢算。”

“小神可是提前跟那智天使说好了,在我处找不到雀枥,强行搜查小神冥界,那就是恶意揣度冥界与天界长期维护的和平友谊。可是圣上大人,您别拿这件事挡啊。这臧弋之神,小神当他受了铩羽刑呢。原来只是小恙。是我多想。”

他轻蔑地笑道。

众人包括北溟在内错愕。

铩羽刑,那不是天使的最高刑罚吗?将羽翼的羽毛一根根拔除,然后使用斧锯彻底断掉羽翼,终身不能再次飞翔的刑术。这刑罚因为太过惨烈痛苦,对身体损害之大,早在第一个受害者出现后紧接着废除,其极其痛苦的传说当年吸引的北溟着实仔细研究了一番。

埃米利欧究竟犯了什么错。

索因卡无所谓挑眉:“本帝登基,恕不接待。”

“稍慢,圣上。小神还未归将旧物归主。”撒旦手指之间千灯凝聚,北溟自神座上看见的那柄白色的剑便出现在他的手里。

索因卡一愣。

溟沼。

两年前伊域结界毁时丢了的先圣帝的剑。

索因卡伸手:“还于本尊。”

“自然。”撒旦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从座位上悠哉悠哉站起,抬手将剑一甩。

索因卡欲要接住溟沼,谁知,那剑却自半空消失,只剩她干伸着手,什么也没接住。

强光满布天空。明明已是深夜,天空却如白昼一般大放光明。星星并没有为白昼隐匿,仍然在天空闪烁着。已是午夜时分,日月却同时于东西两方相对同辉。

不单是天界出此异象。此时,伊莱亚斯在阿迪卡斯界平息骚乱,也看到了天空的异变。

天界的生灵骚动起来,仰望着天空和扶桑的方向。

“你还想搞什么花样?剑呢?”索因卡恼怒。

“在找这个吗?”

像空谷中滴落的露水,这个声音悠悠的在天空响起,向四方扩展去。

索因卡顺着周围人的视线向上望去。

一袭白色长裙无尘脱俗,空灵绝物,被日月之辉涂染皎皎之色,像盛放的花瓣绽开,如同花神一般绝丽。

她背后淡然流云片铺于藏蓝色穹庐之下。一头如绿松石一般颜色的长发随风散起,她于天空徐徐落下。这幅画面震颤了北溟心灵,他愣愣的看着,目不转睛,心里像是有什么小锁“嘎达”一声开了,深深印在他最深的情愫中。

她看一眼索因卡。她那种无法言说摄人心魄的美丽不是让她脊背发凉的原因,而是她的眼睛——蓝绿色的瞳仁中,充满了至高的尊严。

她举起手中的长剑。

“在找这个吗?”她对索因卡重复到。

“你…”索因卡只感自己被戏弄,怒火随即燃起。她抬起腕,手中瞬闪出光刃,瞬甩向面前的少女。这劲道若是接触到必将皮开肉绽。谁知在下一个谁都没反应过来的刹那,一道无形的波推开索因卡,光刃避开了少女瞬间劈开大地。

索因卡诧异的望着与自己仅差一毫的深沟巨渊,最底部黑暗像一双双手意图拉她进去。索因卡知道,这个深渊绝对不是以她的光刃所致,而是那个少女借助了她自己的力道顺势斩开。

索因卡幽幽望着站在渊口,面色不曾改变的女孩,

手执长矛的天使将索因卡围住保护起来,弓箭大张,箭箭对准那个女孩。

一人好像被她周身强大的气场震慑,手腕一抖,一箭发出,却在她面前瞬间化作齑粉。

她抬指一捻,那箭的齑粉化为一只素白的花,被她扔到面前的地上,这在冥界是对着死人祭祀的仪式。

化物的能力。

“你是谁?”索因卡见状,不甘羞辱,却心下生骇。

少女拢拢耳后发丝。“才一天未见而已。”

北溟回过神,将目光的焦点集中起来,缓缓抬起,却迟迟不敢落到她的身上。

“雀枥。”索因卡冷笑一声,“本帝还以为你如今忙着逃窜保住小命呢。”

“本帝于第一太阳纪元始五百四十一年收服雀枥,只因不得不隐瞒身份下界休养,命雀枥随体保护,未交代清楚,令众生误认为本帝去世。”璃樱淡然一笑,倏忽提升音量,“这洪荒宙宇,就易主了。”

璃樱缓缓迈步上前,天使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阻拦她。她伸出细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挑起索因卡的下巴,“勾结地界,以得上位。”璃樱顿了顿,“动用私刑除掉本帝,顺势残害本帝的臣子埃米利欧,索因卡,你胆子很大。”

索因卡眼睛不思议的睁大,她抓住璃樱捏她下巴的手腕,几乎用尽筋骨之中所有的气力想将她手拿离自己,却是徒劳的,璃樱并没有因为她微弱的反抗改变神色。她凑近索因卡的脸,眼睛中的蓝绿之色越发神秘夺目,让索因卡四肢百骸中充满恐惧。

“胡说!”她不断的从压迫的喉间挤出一丝声音,“臧弋之神缘何受刑,我自然已经昭告天下。”

撒旦似乎觉得好笑,插嘴道:“您的天下可真小,只有你周围的一圈地方。”

“一,天界禁来凡人,他屡禁不止,将那女孩带上天界,是否该罚?其二,他炸毁尘墟一座大楼,至多少人性命于惘顾,使一人死亡,是否该罚?其三,禁止向凡人透露神的存在,那女孩未被清除记忆。是否该罚?”她瞪向人群中的埃米利欧,“其四,包庇地界罪犯——”

“够了,你是忘了我就是那个地界罪犯了吗?在我这里,他一切的过错都是冤情。”璃樱卡住她的脖子:“我都想起来了。不多不少,就到你灭我伊域那一段。”

五年前。

璃樱外出侥幸逃过了一场噬血的狂欢。

一只被撕碎的手臂溅了她一脸的血,璃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竭力不出声。

面前疯狂杀戮她族人的人,胸口的铠甲印的是天界的文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璃樱躲至崖底,却听到两人的交谈。

一女人声音响起。“答应你的事,我只能履行到这一步。”

“做的不错了。那些人会支持你的。”

“莉莉丝!”横肉男远远的跟踪来,见她在崖底,喊她。

糟了。

崖上的女人听音,瞬间化为影子紧追璃樱。璃樱向伊域外逃去,幸亏对地势熟悉,窝身山坳,才躲过去。

整整三天,她躲在山坳里,渴了就喝雨水,饿了就揪野菜。三天后她才敢返回伊域。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璃樱救出尸堆下她的义弟,还是小孩子的安难。是她的族人们自发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在还活着的时候将自己的身体掩盖到了他的身上。

她们相依为命生存了五年,在一次璃樱外出买药时再次被天界发现,逼她无绝路,跳下了虎斧崖。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还有安难。

璃樱心脏一阵阵苦痛。

“那个追杀我的女人,就是你吧。与冥界达成协议毁了伊域和结界,就可以助你登上帝位。”

紫色红色交织的光束从巨大的裂隙溢出,像贪婪的舌舔舐着索因卡的脚踝,她的脚瞬间血痕累累,向下滴淌着血滴。被裂缝中争先恐后的恶鬼吞掉。

索因卡激动颤抖:“可我达成目标后,就一直再修复结界了,我铲除了冥界的那些间谍。我凭努力登上这个位置,凭什么就不可以做圣帝,凭什么这个世界要以天赋予你的职责,你就可以是圣帝,凭什么?”

璃樱眉间恢复了凌冽。“凭我就是天。”

索因卡瞪大双眼,身躯被恶鬼一把拽入炼狱,眼中闪烁野心的光芒被埋没在闭合的大地间。

“圣上…”伊莱亚斯站在极渊入口,楞楞的盯着眼前的璃樱,手中滴血的唐刀掉落地上,在这死沉的空气中格外醒耳。

四散的光斑缓缓向扶桑聚集,构成一幅盛景。今日的天界格外安静,问询赶来的不论天使还是人鱼,自发从天上落下或从水中浮出,都听到了伊莱亚斯唐刀掉落后与顽石撞击的声音。

他们跟随着伊莱亚斯虔诚的低下头,说着效忠她的话,而璃樱的视线蜻蜓点水般掠过这些生灵,看向仍然沉浸在震惊的北溟。

璃樱忽然轻声念道:“亚撒。”

但她的眼神却又一瞬间恢复迷茫。

亚撒?北溟心底猛然一阵绞痛,他顺着璃樱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身后,对上了身后不远处似笑非笑看着璃樱的撒旦。

果然。

心底那股抽痛愈发强烈,像被玻璃碴划裂,有什么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却抓不住它的尾巴。

“你总归不是来贺喜我回来的。”

“形式总该走走。欢迎。”撒旦耸肩,表情难以琢磨。

“道完贺便走吧。”璃樱转身,视线瞥过北溟,蓝绿色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但是我们之间还没完。”撒旦眸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璃樱没有停住离开的脚步,寒凉的眸光却在飞跃的发丝间闪烁。

“那我很期待。”说完,璃樱的身体瞬时化为光影。

撒旦本欲离开,回眼却看到人群中默默已久的埃米利欧,他勾勾唇角,伸手为他鼓起掌来。

他佩服埃米利欧的坚韧,在天界的地盘上鼓掌,多少有点讽刺。“埃米利欧大人身体健朗依旧啊?”

“安难究竟是谁。”

“他接近圣帝并非我所愿。不过综合他的行为来看,他是你们圣帝作为人类时的弟弟。”

埃米利欧发白的唇抿得更紧。

璃樱若是知道弟弟在眼前死去,该有多难过。

他闭紧双眼,食指冒出层层金色的光晕,完全没有注意到璃樱。

“还好吗。”

埃米利欧一惊,指尖光芒消失,痛苦突然间袭来,他下意识吃痛的皱眉,但立刻又管理好了表情。

“璃樱…圣上。”他的气息有些紊乱。他眼睛中满是怜惜,他慢慢抬手想触碰璃樱的脸颊,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去。“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铩羽之刑是针对天使的极刑,砍掉天使的双翼,使其永久丧失飞翔的能力,同时也会丧失大部分感知能力。那种痛苦亦如断头断尾,埃米利欧还在这作轻松之状。

伊莱亚斯跟随着璃樱到达这里,不由分说扳过他的肩膀,一道宽大的血口血肉外翻,横斜在他的背后,伊莱亚斯眉头紧紧扭在一起。

伊莱亚斯低头半跪向璃樱请意,“圣上。”

“铩羽之刑不可逆转。”她微蹩眉头,“天泱湖能缓解一部分痛苦。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

圣帝当年走了,将她在书中的记载,雕像的面容,众人相关的回忆全数毁灭,天界学者众说纷纭,始终也没猜出她这么做的用意。

圣上。这个称呼,让女孩的脸在他眼中与模糊记忆交合又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