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了断
叶白跟着方余英来到院子最里端，方余英邀他坐下，两人就正对房门坐着，也未关门窗。
“我叫叶白。”叶白先开口道。
方余英颔首，“不知叶小友要与我谈什么？”
“百余年前，前辈与我派何灵落……”叶白顿了下，接着说，“师姐的事，是真的吗？”
因叶白是凌微阁弟子，听到何灵落这个名字，方余英也没有意外。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解叶白找他的目的。
当下方余英点头道，“不错，我与灵落的确相恋过，后来是我负她。”
提起旧事，方余英眼神里带了些后悔，“我没想到劝她回去那次就是永别，之后戴掌门告诉我灵落已去了，我这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没意义，可惜已经晚了。”
叶白问道，“方前辈为何会负了何师姐，又与何师姐最后说了什么？”
方余英沉吟道，“你唤她何师姐，你是……”
叶白便答，“我师父是戴秦。”
“是戴掌门让你来找我的吗？”方余英问道。
叶白不置可否，拿出自己的凌微阁令牌，注入灵力，一道红光便包裹了叶白。方余英看到便道，“凌微阁核心弟子。”
叶白见他认得，又收起了令牌，身上的红光也消失了。
方余英长叹一声，陷入了回忆，“当年，灵落也有一块这样的令牌。”
方余英缓缓开口，说起当年的事，“我当初回到门内后，就被师父叫了去，说是让我试试能不能收服凤凰羽。我知道凤凰羽极难收服，觉得不过是走个过场，便去了。”
没想到凤凰羽真的被方余英收服了。
萧焕当即大喜，“有徒如此，我派超过凌微阁指日可待。待梓曦长大，你便是我的女婿。”
方余英看着手里的凤凰羽却觉得颇为烫手。
凤凰羽不但意味着实力，更意味着责任。
方余英自认担不起这责任。
于是他向萧焕道，“师父，请恕徒儿不能从命。”
萧焕看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弟子，收了笑意，“为何？”
方余英跪下说道，“徒儿已与灵落许下结缘盟誓，还望师父成全。”
萧焕沉下脸色，“凌微阁的何灵落？”
“是。”
“荒谬！”萧焕斥道，“你竟为了一个外人弃我派于不顾？”
“徒儿绝无此意！”方余英沉声道，“只是我与灵落已决定结为道侣，断没有再与他人结缘的道理。”
“这不是还没有成道侣。”萧焕眯眼说道，“从今往后你两断了就是。”
方余英不肯，“除灵落外，徒儿此生再无意他人。”
萧焕大怒，“难道我女儿还配不上你吗？”
方余英回道，“萧师妹身份尊贵，是徒儿配不上她。”
萧焕哼了一声，“你既得了凤凰羽，便是我萧家的人了。若你实在不从，我就去凌微阁找戴秦说道说道，他徒弟觊觎我派的凤凰羽是何居心。”
方余英大惊，“师父！灵落她并不知凤凰羽的事……”
“很快整个修真界就会知道你继承了凤凰羽，到时何灵落若是不肯放手，这不是觊觎我派镇派之宝是什么？凌微阁莫非想挑起两派不和？”萧焕缓缓道。
方余英怔住了。
萧焕这是铁了心要他和何灵落分开。
方余英慢慢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萧焕继续道，“别想着私奔什么的，若你两敢逃，我和戴秦就能把你们抓回来。”
太灵境要对付太虚境，实在是容易得多。
方余英忽然抬起左手，并指如刀，向自己右手上的凤凰羽袭去。只是下一个瞬间，他就被萧焕散出的灵力震开，倒在地上。
“凤凰羽已与你融为一体，你若舍了它，便是相当于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不但会对你的经脉有所损害，往后再提升境界也是困难许多。”萧焕怒斥道，“那时的你，与废物有何区别？何灵落还能看得上你？”
躺倒在地上的方余英默然不语，却是缓缓握紧了手指。
“并非为师有意为难你，”萧焕叹了一声，“你也知道凤凰羽的传承有多难，既然选择了你，便说明你与何灵落有缘无分。”
“你与她断了吧。”
方余英仰面躺在地上，看着这曾经熟悉的地方，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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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余英路过云梦碑时，云梦碑光芒大放。方余英驻足观看，只见云梦榜上自己终于超过了何灵落，成为了天榜第一。
方余英停步良久，看着云梦碑又变回原样，听着或近或远传来其他弟子的惊叹声，“大师兄成为天榜第一了！”
方余英闭了闭眼，终于达成很久以前所愿，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将自己关在了房门里，谁也不见。
直到有弟子说，何灵落来了，掌门让他去做个了断。
方余英第一次害怕见到何灵落，他不敢面对她。
再见到何灵落，方余英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
面对何灵落的指责，他也全部受了，没有任何反驳。
“到底是为什么？萧梓曦才出生不久，我不信你对萧梓曦会有感情。”何灵落终于说道。
“灵落，”方余英垂了眼眸，“年龄在修真界从来不是问题，她既是萧家女儿，我自然要保护她。”
十几年的时间闭个关弹指就过去了，他再次见到萧梓曦时，萧梓曦定然已长大成人。
何灵落讥笑道，“萧家与你又有何关系，你不过是想要凤凰羽增强实力罢了。认识那么久，我倒从来不知你方余英是这样的人。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你最开始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天榜第一吗。”
方余英默然不语。
“那你我之前的感情算什么？”何灵落又问道。
方余英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就当是我负了你。”
何灵落气极反笑，“好一个当是负了我，方余英，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灵落，你我缘分已尽，就此做个了断吧。”方余英别过了头。
何灵落冷笑道，“你道我是来纠缠你的？我只不过是不死心，想亲自来问一问你罢了。”
“现在你既然如此选择，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何灵落转身离开，“你我后会无期。”
方余英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捏紧了手指，低声唤道，“灵落。”
方余英觉得心里忽然就空了一块。
从那以后，方余英再也没有见过何灵落。他每日仍像认识何灵落之前那般修炼，只是他的心境已不同了。
方余英想，若是他能在门内有足够的地位，那尽全力让青山派与凌微阁修好也不是不可以。
他知道青山派与凌微阁一向是面和心不和，两派背地里的争斗实在太多了。
凌微阁之后的掌门人必定是何灵落，方余英不想与她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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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余英再次听闻何灵落的消息，是戴秦来到青山派找他要说法。
“见过戴掌门。”方余英行了一礼，“不知戴掌门找晚辈有何事？”
戴秦冷哼一声，方余英顿时如遭雷击，捂住胸口后退几步。旁边的弟子都大惊，有人连忙去找萧焕了。
方余英强忍下不适，“戴掌门何故对晚辈出手？”
“你负了我徒弟，害她陨落，我倒要问问萧焕，怎么赔我一个徒弟？”戴秦冷冷道。
方余英呆在原地，“灵落她陨落了？”
戴秦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萧焕赶来便骂道，“戴秦你对我徒弟出手也不害臊？”
戴秦当即回道，“我为我徒弟出气怎么了？我还要他给我徒弟陪葬！”
“你敢！”萧焕挡在方余英面前，“你自己徒弟没了，凭什么找我徒弟的晦气。”
戴秦冷眼看着面无血色的方余英，“若不是这小子负了灵落，灵落何至于走火入魔，而后陨落。”
“那是你徒弟自己心志不坚，关余英何事。”萧焕丝毫不让，“情缘一事，本就要两情相悦，既然已无缘分，就该早早断了。”
戴秦却问方余英，“你小子怎么说？要不要去陪灵落？”
“我……”方余英才开口便被萧焕打断了。
“陪什么陪？要陪你自己去陪。”萧焕立刻回道。
戴秦深深看了方余英一眼，说道，“你接我一掌，接下了，我就放过你。”
“呸，你一个太灵境打太虚境……”
萧焕未能说完，方余英已站了出去。
“戴掌门请，”方余英看着戴秦，声音坚定道，“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反倒是戴秦愣了一下，萧焕顿时骂道，“余英你胡说什么！”
戴秦又看了萧焕一眼，意味深长地看向方余英，但见方余英毫无惧色，仍是一脸坚决地看着他，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戴秦不再犹豫，抬手向着方余英一按，方余英刚感受到身上有点压力，那压力顿时一轻，却是被一旁的萧焕化去了。
萧焕冷哼道，“戴秦你在我面前动我徒弟，当我是死人不成？”
戴秦淡淡回他道，“便是动了那又如何？”
萧焕怒道，“那你是想跟我们青山派撕破脸了？”
戴秦看向垂眸的方余英，却是说道，“有因必有果，萧焕，你种下的因，得到什么样的果，也不能怨旁人。也罢，今日我不杀他，让他好好活着为灵落赎罪吧。”
说完，戴秦不再看青山派众人，转身走了。
萧焕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连忙看向方余英，“余英你怎么样？”
方余英摇头，“我无事。”
然而没多久，方余英就自己舍了凤凰羽。
当萧焕看着方余英将凤凰羽还回来时，怒不可遏，挥手将他打了出去。
本就有伤的方余英顿时伤上加伤，倒在地上吐了好几口血。
萧焕冷冷道，“滚出去，我萧焕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方余英沉默着，强自支撑，给萧焕郑重磕了三个头，萧焕却看也不看他。
然后方余英离开了青山派。
萧焕当即把自己的案桌给拍碎了，“这个逆徒！”
良久，萧焕叹了一声，“罢了，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