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生离
两人走了没多久，墨离尊者停了脚步，略感诧异地看向了南方。
他们本是从城西走出来的，如今他感应到南边有凶煞之物。
“要去看看吗？”叶重语提议道。
墨离尊者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走到了一个充满血腥气的地方，看样子原本是个村庄。眼下却是被不知何物血洗了，看上去颇为可怖。
“不对。”墨离尊者微微皱眉，灵力大面积地扫过，方才血腥的景象竟一扫而空。
眼前不再是村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暗的谷底。一道道山石拔地而起，错落分布，如同怪物的獠牙。地上有细小的溪流淌过的痕迹，底部却是显出一种诡异的红色，如血液一般浸在这片土地。
虽然也是如同森然地狱般的景象，却是死寂的，似乎生来就是这般。
“好一个凶煞之地。”墨离尊者注视良久，“竟能使看到的人沉浸在幻术中而不自知。而且，我猜每次看到的幻术都不相同，端看第一个人内心的想法。”
方才墨离尊者觉得南边有凶煞之物，便看到了可怖的景象。
叶重语嗔道，“我不喜欢这里的景象，你把它变作花海吧。”
墨离尊者无奈道，“这里的土壤种不了花……”
叶重语点头，“那你就种离魂花吧，我记得你是带了种子的。离魂花又香又好看，还不需要土壤。这里幻术如此厉害，正好适合种离魂花。”
墨离尊者：“……”
叶重语继续道，“既然要种离魂花，这里就叫离魂谷好了！”
“我们在这里搭个竹屋，住在这里。”
墨离尊者不解，“住在这里？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环境……”
“此地成为凶煞之地已久，想必害的人也不少。”叶重语看着红色如血的土地，轻声道，“若是你在这里，就没人再敢来了。”
“直接设个结界不就行了？”墨离尊者说道。
叶重语看了他一眼，“那大家都以为里面是天材地宝，更是蜂拥而至怎么办？”
墨离尊者沉思了一会，便道，“那就依你。”
两人就此在离魂谷住下，并将离魂谷变成了后世所看到的样子。
在墨离尊者布阵的时候，叶重语问道，“我破不开你的阵法进不去怎么办？”
“禁制对你无用，何必破阵？”墨离尊者奇道。
叶重语身为剑灵，禁制一类都对她无效，她自可来去自如。
“不行，我就要学。”
“那你就跟我一起布阵吧。”墨离尊者的声音带了些无奈。
叶重语欢欢喜喜地与他一起布了离魂谷的阵法。
这一住，就是好几年。
墨离尊者搜集了不少风物、奇闻类的书，用来了解云梦大陆，甚至还绘了一卷云梦之境给叶重语。
日子过得平静又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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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心魔的出现。
墨离尊者成仙已有数十年，怎么都没想到还会出现心魔。
后来才知，这心魔乃是墨离尊者穿过空间时，尾随他而来，并不是由他自身产生的。
这心魔很是狡猾，蛰伏多年，在墨离尊者不备时突然现身，比自身出现的心魔难对付得多。
墨离尊者和叶重语一起打造了一个玄铁笼，在里面布下阵法，一旦启动，便会封锁身上所有灵力，以免被心魔控制，危害云梦界。
一个仙人若是失去控制，轻易就能毁了一个小世界。
尽管他的修为已被强行压制到了合道期，按云梦大陆的算法应是五十层神境。
那心魔的实力也被压制到了合道期，两人可说是不相上下。
叶重语看着墨离尊者与心魔斗争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心魔驱逐出来，封印到凌云剑之中。
然而墨离尊者也元气大伤，之前与天罚相抗落下的伤本就没完全恢复，如今再与心魔相争，极大地耗费了神魂，已是极为虚弱。
权衡再三后，叶重语说服墨离尊者回了凌微阁。
凌微开始见他们回来很是高兴，待听得墨离尊者说明来意后，极为吃惊。
墨离尊者要在凌微阁布下阵法，来镇压被封印的心魔。
凌微有些犹豫。
叶重语便道，“这心魔此时过于强大，无法除去，若是镇压千百年，以凌云山的灵气浸染，想必实力会大打折扣。到时再除去，就要容易许多。”
“且尊者如今受伤颇重，需要静养，若不尽快镇压心魔，到时尊者沉睡后，它挣脱出来，遭殃的可是整个云梦大陆。凌微阁又岂能独善其身？”
叶重语说服了凌微。
他们在凌微阁底下开辟了隐莲秘境，建造了雪洞。将凌云剑置于雪洞地底，以冰晶封印。
与隐莲秘境对应的上空则建造了听雨阁，在其中放置凌云伞作为阵眼，又将凌云伞与护山大阵的气机相连，与凌云剑、隐莲秘境一同镇压心魔。
凌微看着这一切，还是有些担心，“若是后世有人拿到凌云伞，破坏了阵法，这可如何是好？”
墨离尊者淡然道，“无妨，凌云伞不过是加重了一道封印而已。待我事了，我会和阿语进入雪洞，阿语也会守着凌云剑。”
凌微一愣，“不知尊者还有何事？”
墨离尊者看向东方，“我听说风致建立了踏云殿，四个门派里只他没有镇派之宝。”
凌微与风致关系还算不错，应道，“的确如此。”
墨离尊者一笑，“我想请你们四门派的掌门，与我一起在踏云殿建造一个秘境。”
凌微略略皱眉，正想说什么，就听得墨离尊者道，“事成之后，我告诉你们如何进入空无境。”
凌微大喜，“此话当真？”
墨离尊者颔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凌微便喜笑颜开地通知其他门派的掌门去了。
叶重语有些不解，“尊者为何还要建造秘境？”
墨离尊者笑了笑，“就当是为天道放过我，做一件小事吧。”
叶重语不信，后来她才知道，墨离尊者不想再带着她被天道追杀，便答应了天道最后一个要求。
秘境完成的很顺利，墨离尊者授意风致取名神路，而后也如约告知了他们进入空无境的方法，至于是否能成，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做完这些事后，墨离尊者与叶重语进入了隐莲秘境中的雪洞。雪洞内灵气充裕，对于墨离尊者恢复伤势有好处。
且叶重语既能守着墨离尊者，又能守着凌云剑，一举两得。
墨离尊者躺到玉石做的床榻上，对叶重语抱歉地笑了笑，“阿语，我这一睡，不知要过多久才能醒来。”
叶重语坐在床榻边，对他笑道，“无妨，反正我不老不死，等你就是。”
然而叶重语心里极为担忧。
在凌微他们看来，墨离尊者并无异样，接连建造两个秘境后也无半点变化。
叶重语却知道，若不是墨离尊者担心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他不会这么着急地建造神路秘境。
实际上，他已是虚弱不堪了。
就此一睡不醒，也是极有可能的。
两人彼此都心里有数，却面上不显，仍然微笑着与对方说话。
“阿语。”墨离尊者伸手握住了叶重语的手。
叶重语也回握着他的手，轻声应道，“我在。”
“保重。”墨离尊者深深看了叶重语最后一眼，然后闭上了眼。
叶重语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墨离尊者的唇。
墨离尊者已是陷入沉睡，毫无知觉。
叶重语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一滴一滴的泪落下来，落到墨离尊者脸上。
墨离尊者再没有回应。
原来，她也是会哭的吗？
自从诞生以来，这是叶重语第一次落泪。
过了一会，叶重语放开墨离尊者的手，也躺到床榻上，睡在墨离尊者旁边，看着广阔的雪洞顶部，一动不动。
有泪水从她眼角处无声地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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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凌微将掌门之位传给最出色的弟子，自己选择离开云梦界。
叶重语坐在床榻上晃着双腿，看凌微来向自己辞别，顺便介绍下一任掌门。
叶重语看着新掌门，淡淡说道，“从今以后，凌微阁六十年开一次隐莲秘境，你或者你的继任者便这个时候来见我。”
新掌门作揖道，“是，叶姑娘。”
叶重语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长方体的冰晶，虽然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但她知道凌云剑就在下面。
“每次来，不管是你还是你的继任者，都需要与我一同加强封印。”叶重语回过头，继续说道，“所以你要选个足够强的人，明白了吗？”
“否则，凌微阁就有倾覆之祸。”叶重语加重了语气。
明明叶重语看上去毫无修为，此时却极有压迫力，新掌门连忙答应。
凌微在一旁，有些意外，叶重语此前并不是如此性格。
“还请叶姑娘多多照拂凌微阁。”凌微抱拳道。
叶重语淡然回道，“这是自然，我与尊者在此，总不能让我们自己都没个呆的地方。”
凌微看向沉睡的墨离尊者，试探道，“不知尊者可还安好？”
“尊者一切都好，只是需要静养，等完全恢复了，自然就会醒来。”
叶重语看了凌微一眼，“还是凌掌门不相信我？”
说着，叶重语并指如刀向前一划，凌微只觉得一道凌厉剑气扑面而来，连忙出手挡住。
叶重语并没有用全力，但也让凌微暗自心惊，想不到这个美貌少女深藏不露，还有如此实力，难道她的修为还在墨离尊者之上吗？
“以后，你们对外便说，墨离尊者修炼到四十九层便陨落了。”叶重语叮嘱道。
能活千年对修仙者的诱惑极大，叶重语不想有人打扰，倒不如宣称他已陨落。
凌微有些不解，叶重语知道他的想法，若是这么一尊大神在凌微阁，谁敢来犯。
叶重语的目光扫过凌微，淡淡道，“到时，墨离尊者久不出现，若是更多人想来凌微阁一探究竟，又该如何？”
凌微顿时明了，当下也不便再说什么，带着自己的弟子告辞离开。
雪洞内便又只有叶重语和墨离尊者了。
叶重语跳下床榻，走到冰晶前，透过它往下看凌云剑。
本是水属性的凌云剑，此时剑身上满是冰霜，不时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想从中出来，只是刚一冒头，便被阵法抹杀。
叶重语看了片刻，喃喃道，“等心魔被完全抹去后，你也该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