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宁愿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七
“我最近老是咳嗽,而且胸腔处还隐隐做痛。”曾伟生说。
曾伟生陡然想起了读书时患结核的症状,他便显得焦灼不安。青梅赶紧安慰他说:“应该没啥,不要紧张。这周末,我们去检查一下。”
周末,他们一起去市医院检查。在CT室,医生表情凝重地注视着显示屏,鼠标指着一个点,反复让他憋气、吐气。这种感觉,青梅很熟悉,也很恐惧。当年她带母亲刘莲香做胃镜检查时,医生也是这种表情,然后母亲就被确诊为了胃癌。
“你以前患过结核吗?”“多少年了?”医生的问话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凝重感。
“出什么状况了吗?”曾伟生故显轻松地问。
“左肺下叶有一团阴影,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你们具体去问医生吧。”检验医生把报告单交给他们,报告单上赫然印着“肺癌?”,虽然“肺癌”后面明明还有一个问号,但曾伟生和青梅还是有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觉,仿佛连呼吸都困难了。
诊疗医生望着他们俩惨白的脸,安慰道:“这个并不是说你就一定是肺癌,只不过从临床经验看有这种可能。”
看着他们还是一副恐惧的样子,医生又安慰道:“我们当然是把最坏的结果写出来,不是还打了一个问号嘛,不要过分担心。”
“那要怎样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情况呢?”青梅终于稳住了情绪。
“我建议你们到省医院去检查一下吧,最好做一个活检。”
在赶往省医院的路上,青梅除了说“不会有事的”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连她自己都感觉这句话轻飘飘的毫无力量。刘莲香生病的过程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那之前她是相信奇迹的,毕竟太多数文学作品都是那样写的。他们把刘莲香带到市人民医院,第一时间做了手术,严格按照要求,化疗、吃药、检查……三年的时光,眼看着一个丰腴、鲜活的生命逐渐枯萎成一截枯枝,而你却无能为力。从不信神的她每夜躺在床上都会祈祷,希望好心的神灵能拯救她那可怜的母亲。当刘莲香歪着头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的心不再疼痛,也对“奇迹”彻底失望。
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握着曾伟生的手更紧了。朱聪和她的关系突然涌上她的心头,她反省自己一生善良,唯一做过的坏事就是出轨于朱聪,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伟生得了不治之症,那一定是上天在惩罚她。于是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曾伟生这次平安无事,她就一定斩断和朱聪的不伦关系。
经过两天的时间,该做的检查全部做完了,最后的结论是一个小囊肿,良性的,定期复查。
那一刻,俩人别提有多开心了,在医院的大厅拥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
在返程的车上,青梅悄悄给朱聪发了一条信息:分手!
回到报社,朱聪把青梅拉进他的办公室,想用热情浇灭她的妄想,但青梅态度坚定,朱聪恼怒不止,逼问原因,青梅只得和盘道出。她流着泪说:“聪,以前我欠你的这些年也还完了,今生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在关键时刻我才知道,即便我平时对他有太多抱怨,但真正面临选择时,我还是不愿意失去他。”
“那你就抛弃我?”朱聪眼睛发红,“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不清楚吗?”
“清楚。但我已经向老天发誓了,我是不会违背誓言的!”青梅泪流满面却态度坚决。
撂话容易,执行却那么艰难。
她决然地把朱聪的微信拉黑了,以前每天睁开眼就会看到朱聪发来的“5”,那是早上好的暗号;中午的是“2”,晚上的是“0”,连起来就是“我爱你”。以前只要微信提示音一响,她的心就会一阵悸动,仿佛那是朱聪带着喘息的呼唤。如今每一次提示音就是一次失望,就是一份厌恶。
尤其当夜幕下,朱聪在她家楼下徘徊,一遍又一遍地打她电话,她真想什么都不管了,打开大门,投进他的怀抱,但是她还是坚守着防线,哪怕它越来越虚弱。
朱聪办公室,青梅给他汇报着报社周年庆的新媒体宣传方案,朱聪窝在老板椅里,面朝墙壁,背对她,不知在没在听。
“朱总,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们就按这个方案准备了。”青梅说完就打算离开。
“等一下。”朱聪坐直了身子,转过转椅。
只见他打开办公桌下的抽屉,拿出一个盒子轻轻推了过来。
“我是不会再收你的礼物的。”青梅说。
“打开看一下吧,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打开盒盖,是一枚钻戒。
“这个我更不会要的!”青梅赶紧合上盖子,推了回去。
“我准备辞职了。”朱聪突然说。他的声音很轻,但落到青梅的耳朵里却是一声巨响,仿佛久旱后的滚雷。
“为什么?”
“‘都市快报’不过是丽娜的陪嫁,因为她我不能给你一个名分,所以我要离开,等我重新打下一片自己的天空,我再来找你。”
听了朱聪的话,青梅内心仿佛翻江倒海。如果说18岁时的辍学是年轻人的血气方刚,那么四十岁的辞职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不要这样,我们不能太自私!你不知道你当年辍学后,你妈妈来找你时的眼神,在我内心扎了十余年!”青梅早已泣不成声。
“让我把戒指给你戴上好吗?这个我也憧憬了十余年了。”
朱聪绕过办公桌,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纤纤细手,将那枚亮闪闪的钻戒套上她的无名指。
“我不要你辞职!也不要你离婚!我宁愿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不会的,上天不会惩罚你的。你这么善良,上天只会护佑你的。”
两个人再次抱紧在一起。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放纵本来就比约束容易得多。他们挥霍着偷来的幸福,不去想未来。
一天,朱聪对青梅说:“我好像掉了一条背心在你那里,你赶紧回去找找,别出岔子。”青梅吃了一惊,急忙赶回家,果然在床头柜里找到了,因为曾伟生也有睡觉穿背心的习惯,所以在收拾床铺时,她想都没想就叠好放到了曾伟生的衣物里。还好不是周末,曾伟生没回家。她一阵后怕。
没过几天朱聪又对她说:“我手机掉了,你快回去找找,是不是落你那里了。”
青梅急匆匆跑回去,打开门时却发现曾伟生在家,她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你怎么回来了?”曾伟生疑惑地问。
“忘了一份文件,回来找找。”青梅尽量掩饰住慌乱,“你呢?怎么也回来了?”
“市局临时有个会。”
青梅避开曾伟生的目光,在客厅和卧室找了一圈,并没发现手机,便随便拿了一份文件走了出来。
“该不会是被曾伟生捡到了吧?”想到这里,青梅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在脑海里反复琢磨曾伟生当时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有啥好怕的,他不要你时我就收了你。”朱聪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