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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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沉着嗓子道:“沈景瑜,你终于出现了。”

沈景瑜缓缓走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格桑,你与卢止戈擅闯景潇山庄,伤我弟子,是为当年之事不平,企图覆灭景潇山庄,夺取英雄令,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今日在江湖兴风作浪的星神教也是受你指使,是也不是!”

“满口胡言!”格桑暗自蓄力。

“胡言与否,向来是胜者说了算的。”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书写历史。

然而一切都有意外。

“爹!”

沈幸雪一听见前院传来打斗之声,便急忙赶来。一眼就看到负伤倚在一月肩上的卢止戈,也听见沈景瑜那番跌倒黑白的话语。

她快步走到卢止戈身边,检查其伤势,轻声唤道:“止戈?”

卢止戈反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以示安好。他明明是咬紧牙关忍着疼,如何算安好?

沈幸雪站在卢止戈身边,看着沈景瑜。心中有不可置信,有失望,有痛心,却强压着,故作平静地说道:“爹,他们是我请来景潇山庄的,绝不是你口中作恶多端之人。”

她小心斟酌着措辞,忍着心中情绪,忍着不质问沈景瑜,她想为他保存最后一点颜面,而这些在沈景瑜眼中,却成了父女疏离。

“幸雪,这是为父与格桑之间的事。”

“爹!无论你与格桑帮主有何恩怨,终究过去这么多年。格桑帮主此番前来并不是来寻仇的。对吗?”沈幸雪看向格桑。

她眼中沁着泪光,格桑别过头,顺着她的意思。她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白潇潇。潇潇当年也是这般,求他放过沈景瑜。

“爹。他们是我请来的,我有义务护他们周全。”

“师父!现在卢止戈身负重伤,必须赶快医治。他若是有个万一,卢家堡岂不是要跟景潇山庄结怨,卢老堡主定不会善罢甘休!”

“爹。紫飞楼的人已至渝州。”

沈幸雪与花自量一人一言,提醒着沈景瑜顾全大局。

而沈景瑜却怒意更盛,他的女儿与外人更像父女,他的徒弟为外人威胁他,他的女儿联合外人要他身败名裂!他如何能忍!

“格桑!当年我就该杀了你!”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两人均是忍无可忍,只有一人能使两人冷静下来,便是白潇潇。

花自量大喊一声:“白姨!你来啦!”

格桑与沈景瑜均停下动作,回头一看。果然见白潇潇款款而来。

格桑痴痴地看着,多年前他也是这般看着她,问她:“你当真不爱我了?”

她答:“不爱。”转身与他人携手相伴。

白潇潇慢步走近,在沈景瑜身边停下。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星神教想害你。我能解蛊。”事隔经年,心中痛楚与难堪早已消弭,留下的只有深情和眷恋,格桑毫不掩饰爱意,却举止于礼。“星神教覆灭前,我都会守在你身旁。不会让他们伤你一分一毫。”

沈景瑜自白潇潇出现便压着心中怒火,此刻听格桑所言,更是恨不得将格桑碎尸万段,但这些均为表露,他在白潇潇面前,一贯是明理知义的样子。

白潇潇环顾四周轻声对沈景瑜说道:“那个便是卢家堡的公子吧,幸雪,自量带他进去疗伤。”

花自量从沈幸雪和一月手中扶过卢止戈,转身离开,在此处他最是说不上话的,索性避开来的自在。

沈幸雪犹豫的眼光在三人间徘徊,见白潇潇微微点头,她才离开。

一月刚想跟上,便听白潇潇唤她。

“一月姑娘。”

一月抬眉,眼中透着不耐。她此时心心念念的只有卢止戈。

“听闻你与格桑帮主有过一段艳丽过往,我们景潇山庄护卫森严,用不着劳烦帮主。还请一月姑娘,将他带回去。”

一月这才转过身正经打量白潇潇,端庄典雅,高贵美貌,怪不得格桑钟情多年。

“我与格桑帮主并无过往。他到底钟情于谁,沈夫人应该最清楚。”一月冷声道。白潇潇想利用她支走格桑,实在是找错了人。

白潇潇望着一月的背影,有些措手不及,传闻一月善妒,曾因格桑爱慕白潇潇之事,扬言她与白潇潇势不两立。白潇潇本想利用这点,将两人逼走。

格桑见状忽然大笑:“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哈哈哈!有意思!我与一月断不能分开,她留下,我也得留下。”

格桑说着便朝一月跑去,无论如何先住下再说。只要卢止戈在这,一月便不会离开,一月不走他便有理由留下,甚好甚好。

一月瞧了眼格桑沾沾自喜的模样。“下不为例。”

“多谢一月深明大义。”

事情转变成这幅模样,远在沈景瑜意料之外。

可白潇潇劝他,现如今江湖动荡,景潇山庄不可与卢家堡、烟雨楼、大漠帮同时为敌,忍一时风平浪静。

他如何能忍!格桑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除了恨,他更多的是害怕,害怕白潇潇与格桑近距离接触,害怕他们旧情复燃,他必须做些什么。

卢止戈背后的伤口颇深,得亏及时止住血,要不然小命难保。花自量为其上药途中,卢止戈终是难以支撑晕了过去。

沈幸雪蹲坐在床边,满是心疼和愧疚,他这番受伤多少与她有关,若不是她,卢止戈也不会带着格桑硬闯景潇山庄。

“幸雪,回屋歇着吧。这儿我守着。”花自量轻轻拍拍沈幸雪的肩。

沈幸雪摇头。以往她受伤,卢止戈也是这般守着她的,她也要守着卢止戈。他们两人好像一直都是这般境遇,一人躺着,一人守着。

花自量轻叹,多日不见,沈幸雪对卢止戈情深至此了吗?回头再看一月。

一月的双眼仿佛黏在卢止戈身上一般,她爱卢止戈又怎会少呢?

只不过一个外放,一个克制罢了。此前花自量三番四次引导一月喜欢别的人,可一月无动于衷,如今她们两人在这场感情中注定必有一伤。

花自量嘴边扬起一丝嘲弄,他看得倒是通透,可换做他自己,不也是一样在感情中不得已,求不得。

晚些时候,白潇潇前来探望。见沈幸雪蜷坐在床边,盯着床上的卢止戈,眼睛眨也不眨。顿时明白过来,卢止戈便是沈幸雪属意之人。

“潇潇。”格桑最先看见她,顺势站起身。“你来了。”

白潇潇轻轻点头,往里走去。

花自量迎上前,扶上白潇潇的胳膊。“白姨,你怎么来了。”

沈幸雪亦站起身,唤道:“娘。”

白潇潇朝床上仔细瞧了眼,生的倒是仪表堂堂,有几分儒雅的书生气,这在江湖侠士中算是少见的。她抓着沈幸雪的手,将她带着桌边,几人围桌而坐。

一月适时起身,径直走向卢止戈,在他床边站着。

白潇潇瞟了眼,未多言。她问花自量:“卢止戈伤势如何?”

“伤口颇深。乌桓明摆着是要他性命。”

白潇潇转对格桑道:“等他醒来。你们便离开。”

“娘。他的伤需要休养。”

白潇潇轻抚沈幸雪的手背。“格桑,景潇山庄对你们来说,不安全。”

格桑目光深沉地看着白潇潇,她果然知道沈景瑜是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走。”

“不可能。”白潇潇语气坚决。“他一会醒来,你们连夜离开。”

“潇潇,你明知他不是好人……”

“别说了。”

白潇潇与沈景瑜毕竟是夫妻,饶是沈景瑜装的再好,这么多年她也能发现他的暴戾和狭隘。她时常觉得沈景瑜不是自己爱的人,但往往这种想法刚冒出头,她又莫名其妙地陷入对沈景瑜无法自拔的感情中。

这令她矛盾。

“听我的走吧。”白潇潇起身离开结束这场对话。

沈幸雪随着她走出屋子,终是忍不住问道:“娘。什么叫做你明知爹不是好人?娘,你告诉我,爹怎么忽然就变得不像爹爹?他是受人敬仰的武林盟主,为什么会做出违背道义的事情。娘,你知道些什么是吗?”

白潇潇抚着沈幸雪的脸颊,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心怀侠义,对所有事都刨根问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失去初衷,变得不敢探究,不敢质问,任由沈景瑜做那些事情。

“幸雪,你听娘亲的。别再追究这件事。等过几日,你爹气消了。我便与他商量,让你和卢止戈成亲。”

“娘?”

“这是娘亲唯一能为你做的,娘不想让你的心上人被别人抢了去。”白潇潇忽然胡言乱语起来。

“娘?”沈幸雪忽然有些心慌。“娘亲?”

沈景瑜从远处大步走来,面色不悦。一把将白潇潇拉入怀中。咬牙切齿道:“谁让你来这儿的!跟我走。”

白潇潇缩在沈景瑜怀中,眼泪不停地流。

沈幸雪出手相拦。“爹,娘亲她……”

“她没事!她只是累了需要休息。”沈景瑜打断沈幸雪的话,望了望格桑所在的屋子。缓了神情,语气温和起来。

“幸雪。前些日子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不好吗?可是他们一来,一切都变了。你是爹爹的女儿,你不相信爹吗?”

此时,乌桓端着一只碗朝三人走来。“师父,您要的安神茶好了。”

沈景瑜接过安神茶,不顾场合,便要给白潇潇喂下。

沈幸雪鬼使神差地抓住碗,茶水洒在她的手背上,发烫。

沈景瑜与沈幸雪两人抓着碗僵持着。

“怎么?你觉得爹会害你娘亲吗?”

沈幸雪怔怔地松开手,爹对娘的感情超乎一切,他不会害娘的。

“这不过是碗普通的安神茶,你也看到了,你娘现在情绪有些激动。”

白潇潇喝下安神茶后,果然安静了许多。

沈景瑜抱起白潇潇对沈幸雪说道:“你娘见不得那些心存歹心之人。我可以对他们硬闯景潇山庄之事既往不咎。也可以允许他们住下,但是他们不能靠近你娘亲,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沈幸雪摇摇头。“爹,他们也是好意。我会嘱咐他们,不让他们打扰爹娘。”

“好。”

沈景瑜将白潇潇抱走,沈幸雪低着头走回屋。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明白,但庆幸的是,今日之事总算是过去了,卢止戈也能在景潇山庄住下养伤。

花自量站在门外看沈幸雪走来,打趣道:“怎么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快来,卢止戈醒了。”

沈幸雪闻言快步跑进屋,卢止戈坐在床头,冲着她浅浅地笑着。

她忽的觉着眼睛一酸,走上前,牵住卢止戈的手,卢止戈回握住她。

他们看着对方,相对无言,互相沉沦在对方的眼中,思念百转千回。

其中爱意,谁人不明?

花自量转过头,看向一月。一月不住地后退,从床边退至窗边,眼中满是不愿相信。

她的反应比花自量相像的要冷静许多。

一阵风将窗子吹开,惊动了窗边的一月。一月转过身将窗子关上。

花自量在风中嗅到一阵异香,猛地一激灵,细细辨认后厉声问道:“幸雪。你刚刚吃过什么?”

花自量突然发问,引得众人注目。

沈幸雪疑惑。“我什么也没吃啊。”

“是迷情散!你身上有迷情散的味道!”

迷情散是一种能使人致幻的药,带有特殊香气。服用后可令人将眼前人当做心上人,将心中爱恋转嫁至眼前人身上,故此药也有个弊端,就是服药之人必须有所爱才可。

沈幸雪仔细嗅了嗅自己并未闻道什么香气。“师兄,你是不是闻差了?或许是窗外的花香。”

花自量却严肃异常道:“迷情散是我爹娘的独门绝技,我不可能会闻错。我的嗅觉你还不信吗?你再想想方才吃过或是触过什么?”

“难道是……”沈幸雪想起方才烫手的安神茶,心中好似有一团疑云散开,但并不是拨云见日的晴朗,而是晴天霹雳。

“是什么?”花自量追问。

沈幸雪看着花自量,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如果爹给娘吃的是迷情散,那……娘心中所爱是爹吗?还是格桑?

格桑坐在一边,一副听故事的模样。景潇山庄可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得多。

他们都以为有人给沈幸雪下迷情散,可卢止戈见沈幸雪眼中透着慌乱不由地心疼,他抚上沈幸雪的双肩,柔声道:“别怕。你若是不愿说,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