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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再次说媒

翠竹逗着怀里的娃儿,“桂月,哟哟哟,你看,你看,小嘴嘴撇得,稀罕死个人了。”张屠夫翻着白眼,瞪一眼一脸喜气的婆姨,摇摇头,咧嘴笑着走出屋子。张屠夫一反常态地沉静,双手捧着自己的孙娃儿,眼里游弋着淡淡的雾翳,一动不动地盯着娃儿不停嚅动的小嘴,一家人兴奋地忙里忙外,喂奶换尿布,连烟也不让五爷和拴柱爸抽,两人都说为了乖孙女,不抽了,小家伙睡了,几个人的眼睛还盯着那小脸看个没完没了。

第二天栓桂睡了个日上三竿,才懒懒地起来,想到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穷窝,还是在家里舒服,想想这一年在外那睡过这么个囫囵觉,起来刷牙洗脸,这是在外面学的和养成的好习惯,这时,妈抱着娃过来说“来看看你女儿,乖得很”,拴柱才想起这档子事不地说:“妈,昨天不是给你们说了,火车上捡的,我一会抱到乡上送孤儿院去”,妈说“你这话哪像个当爹的说的,X娃不养娃,由着你了”,栓柱吃过早餐,来抱娃要上乡上去,五爷问咋了,栓柱妈把刚才的情况说了,栓柱奶奶说,“坏小子,干的好事,自己下的种还不好意思承认,你看娃那眉眼鼻子嘴耳朵那一点不像你”,拴柱这才注意观察看了一些,确实像自已,自言自语地说“日怪,咋毬回事,我也搞不明白”,五爷态度坚决地说“谁以后再说不是我重孙子,给我从这家里滚出去,我和我的小孙孙过”说着又上去亲热,拴柱嘟囔着说“你们爱养自己养去,反正跟我没关系”说着出了屋子,一年不在,急的去看看,约同伴玩去。

晚上回到家,妈堵在门口,急急地问“我那儿媳妇叫啥名字,什么地方人,啥时候回家”,拴柱莫名其妙,说“没有的”,“你小子糊弄妈,娃都有了,拿着羊头不认赃,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拴柱说“真的没有”!还当着妈的面发誓赌咒,倒让妈疑疑惑惑,不知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后来家人又问几次,还是这个结果,家里人便认为拴柱在外遇了个女人,搞了个私生子,不好意思承认,也符合算命先生的话,也不再问,只是更疼爱地抚养小孙女,这么小离开妈,我们可不能让乖孙女受罪。一家人有了这小家伙,好像带来了幸福快乐的种子,人人咧着嘴笑着,长期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快乐而开心地生活着。

栓柱回到家乡的时候已近春节,到处弥漫着年节前的欢乐气氛。一些儿娃早就按捺不住激奋的情绪,在自家门口偷放起烟花爆竹。花炮在地上旋转着,绽放出一溜儿烟花,引出儿娃们一片欢笑。偶尔,也有几只冲天雷尖啸着冲上天空,发出一两声炸响。商店和铺子里不时有人进出,行色匆匆,喜气洋洋地准备年货。拴柱走进家门,妈正逗着桂月玩。娃娃娃娃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月二十三,灶王老爷要上天;腊月二十五,家家户户扫尘土;三十晚上过大年,口袋装满了压岁钱。那天晚上,一家人在欢乐热烈的气氛里吃过晚饭。

拴柱给家人分发了带回来的礼物。给爷买了个烟嘴和黄花犁烟锅,五爷高兴地把弄着,给奶奶买了一串菩提珠,圆润光滑明亮,甚是可爱,给爹妈各买了件衣服。张屠夫抿一下嘴,嗯了一声,走出屋子。翠竹正斜坐在炕沿上,替炕上的娃儿掖被子。

拴柱背着独卵子的绰号,多灾的过去,伤痛的身体,媳妇死一个,跑一个,受伤的心灵,又传言外出打工有相好,抱回个私生子,到那去重新找个媳妇,现在村上除了农业社时期遗留的陈二光棍,现在年近六十,就剩他这个年轻光棍了。五爷一下子又老了许多,好强了一辈子,到现在家里这番光景,觉得对不起孩子,辱没了祖宗,丢尽了面子,连门都懒得出,不好意思见人。老伴还好,一天到晚念经拜佛,有了精神寄托,又有个重孙子缠着,忙里忙外,心倒静了下来,张屠夫肩上担子更重了,一个人承担油坊,生意繁忙家务事全由着拴柱妈操持,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倒也分工明确,翠竹也皈依了佛门,随着婆婆修行,祈祷一家的平安和幸福。

五爷成了五姨家的常客,五姨快七十岁年纪,比五爷年长几岁。头发虽然全白了,却梳得亮亮的,纹丝不乱,红润的脸颊上透出些蚯蚓般细细的血丝,双目清明。穿一件对襟蓝卦子,黑包宽裆裤子。一抬足一摆手,裤管忽悠悠地抖。这时候,五姨正盘腿坐在炕上抽烟。见五爷进来,欠欠尻子,挥挥手里的烟锅,算是打了招呼。说:“他五姨,你比我大点,身体比我还好,肯定走在我后面。你看你,七十三了,头发还没掉的!孙娃子的事还靠你张落”。五姨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喊自己去!”两个老人说起生死大事,就像说着走亲戚串门子,五姨白发上别着白亮亮的银簪子,她的头发又白又浓,面上气色也还红润,她有自己的养生秘诀,为小伙子大姑娘牵线拉媒,与年轻人打成一片,了解小辈的生活和心思,溶入他们之中,常有年轻之心,积了德行了善,办事察言观色,能说会道,思维清晰,脑子一点不糊涂。她还用天然的洗漱品,到老都没用过肥皂香皂洗发水,常年只用猪胰子洗手和脸,用烧碱水洗头发,拿一把干净稻草烧了,把稻草灰放在筲箕里,用热水淋上去,底下拿脸盆接着。滤下的热腾腾的黄水,就是洗头发的烧碱水。五姨每次洗了头发,手心点一点茶油抹匀,往头发上轻轻地揉。烧碱水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日头晒过干草的香味。五爷夸她,说你这气色、身板,往百岁上奔吧,五姨自嘲道:“那不活成妖精了。”日头慢慢偏西,农村就开始做饭了,炊烟在漫天红霞衬托下如飘散的乱发,“他五姨,找你商量个事。”五爷也抬屁股坐在炕上,“啥事?说吧。”五姨又给烟锅里塞进些烟丝,嘬起嘴对着手里的纸煤“噗”地一吹,纸煤燃了,点着烟锅一口气吸进去。水烟袋咕嘟咕嘟一阵响。五姨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小茶壶,给五爷倒了茶。五爷吸溜吸溜地喝了口茶,抬起眼皮,瞟五姨一眼,看五爷一脸疑惑,发急地站在那里,又慢慢地向后靠了靠,“没啥,没啥”五姨呵呵一笑:“又是找我我做媒呢吗?”。

五爷来的多了,悟的透了,话也慢慢上了路子,投机起来,这天,五爷亮出了底线,“五姨,眼看着这村那村年龄差不多的女娃都走光了,栓柱是你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吊过你的膀子,就如你亲生的一样,总不能眼看着娃打一辈子光棍,我死不瞑目,你姨脸也没处搁呀,你路子广,人脉多,多费些口舌,打听打听,那怕是年龄小的寡妇也行吧”。哎“哎哟老哥,这几年就等这一句话,你这心里亮堂了,看事清楚了,话总算说踏实了,拴柱那是个好娃,我心里疼着呢,可娃缺那东西,最要命的是这问题,咱们实际点,得对上茬口,老哥你平时心气高,我老婆子也不敢往眀里挑,今天你这掏心窝子话说到点子上了,女人是用来过日子,生儿育女的,结没结过婚,寡妇不寡妇,那是个名声,名份,名头,虚的,实际点,娶来能用就行,这事包在我老婆子身上,老哥,你回去等好消息,做好准备,等着抱重孙子吧”。五姨快人快语地说着,把五爷愁的要命的事大包大揽下来。

媒人这个行业,也有不成规矩的非正式组织,过去叫行业协会等名称,改革开放后,虽没有完全恢复,但老婆子大娘在一起婆婆妈妈,说东家长西家短时,也能唠叨出一些信息,一个好的媒人,能把本村的姑娘小伙生辰八字记个差不多,身上那儿长个䗔瘊儿痣了的默记在心里,十村八里有那头亲事,相了谁,许了那家,剩下那些,大概有个数,五姨就有这本事,村里的小伙十有八九过了她的手,姑娘们就不说了,除了向本村牵线外,往外推的事她不干,不能胳膊肘子朝外捌,让本村小伙骂你娘,留块空地,好让外边的和尚来念经。这不,五姨踏破铁鞋,多方打听,三个月后,摸着了河南边邻县中宁一个小寡妇,人长得挺後巧,年龄才二十二,因与别人有染,犯了农村最忌讳的作风问题,成了破鞋,被夫家赶出了门,在本地不好再找,要嫁远点,离了是非窝子,否则唾沫都能淹死人。

五爷家还在焦急地等消息,五姨先喜上眉梢,好像是她得了个金元宝似的,笑得合不拢嘴,来到五爷家道喜,“真真是嗑睡遇上枕头了,寻着宝贝了,”就把那女子的情况,捡好的添油加醋地夸奖了一番,惟独按下作风问题不表,也是,干那事又不在身上留痕贴标签,谁又能说的清楚,查的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