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夜谷之大凶
锁链之上是被云雾萦绕的山顶，视线尽头是一座大殿，大殿的砖瓦白皙如雪，在日照之下耀耀生辉，宛若仙宫。门楣上方有一块银色的牌匾，上头用朱红作主体，银丝作字边堆砌着三个字——云中殿。
确如其名，是云中之殿。
引路的七夜谷弟子们在踏上实地后便让开道来，领头的弟子侧身示意，请鹤道人走在前头。
鹤子墨操控着角色往前慢步，雕刻着云纹的宫殿随着视角的拉近一一展现在他眼前。
宫殿砖瓦上还有着他辨别不清神秘纹路，有部分隐于阴影晦暗不清，还有部分清晰到在光线下折出银光，似流光乍现。
这些神秘的纹路似乎构成了一个阵法。
似曾相识的感觉一闪而逝，随即便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是谁在这里刻下的阵法？”
是他的声音，但不是出自他之口。
看来是这一幕触发了来自鹤道人的剧情。
“回道人，此为七夜谷初代谷主刻下阵法，由于年月太长，重新修复后便有部分显露于外，让道人见笑了。”
【初代谷主？鹤道人参加的是第几代谷主的继任仪式啊？】
麦克风还在工作中，录制着声音，鹤子墨不好说话，避免打扰剧情发展，便用鼠标依次指了下技能栏上的数字，十和七，加起来是十七，这是他去游戏公司无意间看到的一幕——第十七任谷主晏无痕的继任大典，银白蔚蓝大殿里是星河流淌。
不过只看了一眼场景，听到了一句第十七任谷主，便被人赶了出来。
游戏中的鹤道人淡淡道：“就算阵纹都显露于外，也不一定有人能窥其玄妙之处。”
“道人说的是。倘若阵纹终有一天皆显露于外，七夜谷也欢迎各路阵法师用以参谋。”
鹤道人侧身，漆黑的瞳孔看着旁边不卑不亢的男子，仿若随口一般问道。
“吾该如何称呼你。”
玄色道袍的男子愣了下，恭敬道：“某姓寒，单名一个奚。”
鹤道人似乎点了下头，又似乎没有，他扫了眼两侧的人，便收回了视线，抬脚踩上了玉石堆砌而成的阶梯。
寒奚刻意落后半步，跟着鹤道人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这座如玉似雪的宫殿既代表着七夜谷的牌面，却又与周围被竹林环绕的鲜绿雅居格格不入，与这被称作天下势力之首的七夜谷格格不入，就连显露于人的深奥阵法，也带着点缥缈悠远的意味，似乎随时会化作承载曦光的露水点缀云雾。
当鹤道人踏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位七夜谷女弟子，庄重威严的玄色道袍穿在她身上，也压不住微瞥过来的那一眼温柔。
惊鸿一瞥下，鹤道人顿住了脚步，双手早已离开键盘的鹤子墨也不由拉近了视角，打量起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关键。
寒奚喊了声，“裴师妹。”
裴玉颔首温柔道：“寒师兄。”
她眉目含情，宛若秋水，声音轻柔地如轻风拂过，姿容也不错，是大众人眼里最喜爱的初恋脸。
就第一印象而言，裴玉给人的感觉便是江南水乡出来的温婉女子。
“这位前辈可是鹤道人？”
裴玉提到了自己操控的角色，鹤子墨回过神来，略微顿了下，没等到角色的自动回复，便淡淡的嗯了一声。
裴玉温声道：“鹤前辈，晏君正为继任大典的事情烦恼着，若情绪上有什么不对，还请前辈勿怪。”
【妈妈，我恋爱了，我宣布这是我的新老婆！】
【日抛型老婆？】
“无妨。”
寒奚连忙道：“师妹可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快些去办便是，这里交给我来便好。”
裴玉嗯了声，跟与寒奚一同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便告辞离去了。
鹤子墨本欲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前进键按下去后根本没用，角色又开始强制走剧情了，原本顿在原地的脚往后挪了一步。
寒奚疑惑，“鹤道人？”
八卦盘自行从背包里出现，悬停在鹤道人面前，他唇瓣微动，无声之言牵动天地，肉眼看不见的灵力携卷着雾气疯狂地涌进八卦盘中。
电脑屏幕上，无数黑线从八卦盘中往外涌出，黑线本身透出的诡谲和不详让所有不知解卦的人都知道此卦大凶。
“七夜谷弟子‘裴玉’即将有生命危险，是否选择救人？”
画面停在了这里，并且提示已自动存档，然而在救与不救之间，鹤子墨不知为何迟疑了下。
似乎是看出了鹤子墨的迟疑，弹幕刷道：【救啊！鸽子墨你怎么犹豫了，是漂亮姐姐不香了吗？】
倒也不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临渊止步的错觉。
他没有说出心声，轻轻呼出一口气，点下了救这个选项。
长剑出鞘，在鹤子墨的操作下斩断了八卦盘中涌出来的黑线，他把八卦盘收了起来，以极强的天赋迅速掌握了控制长剑的方向，并且双击下空格，腾身飞起朝着裴玉离开的方向飞去。
但，这个速度有点慢。
“按住w+shitf键可加速移动。”
系统适时的进行提示，鹤子墨按下对应的键位，飞行的速度提升了一倍。
“鹤道人，刚刚的卦象可是大……”
凶字还未出口，寒奚淡然的一张脸突然僵住，目瞪口呆地看着鹤道人腾空飞起。
除了他之外，旁边四个人也瞪大了眼，愣在了原地。
【我一直以为这位寒师兄能一直不动如山到最后，没想到最后会摆出这么一张脸，吃惊.jpg。】
【你们还记得寒师兄说过，这里有禁空法阵吗？鹤道人这一出无疑是打了七夜谷的脸】
【什么！还有这回事！！！】
鹤子墨没有留意弹幕内容，此刻的他已经发现了裴玉的踪影，飞身上前准备祭出八卦盘试着镇灵的时候，一抹长着倒刺的虚尾从断崖之下冒出，攻向了站在崖边准备走锁链的裴玉。
情急之下，鹤子墨操控着长剑劈向虚尾，霎时间，画面的滤镜变回了一种奇怪的雾状，无数根黑线缠绕着对此毫无察觉的裴玉，像是提前马赛克即将要发生的恐怖事情。
裴玉听到声响，回眸，还未看清鹤道人的身影，便笑问道：“鹤前辈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我的吗？”
话音未落，虚尾已至，来不及斩断的黑线迅速缠绕住裴玉，将其拉入了深渊。
“七夜谷弟子‘裴玉’拯救失败，可选择读档重来，是否继续剧情？”
画面停止在裴玉一脸讶异的坠崖之时，鹤子墨操控的剑几乎碰到裴玉身上的黑线了，只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或许便能将这个npc的性命给救回来。
鹤子墨一手搭着键盘，一手握着鼠标，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视线牢牢盯着‘拯救失败’这四个大字。
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不知道为什么，拯救裴玉失败的这个事实，让他的情绪变得很奇怪。
像是死水微澜，一种漠然中的惆怅，又像是沉羽振翅，带着冲破桎梏的不屈。
时间仿佛停住了。
直到弹幕纷纷刷起了一行字：此为非静止画面。鹤子墨才回过神来，看着弹幕刷屏，目光在继续剧情上停了下来。
他擅长探索游戏剧情，并借一个名为《影》的全支线全结局的攻略视频一炮而红，理应点下继续剧情看看接下来的发展，但直觉却反反复复地提醒他不要选择这个。
他不能让裴玉死，哪怕只是游戏。
为什么？
是他那奇怪的情绪，还是见到裴玉时的熟悉感作祟？
或许，这款游戏之所以有与他声音几乎一样的配音，本就是预谋已久的，被邀请而来，不单单只是巧合。
他本想违背直觉，但在鼠标移动上去的那一刻，理智也告诉他——不该选择这个。
【不想要漂亮姐姐死，鸽子墨晚点再走be剧情吧求求了。】
大概是他犹豫的时间太久，延迟而来的弹幕给了他放过自己的阶梯。
鼠标最后摁下了读取存档，重新来过。
——他不会让裴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