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魔
阿旺卓步带领着一支马队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赶来解救了多吉，珍珠和多吉老人，他们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大家都很高兴，有人下马过来拥抱，有人继续骑在马上挥动双手高兴着。阿旺卓步把扶着老人的珍珠跟老人一起拥抱了，然后又很急切地对多吉老人说：“师傅，我们这次进山一是来找你们，二是还要找两个驴友，好像是一男一女，他们从雅江出发来理塘，没带向导。是雅江旅游局报失的，已经三天了。”
多吉老人摇摇头，缓缓地说：“夜魔，他们扛得过夜魔吗？”
这时天色已黑，乌云四合，天空同时被遮蔽了星光月光，顿时林间一片漆黑，多吉老人抬头看着天，高声喊道：“要打雷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接一个的闪电伴着轰轰的雷声直接从林地上空向地面劈落，闪电的瞬间人们才看清彼此的脸和周围的状态。在这个闪电的瞬间，每个人的样子都像是鬼魅，气氛陡然恐惧起来。马队中几个人拿出手电筒点亮灯光，多吉老人厉声斥责：“快关掉手电，收起来，会引来闪电。”
几束灯光收回了。
随着几个闪电雷声过后，大雨倾盆而下，地上瞬间泥泞起来，所有的马匹都站不住，坐在马上的人们纷纷跃下马来。
阿旺卓步扶着多吉老人，多吉扶着珍珠，每个人慌乱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多吉老人大声喊道：“大家都凑在一起，抓好缰绳，一起向西南角走。”
一行人在漆黑的夜里顶风冒雨，牵着马匹相互搀扶着向前艰难行进。阿旺背着多吉老人，多吉牵着阿旺的马，扶着珍珠走在边上。
多吉大声问老人：“师傅，您说要打马让马自己回家，为什么这次不赶回去了？”
多吉老人回答：“天太黑了，马儿会乱跑，碰到野兽就麻烦了。再说马身上带着给养物品，必须牵着。再走一段路我们就到了。”
大雨狂泻，山路湿滑，马队中有人跌倒，有的马匹也跌倒了。跌倒的人爬起来，跌倒的马儿也被拽起来。阿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几次跌倒都小心避让没让老人跌下，但是毕竟是力气活，多吉跟他换过几次来背老人。一旁的珍珠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在多吉老人的指挥下，马队终于来到了他的林中小屋。
进得屋来，多吉熟练地找出木材，在房子的中央引燃一堆火。把老人放在火边，又在房间的一角拉上一个布帘，挑上一些木炭放到脸盆里，送给珍珠，让珍珠躲在布帘后边换衣烘烤。同时又在房间的各处找出泥胎，打碎取出肉排，架到火上去烤。
阿旺卓步坐在老人边上吃惊地看着多吉熟练准确，忙碌不停的动作，老人看着满意点头。
木屋太小，容不下太多人。外边的人在屋外借着屋内传出的火光，从马身上取出帐篷，拿出水和食品。有些人开始搭建帐篷，有些人依次进屋烤火烤衣物和吃饭。
多吉把架上烤好的食物取出一些，隔着布帘送给珍珠，自己回到火堆旁，拿出一个大松茸给多吉人老。阿旺坐在傍边惊讶地瞪着眼睛，这个大颗的松茸。
多吉老人接过，对阿旺说：“我现在说不了那么多话，怎么找松茸我已经传授给了珍珠和多吉，你们年轻人要相互学习切磋，把这么技艺传承下去。”
阿旺看着多吉，多吉看着阿旺，两人互释善意，微笑点头。
多吉老人继续说：“雅安来的那对驴友，按理已经到了。但是这两场暴雨，再加上经过了两三个夜晚，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有没有食物和水？是不是碰上野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夜魔，他们是外乡人，恐怕扛不住的。但是必须找，等雨小一小，你多带几个人，拿着火把，沿着河水向上游去找。”
多吉问：“什么是夜魔？他们会不会躲在沿河的山洞里，像珍珠一样？”
多吉老人已经吃下了那朵松茸，还是艰难地说：“夜魔就是温差，我们当地人知道怎么笼火，外乡人对白天和夜晚的温差估计不足，再不会笼火，会冻死的。我们老猎人，在深山狩猎的晚上也怕这个夜魔。所以才会到处建造这种小屋，懂得的人就会在河边附近的树林里寻找，山洞常有野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珍珠姑娘实在是走运，她会烧火，还懂得阻挡野兽，也就捱过一个晚上，第二个晚上就难说了。你们要快点休息，吃好睡足才能保持体力，救人要先保护好自己。叫外边的人都挤到屋子里来睡吧，把马聚拢在一起，屋里有些干草料，雨停了再喂。这种雨天野兽也不会轻易出来觅食的。我教你们的都教了，我也要歇歇了，棕熊给我的这一掌还是挺重的。对了，多吉，换上我穿的皮子，我带了两个，给珍珠一个。”
阿旺和多吉使个眼色，都不敢再问话，他们给老人垫上熊皮，让老人在火堆旁躺下，他很快就睡着了。
多吉和阿旺坐在他的旁边也开始打盹，多吉珍珠所在的角落，布帘后边没有任何声响，他也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多吉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屋外的雨声已经没有了，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珍珠就在眼前。他猛地醒了过来，刚要张嘴说话，珍珠用食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看到满屋子都是卧倒酣睡的人，包括多吉老人和身边的阿旺卓步。珍珠又重新穿戴整齐，身上的衣服已经干爽。屋子中间的火堆木炭正红。
珍珠穿上多吉老人挂在烤架上的皮子衣，又把另外一件悄悄拿过递给多吉，把头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还睡吗？要是不睡了，跟我出去！”
多吉点点头，接过皮衣，动作轻缓地穿上。珍珠又在旁边拿起两只已经熄火的火把，递一只给多吉。多吉接过，又顺手拿起两把砍刀，跟着珍珠，小心地迈过横在地板上正在酣睡的人们，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来到屋外。
屋外乌云已散，满天星斗，然而寒气逼人，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个冷战，不由得缩紧了身子。一声马嘶传来，珍珠抬眼一看，在几只帐篷围绕的马群中，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正看着珍珠，珍珠认出那是她的马。她走过去，解开缰绳，牵了过来。
多吉见状，点燃火把，两人牵着马悄悄地离开营地，投向黑夜，那黑夜像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