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直到凌晨，姚建平也没有找到刘睿丢掉塑料袋的影像资料，塑料袋虽然被寻回，但因为经手太多，指纹已经很难提取，初步做了血检，与范楚君的血型一致。

另外一边，唐浩跟了范小波夫妇一天，夫妻两个人一直在忙女儿的丧事，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接近三点，萧厉和阎非两人从刑侦局离开，定好明天一早将范小波夫妇带回来问话。萧厉手里拿着夫妻二人的资料，三十八岁的范小波身高一米八四，三十六岁的周婷身高一米六八，单从外表上看确实可能制伏刘同伟和李芳夫妇。

“他们并没有想到在九龙山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或许范小波夫妇杀他们的时候犹豫了，就是因为刘同伟和李芳并不知情，真正包庇刘睿的人是李梅。”萧厉叹了口气，“他们估计是给逼急了才会这样痛下杀手，都是老师，应该很清楚孩子在心理上的弱点……毕竟范楚君是他们三十多岁才要的孩子，突然没了，他们过不了这个坎儿。”

阎非没有说话，心里却感到隐隐的不安，他之前也碰到过，嫌疑人没有自首，同时也对警察查到自己毫无反应。这样的人或许从心底已经没有任何求生欲望，如今是女儿的丧事在支撑着他们，一旦这件事了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

与此同时，立北区某小区内。

“警察要来找你你可当心一点，刘睿死了，你和他玩得好，说不定觉得是你干的。”

吕鹏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看着何耀辉发来的微信浑身冰冷。刘睿好几天没来上学了，学校里都传他和他爸妈前两天已经死在九龙山，那天警察来过之后他也在网上查了，前两天他们确实在九龙山找过尸体，也说是立北区的一家三口死了，但没公布姓名。

刘睿真的死了吗？

吕鹏稚嫩的脸上满是恐惧，父母的房间里已经没了声音，这些他最亲近的人对他的境遇一无所知，更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下午发生了什么……

“我觉得我们这次得搞个大的，或许让辉哥高兴了，他这个月能少收点。”

那天午休，吕鹏拉着刘睿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学校垃圾房旁的一小块空地。这个地方是吕鹏发现的，自从两人开始给辉哥当“小弟”，他们就经常凑在一起，关系算不上好，但也算是“臭味相投”。

吕鹏不喜欢刘睿，但他喜欢刘睿做他的朋友。

长久以来，他因为胖一直被人当作空气，可以说直到何耀辉找上他，吕鹏才发现，和他一样处境的还有另一个人。

刘睿的个子非常小，比吕鹏还矮一个头，跟班上那些女生更是不能比，在很早以前吕鹏就发现刘睿不跟其他男生一起吃饭了，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刘睿午饭的钱都进了何耀辉的口袋。

因为家庭原因，刘睿的性格相当古怪，人来疯，且很容易被怂恿做一些蠢事，班里的人因此都不愿意和他玩，不但说他上厕所不洗手，每天身上都臭烘烘的，还说他在校外和不良学生一起抽烟，一起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洗过澡。

可以说直到何耀辉也盯上他，吕鹏才弄明白，原来刘睿不是真的和外头的大孩子“玩”在一起，他被带进游戏厅只是为了给何耀辉跑腿买烟。刘睿的父母不管他，成天打麻将，姨妈又对他百般溺爱，即便是刘睿一百两百的零花钱花得像流水一样，家里人也还是视而不见，甚至还当他是拿这些钱请同学吃饭去了。

但是谁又会和刘睿吃饭呢？

此时距离吕鹏发刘睿扔书包的视频已经过去整整一周，点击量至今还是个位数，少了何耀辉的捧场，吕鹏的短视频账号里冷冷清清，即使一天刷好几次，数字也不见有任何变动。

吕鹏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不甘心。

刘睿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有人看，但为什么他扔女生的书包就没人看，如果是这样，是不是他们还得做得更夸张一点，这样才行？

吕鹏忽然想起来他回家路上常常经过的一家早教中心，门口养着兔子，他本来是想怂恿刘睿去把兔子偷出来，但是又觉得这样太没意思了，无论是发给何耀辉或者发到网上都很没意思。

吕鹏绞尽脑汁想了一天，最后终于想到，他要在兔子笼旁边布一个陷阱，看看有谁会中招，到时候把他们的反应拍下来，应该会有人看。就像是在教室门口的门框上放黑板擦，吕鹏想他也可以在兔子笼旁的露台上放一袋粉笔灰，只要有人触发到底下的机关，粉笔灰就会掉下来撒人一身。

他同刘睿说了想法，谁知刘睿却说没意思，之前愚人节在班上也有人弄过，老师不但没中招，还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带了过去。刘睿不屑道：“要玩就要玩大的，我看不如在上头放个花盆，到时候掉下来吓人一跳更好玩。”

吕鹏被刘睿的提议吓了一跳，他知道刘睿玩什么都疯，之前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也是，越摔他越来劲，后来一连摔了七八次，最后一次刘睿倒在地上终于起不来了，送去医院才知道肩膀脱臼，连带两根手指也断了。

吕鹏本以为经历过那次事件，刘睿就不会愿意再拍这种视频，哪里能想到刘睿就像是丝毫不在意被其他人当作疯子，玩得一次比一次大……有一次甚至还说，等到哪一天他成了学校里的“辉哥”，又不怕疼又敢文身，就没人敢来招惹他了。

吕鹏胆子小，不敢玩刘睿这么大的，他之前去看过，那个露台少说有三米高，放个轻的东西还好说，重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弄得上去。吕鹏自觉自己才是两个人当中比较有脑子的那个，耐着性子和刘睿说了两三遍这么搞不行，谁知刘睿就好像铁了心一样，最后吕鹏给他弄得来了火，直接把刘睿撂在了“秘密基地”。

反正没有他，刘睿一个人也玩不起来。

他和刘睿一个下午没说话，放学时两人也分开走，吕鹏慢吞吞走在后头，看着刘睿脚步飞快地向前跑去……他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平时刘睿明明在北苑西路就要拐弯了，结果今天却是径直往他家的方向去。

总不会是……

吕鹏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跟上去，又过了两个路口，远远地他看到那个小个子男生弯下身子，一溜烟跑进了早教中心旁的巷子里。

吕鹏自然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