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盾

若涯古国的春日漫长，算起来李糖也服侍蓝好些年日了。

看起来却跃然像个少年女郎。

爱摩德将军在家宴时暗示他身边的异国士官给蓝一个台阶，年少轻华的使者才碍于将军的面子，说了句：“上者年轻，吾国冰寒，的确不适合上者前往。”

蓝似笑非笑地打量使者身边的异国女官，说了句：“古国有少年吗？送来若涯留居罢。”

家宴开席前会儿，李糖就告诉蓝说，今次爱摩德带来了外人，她不好回绝，因为另有一位女官亦步亦趋地随着他们。蓝问，李糖怎么想。李糖只说，她猜测是古国想得一二分若涯的势撼。

蓝就动了移邻邦交的念头。

李糖说：“是，国主不若与使者好生洽谈，他既独身、初次而来，必是国力不弱的。”

蓝已经不再问李糖从何而来的推断，但李糖却解释了句：“洁猜这位使者或许是古国掌权者，且性不重情不惜命，因那女官爱慕他，他却寡情。洁已知女官她遍识民言且毫不掩饰自己的才能华彩，却步步未曾靠近国主，定是为有所得慕而来。”

家宴开始前，蓝嘱李糖去休息会儿，花园或者小殿都可以。宴会结束后，她醒了去他身前敬候。

李糖应诺。

原先家宴前，满园的诺尔玫瑰花开放，李糖憩息时，就听人问起，她是谁。爱摩德语带恭敬地回复说，上者。

提问男声低了句，我是问，粉色玫瑰花叫什么名字。

蓝所赐，诺尔。

脚步声渐远，李糖便去找了国主回禀猜测。

晚烛高起的玫瑰园与灯火辉煌的家宴盛厅截然不同，位置在依瀑布而建的僻静角落，李糖不愿意猜测爱摩德为什么会愿意为这位使者指路，她只知蓝嘱咐她歇会儿好了。仍然选择玫瑰园，是因这里合适安歇，提醒蓝，她之所以被他冠以上者的尊称，也好比诺尔承重千斤。

玫瑰花园只是难得的一回粉色花期，她也只是普通女子身躯，而他所赋予李糖的称许，并不是李糖的尊容，只是他被空置的冠冕，暂放在李糖行影里。

晨醒时，山风凉透。李糖久不侍日饮餐食，蓝的近侍也多半都是新请的，她原本是准备去膳食处看看，但蓝既让她去候着，她采了大捧的玫瑰花苞就去了。沿路过相近的侍应部所，送了花朵过去，听了几句贴心或软心的回呈，为蓝考究一二，就往蓝的寝殿去。

蓝已起身，见李糖进来，问她：“怎么，一路又没胃口？”

李糖说，是：“该养养吧。国主，洁又瘦了些。”只是平日里，心累。

蓝也不言语。

近侍默理餐食退了回去。

“古国愿意移邻邦交。爱摩德很想去，他独自和我回呈，说若涯医学不够完全，”蓝犹豫了下，李糖明明调养合宜，却细看总带了倦怠，“上者有合适人选吗？”

李糖列举了几位。蓝考虑了，一并填入邦交使者的名单中。

古国未曾再坚持要求上者亲临拜访，那位女官常熟地小松口气，开心缠着使者回去了。李糖久久不愿思想过去的事情，但女官的影子晃在她眼前。蓝心里明白，那么多年，一直没问的一句是——

“上者，您有喜欢的人了吗？”蓝却益发年轻，好似小孩子问李糖。

李糖终于俯叩回禀：“国主，洁难难，酌请国主赐婚。”

蓝楞了下。他以为李糖会想旅居避世，毕竟她著作已丰，且民多慕爱她。

不是，说好，不嫁的？

怎么。

蓝说他暮宿玫瑰园。国庆国三天。

李糖的离开早在意料，近侍们都不予蓝知晓，蓝也不曾说什么。

如海风起浪有兮，竹林绵幽长明，李糖说，就这里吧。

蓝知晓后，多笑。

国立后在她定居敬年竹岭三年后。

后她旧有交，名彦击。

彦击酌请李糖往来，她拒绝了。

李糖蓄发，如她暮于卜子浓。多有兵士暗嘱，村人不扰，无忧随华年芳菲。

夕暮，随归鸟，逢谷裂落崖入水瀑，醒时予古中国民家。

新人曰，姑娘安好。

李糖答，我心旧已安。

新人曰，今花烛，可待明朝。

李糖答，待明朝。

新人失踪于若涯国王子诞辰。

举世欢庆。李糖安。

李糖逝世如其夫卜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