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厂房的一角，寂寥的灯光散向四周，使得本来就显得昏暗的屋顶更加的昏暗，黑得就似苍穹在人间的投影。
灯光下，黄遁的脸反射着电脑屏幕特有的绿光。他看着电流测量仪上的指示线越来越高，心情也越来越愉悦，很想高歌一曲或是跳跳霹雳舞。
这是他们进行龙舟水力发电装置研究的第十天，几乎每一天调试之后，都能得到发电量增加的好消息。今天，水力发电的指标数据更加的理想了，如果换算成拦河建坝的水力发电站，他们相信只要有几公里的河面允许，采用龙舟水力发电装置，完全是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的。这是一项低成本、高效率，并且不会让江河断流就能获得足够电能的，划时代的发电技术。
厂房里最大的研究装置，就是那条模拟出来的河。静音抽水机从池子里抽出的水不断从模拟河流的上游涌出，循环往复不竭。由透明的铝板扭曲变化后模拟出来的河上，分布着各种弯道、急流、险滩和瀑布等。整条河流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漂浮在河面的无数龙舟。
跟平常的龙舟不同，这些龙舟都是成双成对的出现。新替换上去的最新式发电机，在水车的带动下不停的运转。电流涌入模拟充电站，一辆接一辆的模拟电车驶进驶出，所有的指标都达到了目标值。虽然离丁未平要求的理想状态还差一些，但就是收集到的数据，已经能够满足样机的制造需要。
他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对面，也在关注着这一切的娄兰。笑道：“所有的试验参数都已经收集完毕，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研发了，大家也都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其实已经休息好了。”娄兰捋了捋耳边的几缕发丝，“我们这就去向丁总报告吧。”
“现在都已经凌晨一点钟了，他应该睡了吧。”黄遁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皱眉提醒她。
“这么晚了么？”娄兰这才惊觉时间的流逝，她有些苦恼的说道：“可是我可能要失眠了。这太令人兴奋了。”她望着模拟河道上忙碌的景象，就似看着天庭里的瑶池仙境，“我们的研究成果，将改变世界上水力发电的方式，不用再建大坝，只需要在会动的水里放船就能够达到效果了，这是改变世界的设想。”
黄遁受她的影响，也憧憬地说道：“我一直在想，如果将这样的装置放到大海里，不知会有什么效果，大海里的水似乎总在向着一个方向流动。我甚至还想，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了能源的获取问题，那么在海里建造一座城市，一座会漂浮流动的大城，再也不是问题。不行了。”他夸张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脏快跳停了，我快受不了了。”
“少来！”娄兰伸手从桌子上抓起一张写满字的废纸，揉成一团，丢到黄遁的脸上，“别再装模作样了，通知大家下班吧。”
厂房里加班的人可不止他们两个。有几个职工坐在模拟河道的两边，就着哗哗的河水打着瞌睡，似乎那些声音听在他们的耳中，不再是噪音，而是变成了优美的催眠曲。
他们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职工。在发生河边的水车倒塌事件后，丁未平越来越神经质了，他甚至以为有很多的间谍正在窥视公司的新技术。所以对参与的职工也进行了精心的挑选，不是思想政治过硬的职工，不管是否有能力，都不能参与进来。
选出来的职工进入研究车间以前，他和他们每一个都进行了面对面的交谈，以自己的方式鉴别了一番，确保他们都是可信任的人。不会在任何情况下泄露和研究有关的任何一个字，包括至亲的人。
回到寝室后，黄遁洗了一个澡。发现自己仍然处于亢奋状态，就象娄兰说的那样：今晚注定要失眠了。他穿好睡衣坐到电脑前，准备再检查一遍研究成果报告，并想想明天该如何向丁总进行汇报。
他开启电源，输入开机密码。找到研究资料的文件夹，鼠标的指针移动到上面，正准备打开，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感到颈子后面的汗毛齐齐的竖了起来。
“不要动。”一件冰冷的硬物顶在他的后脑上，感觉象枪管，有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一动，我就不敢保证不会打断你的颈子。”他惊出一身冷汗，听话的一动不动。
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虽然他已经竭力装成嘶哑。但他却一时想不起是谁。“我不动。”他说。
“将那个文件夹中的文件拷备到这个磁盘里。”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过来，将一个闪盘塞到他的手上，“不要耍花招，我神经很敏感，动作比思想更快，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黄遁颤抖着手拿过移动硬盘，费了点时间才将其插到电脑上。“快点！”那人手上用力，他感到后颈传来的刺痛，加快了速度，机械而木然地点击了复制，然后将文件粘贴到了移动硬盘中。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反抗。
“谢谢你的合作。嘿嘿！”黄遁感到顶在后脑的硬物离开，还没有松口气，后颈就突然被重物击中，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心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我得将电脑关上。”
咚咚咚！隐隐的有声音传入脑海。
黄遁发现自己正陷在一个最深沉的梦境里。无数的夜叉拿着武器在他的眼前呼啸而过，似乎正在寻找什么。它们是在找我吗？他不敢肯定，但也不敢惊动它们，只能屏息掩藏在腐败的枝叶间一动不动。
咚咚咚！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就在耳边。
我在做梦。他突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爬在合拢好的手提电脑上，头痛欲裂。
咚咚咚，“黄遁，起床了。”娄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很抱歉吵醒了你。”娄兰站在门口，淡紫色的围巾垂在白色的天鹅绒防寒服上。“今天大降温，快换上暖一点的衣服，我们该去向丁总汇报了。”
“已经研究完成了？”丁未平的脸上保持着微笑，一幅心情很愉快的样子，还没有等他们报告，就先将结果猜了出来，“这么说，可以工业应用了？”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黄遁的头脑这时已经清醒了很多，“已经可以了，这是专利申请书，需要你在上面签字。”黄遁打开电脑，将专利局的页面打开，他编辑的专利申请文件，只差一个签字，然后发送就可以了。
“这个专利，我们同时申请国际的吧。反正现在也不缺钱了。”牙刷项目日进斗金，丁未平也变得财大气粗了。他随手在是否同时申请国际专利前的选项上打上了勾。然后在名字栏签了字。“在发明人里，加上娄兰的名字。”他说。
“丁总，我并没有做什么呀？”娄兰说道：“这个发明是你的发明，我们只是做了一些工作，但并不是发明人。”
“这个发明是我们共同实现的，你们将所有参与进来的人都加上去。当然，专利的权益是属于公司的。我们只是发明人，按公司的相关规定获得奖励。”
“可是这不是很吃亏吗？公司最多只会给一点奖励，以后的收益，作为发明人的你得不了多少。”
“没关系。”丁未平大气的挥挥手，“个人利益算得了什么，公司发展壮大了，职工的收益才会高。就跟国家富强了，个人利益才能得到保障是一个道理。如果国家不强盛，我拿着再多的钱又有何用，没有保护的财富，不过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只会是一串数字，最后变成一场空。”
离开丁未平的办公室之后，黄遁急急忙忙跑到办公室。还没有坐下来，就伸手打开了电脑，按照丁未平的要求将其他的参与者按重要程度加进了发明者名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提交了申请。他默默的祈祷，只希望还来得及，希望那些人没有他这么快解密他的文件，向专利局申请专利。
然后他才想到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应该向娄兰吱一声。
“娄兰，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到达研究间后，看着流动的模拟河水，黄遁鼓起勇气说道：“昨晚我被人袭击了，有人复制了我们的研究文件。”
“所有的研究文件吗？”娄兰惊问。如果有人盗取了他们的技术，并且先行申请专利，以专利局谁先申请，就批给谁的规则。他们的这次专利可能成了别人的。那岂不是之前作的所有工作，都是在为他人作嫁衣。
“所有的。”黄遁恨恨的说道：“那人拿走资料之后，还将我打昏了，我的后脑上还有一个大包。”让我现在才想起来应该向你报告，他可怜兮兮的说道，“不信你看。”
“好大一个包。”娄兰看了一眼之后，关心的问道：“看来那人将你打成脑震荡了，要不要紧，先到医院检查一下吧。”她推着他就往外走。
“我没事。”黄遁停立不动，急急的问道，“现在怎么办呀？”
娄兰毫不犹豫的说，“报警！”
“报警？”
“是的，报警。”娄兰白了他一眼，“你醒来就该报警了，对方肯定知道我们在研究什么，他们拿走文件，多半会试着申请专利，或者先生产出来。可不管他们先做什么，情况对我们都不利，在专利权利保护方面会变得很被动。”
“那些研究文件我都加了密码，他们应该不会比我们更早申请吧。”黄遁不确定的说。
“不要抱任何换侥幸心理，我们这次的研究价值之大，不是你能够想象得到的，为了保险，报警吧，如果有人真的比我们先申请了这个专利，我们必须得以这个事实进行抗辩，以保全我们的技术。”
“有人将你打晕，然后复制了这个文件夹中的资料。”警官来到现场之后，对黄遁住的地方进行了仔细的勘查，最后问了他一些问题，并将文件也复制了一份。
就在他们准备走的时候，娄兰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对警官说道：“我们能不能将打印出来的资料也交一份给你们备案。”
“没有必要了吧。”警官举了举手中的磁盘，这里面已经备了份。
“警官，我们这次的研究技术价值很大，有可能获得国家级的高新技术，如果我们弄丢了，就是历史的罪人，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多备一份吧。”她祈求道。
“也行！”警官虽然心里犯着嘀咕，但还是接受了她的要求，“那就再给一个光盘，加上纸质的和移动硬盘中的，三种资料我们都作为证据保存起来。这样可好了。”
“能不能请警官们跟我们到厂房参观参观。”娄兰眼珠一转说道：“我们这次的研究项目，目前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现场为你们演示一下成果。”
“嗯，好！”带队的警官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立即同意了，“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我们就去看看。”他似猜透了娄兰的心思，向旁边的其他警务人员做了一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