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雨跑了，小雨又回来了
“小伙子，你忘了拿钥匙了。”帮我开门的大妈悄悄地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目光在我和小雨之间转了转。“我把钥匙给你放在这里，下次记得收好啊。”她把钥匙放在鞋架上，关上门，退出去了。
我回过神，耳中响起我妈怒不可遏的声音。“你问小雨，她发的那是什么玩意？！她是不是闲的没事干，胡说八道！”
我扭头看向小雨。她双臂抱在胸前，胸脯和鼻翼一起起起伏伏。感觉到我探寻的目光，她把头别过去，望着敞开的窗户。
“妈，你说sa呢？小雨发什么了，你这么生气？”这个时候我躁动的心绪已平复下来，理智回到我的体内。我瞬间明白我妈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可是二表哥不是已经答应阻止我姐把小雨发的东西告诉我妈吗？他出尔反尔，还是我姐根本不听他的？我一边拖延我妈，一边思索造成这种糟糕局面的关键。
“你还不知道？”我妈的语气缓和一些，但仍带着令人心悸的怒气。“你问问她，她在那什么音上发的那玩意说谁哩？哪有这么少教的人！”
“你说谁少教？你才少教！你们全家人都少教！”小雨转过头，伸长脖子对着手机大喊。
“******！”被一个后辈辱骂，我妈说不上话来，骂了一串脏话。小雨还算克制，没有回骂。假如她那么做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小，你看看你找了个嘛，一点礼貌都没有，还大学生哩！”
小雨又想跟我妈顶嘴，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冲我犟了犟鼻子，撅了撅嘴，翻个白眼，没有吱声。
“妈，小雨跟我说她发的那些东西不是说你，随便发着玩的。”我以眼神示意小雨配合我，先平息我妈的怒火。“半个小时前她还嘱咐我常给你打电话，问你好些了吗。要是她发的东西是针对你，那她成sa了？”
“姨，你听见了？我说了没针对你，你还不信。现在你的亲儿子也说我没针对你，你再非要说我针对你，是不是有点那啥了？”小雨尖着嗓子冲着手机，貌似不再生气了。
“小，你听听她是怎么跟我说话的？这还没过门哩！要是娶进门，还不得反了天，把我活活气死！”
我隐约听到我妈好像喘不上气来。我立刻紧张起来，恨恨地瞪了一眼小雨。“贾小雨，你给我闭嘴！”随即我小声对着手机说：“妈，你先别生气，坐下喝口水。中午吃药了吗？”
“吃了。”我妈落寞地应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小，你为什么非跟她在一起？她都快把我气死了……”
“还算你明白事儿。你说的没错，不是我离不开你儿子，是你儿子非缠着我。只要他点头，我立刻搬出去，绝对与他没有半点瓜葛。实话告诉你，我巴不得你儿子对我说分手呢。我再找一个更好的，一个更舍得为我花钱，不会因为几万块钱就不跟我订婚的人。你好好劝劝你儿子吧，这种一点主见都没有的男人我才不稀罕呢！”
我不清楚小雨在跟我赌气，还是在挑衅我妈，但她说的这几句话就像一把刀子似的扎在我的心脏上。我的心好疼，同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在我的胸膛内燃烧。我感到我的身体不属于我，我的嘴巴不属于我，完全操控在看不见的命运之手中。
“贾小雨，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我蹙眉低眼盯着她，看见她的身体抖了一下。
“小，你可不能打她，她是女孩子。”
我妈紧张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好像没听见，只是盯着抖个不停的小雨。大概三秒钟后，小雨缓过来，哇的一声，张开樱桃小嘴，嚎啕大哭。“韦佳俊，你竟然打我，我和你分手。啊——啊——啊——”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我冤枉地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雨，手足无措。
“小，你真的打她了？你这个臭小子！”手机听筒传来我妈焦躁不安的声音。“我给你说，你赶紧住手，不能打她！你这个臭小子，真把我气死了！”
小雨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大哭，我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我不知道应该先安慰小雨，还是先劝慰我妈。全都乱套了。
“韦佳俊，我跟你分手，现在就搬出去！”小雨冲着我和我手中的手机大喊一声，冲向门口。
我还没有采取必要的行动，我妈先我一步喊道：“快把她找回来，别让她做傻事儿！快去！快去！”
这个工夫，小雨已走到门口，开门，关门，不见了。我吓坏了，不是因为担心她出什么危险，而是担心就此失去她，失去我的爱。“妈，看你办的好事儿！”我将忧虑引起的恐惧扔给我妈，像个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似的大嚷大叫。紧接着，我哭起来，不是无声的抽泣，不是压抑的哽咽，而是嗷嗷痛哭。“妈，你……你怎么不相……信我，只相信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我……我给你说了小雨没有针对你，你就是不相信，非要说她说的是……是你……”我实在说不下去了，哭个不停，甚至忘记去追小雨了。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
我妈怒斥我。这让我愈加委屈和难受，哭得更凶。我一边哭，一边思考哭和是不是男子汉有什么必然关系。那些英勇无畏的军人不是也会潸然泪下？谁又能说他们不是男子汉？！想到这些，我忽然感到深沉的悲哀。我妈，我的母亲根本不懂感情是什么。她以为我要什么她就给我什么便是爱我，疼我，其实不然。爱，不单单体现在物质上，更体现在精神层面。比如我和小雨，除了这次订婚，我们从来没有因为金钱起过争执。她知道我爱她，她明白我的心思，懂得我在说什么，因此我们可以达到琴瑟共鸣的境界。也正是因此，我们不能分开，我和她一定要结婚，哪怕付出多大的代价！
“妈，我不跟你说了，挂了。”
我强忍住哭声，不等我妈说话便挂了电话。我没有马上冲出去追小雨。我的内心太混乱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想一个人好好地静静。我痛苦地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涌出来，落在地上，声声作响。我哭了一会儿，也许三分钟，也可能五分钟，或者十分钟。我悲痛万分，已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当我停止哭泣，天已黑了。小雨还没回来。
小雨，你在哪里？
我的手机又响了。我扭头一看——我妈。她终究是关心我，记挂着小雨。
“喂，小，把小雨找回来了吗？”
我妈很紧张，我觉得很好笑。小雨离我而去不正是她所希冀的吗？此时小雨摔门而出，我妈倒紧张不安了。这难道不好笑吗？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对年轻人如此，对中年人、老年人亦如此。“没有。”我不知道我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的音调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赌气。
“天都黑了，你不把她找回来，她住哪里？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向她父母交代？”
原来我妈担心的是小雨的安危，而不是我们的爱情。我想起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我和小雨的爱情已被你们搅黄了，生命还有什么意义？若非她是我妈，我一定已经挂掉电话了。我沉默着，一句话都不想说。
砰砰砰——
“小，是不是有人敲门？是小雨吗？”
隔着遥远的距离，我妈竟能听到敲门声，简直绝了。“不是，可能是送快递的。我挂了，去拿快递。”未等我妈答话，我挂掉手机，向后一仰，躺在床上。
砰砰砰——，这么急促的敲门声，不可能是送快递的。我闭上眼睛，酝酿情绪。砰砰砰——，砰砰砰——，我揉着眼睛站起来，踩着软绵绵的步子走向门口。“谁啊？来了……”
“韦佳俊，快点给我开门！”薄薄的防盗门不能阻挡小雨尖锐刺耳的嗓音。“快给我开门，快出来帮我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