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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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双雄会

大业八年八月,本来应该是一个吉利的日子,但大隋朝堂上下却弥漫着一股沉闷气息,这股丧气的源头就来自于大隋朝的当家人,自诩为千古一帝的杨广。尽管有种种不甘,但杨广还是在诸多臣子的无能、诸多造反百姓的无知以及辽东糟糕的天气等等,总而言之与他本人的英明神武毫无关系的一系列不利因素的破坏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正式宣布班师回朝。

为了保障皇帝陛下出行的安全和清净,原本浑浑噩噩的河北道地方官员们忽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清洗道路、疏通河道、驱赶流民,配合着大举回转的十几万隋军,几乎是沿着官道和河道全部用梳子细细的梳了一遍。

八月中,杨广的车架在涿郡登上等待已久的龙舟,开始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临行前还特意下令在涿郡集结的地方部队不要立刻解散,要留在涿郡等待他明年王者归来,再战高句丽跳梁小丑。

心灵受伤的皇帝急于回到他新建的东都,好用东都的能歌善舞的美人以及那华丽的宫殿安抚受伤的心灵,于是龙舟沿河刚行出几十里,便直接丢下一同随驾的十几万隋军,抢先加速往东都驶去。

皇帝脆弱的心灵因为大败似乎也有些警醒,沿河一路向南的同时还不忘下诏书要求沿途官员做好赈灾抚民,不要影响了二伐高句丽的备战工作,诏书曰“若有粮食少,皆宜赈给;或虽有田畴,贫弱不能自耕种,可于多丁富室劝课相助。使夫居者有敛积之丰,行役无顾后之虑。”

河南河北道的大隋官员们纷纷领会圣意,陛下如此善良,生怕百姓们当兵服役还有后顾之忧,怎么能让沿路的灾民让陛下看到,让大隋圣人伤心难过呢。

于是河北道更加鸡飞狗跳,不光是无数贫民灾民被远远的赶离大运河两岸,连原本纵横运河道两边的张金称等匪徒都被迫离开了富裕的大运河两岸,转到南沱河等地活动。

在接驾过程中表现尤其突出的就有黎阳总管杨玄感,杨玄感自被委命为黎阳总管后,一改往日依仗父辈威名始终有些端着架子的态度,对杨广甚是奉承。

征辽大败后,满朝文武多有上书请求暂缓伐辽的,如刑部尚书卫玄、民部尚书樊子盖、太仆卿杨义臣等纷纷进言,甚至连刚刚被提拔为河南捕盗大使的张须陀也上书说只有先修养民力,等到平息了各地叛乱之后才适合再度讨伐高句丽,希望皇帝再给他二年时间平定河南,届时他虽然老迈也希望能追随皇帝一同再征高丽。

可惜杨广别说两年,一年他都不愿意等,只是把这类上书留中不发,全部来个已读不回。唯有杨玄感上书说高句丽是国家的大敌,上一阶段双方只是在辽东打了个平手,我方损失很大但高句丽小国肯定损失更大,应该乘势追击,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臣观今日之势,如秦赵相持,敌势虽顽,亦已穷途,今圣人天子以天地大德,一六合而为家,高丽小丑,一朝可破,功成治定,天下自安。”

这一通马屁令杨广大为欣赏,遂命杨玄感以黎阳总管之职兼管大河南北民事军务,为涿郡大本营筹措粮食物资,安定从东都到辽西的运输补给线路。

杨玄感终于得以总览大权,于是便以清理道路、剿灭水贼为名大肆收揽州郡兵力,一面又以安置流民的名义聚集流民中的丁壮,全部以运输粮草的劳役名义设立大营聚集起来,暗中加以训练。

不过经他一番折腾,原本在永济渠沿岸的长芦、平舒一带活动的高士达部不得不退到了文安县一带的沼泽附近,倒是与窦建德等人所在接近了不少。

窦建德通过信使得知高士达就在左近不到一百里活动,当即率部下两百人以出营作训名义逃奔文安,他在隋营中素有威信,加上上官此时大多无心理事,竟无人盘问阻挠,任窦建德所部携带着粮食装具一路扬长而去。

一直到窦建德等人离营三天后,漳南县传来的窦建德家人勾结土寇造反,为鹰扬郎将王行扩率军击破,逃奔山中的文书才传到河间郡。可惜王校尉如何身先士卒,身受创伤仍旧奋不顾身,大呼杀贼酣战不止,最后击破窦家乱党五千余众的好故事元浩没有来得及收到。

高士达听闻漳南有名的豪侠窦建德竟然率军来投,大喜过望,亲自率领数千部众赶到南沱河边接应,大军一路穿过文安县城外,文安县内众官员只是紧闭城门,假装不知道门外来回纵横的大队人马就是叛军一般。

元浩回归窦建德部下后,又重回侦骑的岗位,因此他率数骑轻骑行军在大队之前,刚一接近南沱河岸边,远远便看到河岸边有数十艘船只停靠,更有数百人众列在船旁,队伍打着许多旗帜,当先一杆黄色大纛矗立在前,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东海公。

元浩心知这必定就是高士达的部众,想不到短短时间,高士达势力已经扩张到这种地步,不但可以肆无忌惮的在隋境大举行军几十里也无人阻挠,还在河上建立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难怪敢自称东海公,要知道比起带着揶揄性质的“摸羊公”,“东海公”三个字更带有创建政权的意味,也更招忌讳。

元浩命一名骑手回转通知窦建德,自己远远在河岸边的人群面前显露出身形,以示自已并无敌意,然后缓辔前进向高士达部众走去,走到大约一百步远,元浩才翻身下马,一手牵着战马站立在原地,等待窦建德的到来。

对面高士达军见元浩如此一番,阵中一阵骚动,然后随着一声呼喊,阵型默默的拉开,在东海公大纛前变成两阵,让出中间十余名骑马之人,想必就是高士达所在了。

约莫一刻钟后,西边传来阵阵马蹄声,窦建德在范愿、刘雅等十几骑的簇拥下飞驰而来,到了元浩站立的位置才勒住马匹,窦建德领着众人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元浩,大步向高士达部众走去。元浩会意,一手接过窦建德的战马缰子,连同自己的战马交给几名留下的“马桩子”,小步跟在窦建德身后。

为展示诚意,窦建德依照江湖规矩,不乘战马,留下几个马桩子牵着众人的马匹,只与元浩、刘雅等几人步行走向高士达。对面阵中的十几人也一同翻身下马,簇拥着当中一人步行向窦建德迎来。

各走了大约五六十步,高士达与窦建德才在阵前的空地上相遇,元浩暗暗观察,高士达不愧是河北大族出身,身形高大,体貌威风,而且他看上去才三十五六的样子,足比窦建德小了十余岁,留着一缕长须,此刻也并不穿甲胄,而是做一副士人打扮,显得有些儒将气度。

高士达亲切的一把握住窦建德的胳膊,满脸笑意的开口道:“想不到名满河北的窦公竟然今日得见,我听说消息后真是高兴得不能自已,这几天就一直盼着早日见你,现在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啦。有窦公这样的真英雄愿意共襄盛举,咱们反隋大业何愁不成,来来来,窦公一路劳顿,我在对岸早就备有薄酒专待诸位,请与我一同上船过河。”

窦建德也不做作,同样一手挽住高士达的胳膊道:“东海公的威名传遍天下,我窦建德不过是一介农夫,在东海公的面前就什么也算不上啦。这次也是势穷来投,东海公愿意接纳我们这些丧家之人,这份恩德窦建德无以为报,还请东海公唤我一声建德便可。”

高士达闻言大笑,挽着窦建德的手臂也不放下,便与窦建德一同向船上走去,元浩见他把窦建德孤身一人往船上引,忙欲跟上前去,窦建德却对他摆了摆手,一旁高士达唤道:“德威,替我招呼窦公诸位弟兄,引他们上船好生歇息。”

之前伴随高士达身边的一名骑将应声走出人群,对元浩拱手道:“小弟诸葛德威,诸位将军远来劳苦,还请随我上船过河,诸位后面的人马我已安排部下引导接应,各位不必挂怀,安心休息一会,我这还备有点心若干,请。”

元浩见窦建德决意与高士达单独密谈,也不再坚持,索性听从诸葛德威指引上船休息,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与诸葛德威为首的几名高士达部下将领闲聊。

不一会,河船便跨过南沱河水抵达大河东岸,窦建德也与高士达一同走出舱门,两人都面带笑容,看上去聊的还不错。

元浩在船头往下望去,河东岸上竟然已经筑起一座大营,寨墙齐备,营中人马纵横,眼看足有数千之众,刁斗森严,旗帜密布,心中对高士达的实力评价又提高了一层。

元浩正在四处观望,肩膀被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窦建德,窦建德对他微微一笑:“看什么看,下船吧,今天准你喝点酒。”说罢,窦建德自己已经向岸上走去,元浩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