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胜利果实

在窦建德军和王辩率领的大军交战中，窦建德军出人意料的打败了原本横扫河北数地的王辩。老将王辩在中军亲卫的拼死护卫下乘马车逃走，所幸的是隋军的军事素养还是保持了相当水准，最起码在各级将官的配置上还是正统朝廷的大隋官军的合格军官数目管够，担任王辩副将的鹰扬郎将李长车站出来统领隋军中军残部且战且走。

而左右两翼的隋军在看到中军溃败之后也急忙回转相救，几股兵力汇合后隋军稍微振作，最终约有半数的兵力撤出了战场，还有半数的新兵残卒和无数武器铠甲被丢给了窦建德军。

实际上隋军能够在败退之余保持着相当完整的编制退出战场也得益于窦建德的态度，在窦建德眼中隋军仍旧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再去消耗窦建德军的力量去追击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毕竟在这场大战中窦建德军也已经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价。

光战死者就有上千人，伤者更是数倍于此，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和技术这中间起码超过半数可能会丧失战斗力，更不要说这些伤亡的大多是核心骨干，如果不是最终大战获胜，光这么大的损失就会让窦建德心痛半天。

从更微妙的角度考虑，如果窦建德军奋力全歼了王辩军，消灭了大隋朝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在河北北部能够调度的唯一机动兵力，究竟是更有利于窦建德还是高士达、魏刀儿等人也是一个问题。

毕竟窦建德军的老巢在河间郡东部到清河郡的一片区域，在上谷郡、信都郡、河间郡西部南部的影响力还很微弱。

出于这种默契，窦建德选择了见好就收，光是上万俘虏降兵还有大量的盔甲兵器就够义军好好消化一番的了。

王辩也不愧是老而弥坚，在败走之后立刻整顿兵马向东而去，一刻也不愿停留。他率领着剩余的军队急行军沿着徐水向张沐部汇合，原本包围张沐的王伏宝见隋军来势汹汹，早已接到窦建德消息的他索性放开一条道路让张沐部撤出了包围圈，不过还是留下了大多数辎重。

汇合张沐后的隋军数量又重新突破了万人之众，但王辩并没有心思再和义军纠缠，丢下王伏宝就调头向信都郡撤去。

在撤军途中隋军还和一个意想不到的敌人发生了交战，原来魏刀儿和宋金刚弃军逃走之后并没有逃向北方草原地带，而是发挥出马匪特有的那种狡猾，收拢力量在隋军和窦建德交战时观望双方。等到隋军南撤的时候，又聚集起数千人的魏刀儿尾随在其后，试图趁机打劫一笔，以恢复实力。

在宋金刚的指挥下其军突袭了隋军后卫部队，小胜隋军一场，缴获了一笔物资，但王辩也不愿和他们多做纠缠，只是继续领兵南下，占了便宜的两人也不敢再追。

借着这一战，魏刀儿的兵力重新突破三千人，他也光棍的厉害，直接率军找到王伏宝，表示自己是有愧于窦建德所以才不敢直接去见正主，只有等到这机会打败了隋军，勉强算是为自己赎了一点罪过才敢去见窦建德。

魏刀儿还主动向王伏宝展示了缴获的战利品，这些武器缴获都全部被他贴上了封条，放话说：“这些都是为窦公缴获的，我要亲自押送它们去献给窦公。”

王伏宝也是大为感叹，想不到这辈子还能见到贼窝里给贼赃贴封条这种奇景。

不过魏刀儿好歹也是极有影响力的大豪，王伏宝自然不能拒绝他这种低姿态，索性便带着他们一起向窦建德军主力靠拢。

之所以魏刀儿会摆出如此低的姿态当然不是因为他会感到不好意思，出卖队友什么的本来就是马贼的看家本事，而是他清楚的知道，如今在魏刀儿、王辩几路人马都遭受大败的情况下，上谷郡的各方势力都已被一扫而空，接下来能够主导整个上谷郡局势的必然只有坐拥雄兵的窦建德一人而已。

虽然窦建德这只过江龙未必会留在上谷这种偏远地方，但此刻所有人的未来都只能等待他的裁决了。

如今摆在窦建德面前就有唾手可得的一颗胜利果实，上谷郡城。

上谷郡原本的兵力已经都被王辩调出城去，结果王辩被打败之后异常果决的选择了南下回到信都，直接把空虚的上谷郡和城中的大小官绅们全部丢在了窦建德大军的兵锋之下。

在接到王辩大败的消息之后，郡守痛骂王辩无能，足足骂了一个时辰。但是在收到王辩直接丢开上谷郡向南离去的消息后，郡守对王辩的态度又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接连派出三四位使者向王辩拼死求援，为此郡守大人还特意杀了几只鸡来写血书，只是连着四封血书交到王辩手中，老将军却只是当废纸一把烧掉，连回信都懒得回。

连续喝了好几天鸡汤的郡守和满城大小官员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经交到了窦建德的手中。

上谷郡地处河北与塞北的交界地带，从农耕角度看完全是个荒僻地方，土地不够肥沃，降水也不足，而且天气寒冷，一年也只能种上一季庄稼，自北魏时代起当地就多不以农耕为业。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凉爽适宜的气候、不多不少的降水、大片的平地和低山，正适宜畜牧业的发展，因此这里也是大隋朝境内少有的几处产马的地方，民众风俗多和草原上类似。

更重要的是，自隋文帝时代降服突厥以后，隋朝和突厥人已经保持了几十年大体上的和平局面，作为边郡，又和突厥民俗颇为相似的上谷郡自然就成了双方边贸的重要节点，南方来的丝绸、陶器、铁器、酒、药材都通过这里贩卖往草原，上谷郡也就成为了一个名商大贾集中的繁华之地。

以何种方式才能为义军获取最大的利益，思考如何取下上谷郡城这颗胜利果实成为了窦建德眼下最重要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