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妙用

中古时代的技术门槛远远没有后世工业革命之后的技术门槛那么高，套印技术最关键的其实是雕版的精度问题，两套不同的雕版重复两次印刷在同一张纸上要做到字迹清晰相互不影响确实有些难度，但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先用第一块雕版印刷出印刷物，而后再将印刷出的纸张覆盖在木板上，根据纸张上的图案进行雕刻罢了。

至于颜料则使用的是用松香烤出的烟墨，属于烧木炭之外的副产品，另一种红色印料则采用了桑椹红，虽然用起来远远不如朱砂红颜色鲜明，更是常常散色侧漏，但是胜在便宜，而且能自给自足。

或许质量上比起后世精美的印刷品还有所不足，但考虑到成本问题，元浩已经非常满意了。

窦建德军如今已经是拥有上万战兵和近十万人口的庞大团体，比之于当今乱世中动不动裹挟数十万民众的各路反王虽然未必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胜在拥有一个较为稳固的根据地，并且窦建德军始终在尽力把所掌握的人口都纳入到生产生活中去，力图在自己所控制的范围内建设生产和经营的体系，这就又超过了大多数反王。

数万人口的日常消费，那怕是极度短缺的供给配给制度，也是一个巨大的市场，窦建德军既是这些人口的地主、官府也是它们的一切消费的提供者，人们需要为窦建德军耕种、服役、做工，然后才能换取一张张所谓的食堂券，又凭借这一张张粗制的纸片才能获取每日赖以为生的粮食，这中间尽力消除的就是中间管理层可能存在的侵吞和不必要的消耗。

通过交纳食堂券才能获取粮食，然后再通过做工和劳役领取新的食堂券，而且在新款券制作成功后，元浩又公开宣布食堂券不仅是在营中获得一顿饭，而是可以定量换取一定的粮食，也就是使用窦建德军掌握的大量粮食作为准备金，小范围的公认了食堂券作为货币的属性。

在这种引导下，过了十几日，已经在窦建德处讨来了粮库管理权的元浩迎来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靠近豆子岗的大姓陈氏原本就在之前休整水利的过程中和窦建德军建立了联系，如今陈氏家主更是敏锐的发现了这所谓的食堂券中的玄机，陈氏家主陈子丰亲自带着收罗来的几百张食堂券找上门来。

陈子丰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贵军发行的这些券张，是否便能在此兑换粮食？”

元浩满面笑容的立刻唤来宋志略：“老宋，给陈家主立刻兑付粮食，有多少张券，就从粮库取多少粮食。”

陈子丰亲眼看到宋志略领命出门，才转而问道他最想问的问题：“将军，我陈家虽然不是豪富之家，不过说实在的也不缺这些粮食，之所以收拢这些纸券为的就是看一看贵军的信誉。既然贵军言而有信，那么在下又有一问，若是我将此券交给一个与贵军不相识的人，是否也可以到此换取同样的粮食？”

元浩等的就是他这句，自然一口应承：“那是自然，只要是我军发出去的券，有多少，我们都会给多少粮。”

“好，既然将军应承了，我陈家就信将军一回，日后必有分晓。”

陈子丰带着几车粮食离开了窦建德军大营，他的面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而元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放松的笑了起来。

余庆一直跟随在元浩身边，看到一直以来紧张不已的元浩终于好像放松下来，既是高兴又是不解：“将主，这姓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元浩心情甚好，倒也乐的跟他解释：“这有什么不懂的，咱们军中将士和工匠家属如今拿的都是这券，但是这券也只能换粮食而已，如今将士也好，种田的农户乡士也好都还过的下去，自然会有其他的需求，如果能用食堂券换其他的物资，想必也会有许多人愿意的。”

余庆还是不明白：“别人要了也只能到我们军中来换粮食而已，这玩意别人肯收？我要是拿来换盐巴什么的，我怕不那么好用出去。”

元浩呵呵一笑：“按原价当然用不出去了，但是如果打折还是会有人要的，一张券一斤粮，若是按半斤粮的价花出去，自然有人愿意大着胆子来赚这个差价，你以为陈家的这么些券是哪里来的？”

余庆闻言大怒：“好啊，将主，这不是陈家占咱们的便宜吗？非得查一查是哪些混蛋花出去的，一斤粮食当半斤花，岂不是生生败掉了。”

元浩懒得跟他仔细分析市场经济的优越性，只是淡淡回道：“你懂什么，接连打了几场胜仗，我们豆子岗屯田又大有进展，短期内咱们根本不缺粮食，可光有粮食怎么行？如果说盐巴、物料还能以大营做主从外换取，有些东西怎么换？彼如许多无妻的士卒跑去周边找那半掩门子的，难道我还得设个妓女营不成？再说了，人之所欲有三百六十样，样样都靠大营对外交换？我也不是神仙。”

余庆还是不服气：“那为何不直接发粮，何必多此一举弄这个纸出来?”

元浩冷冷一笑：“发粮干什么，粮食运输储存都不容易，特别是大宗粮食，哪里比的上这单薄的纸券方便。而且拿粮食换东西，粮食到了别人仓库里那也还是粮食，从哪来也不耽误用途，但是这券就不一样，只有我这里才认，才能换到粮食，不然就是一堆废纸！我巴不得他们各家各户都放上几十张纸券，若是我们窦建德军垮了，他们这些券就变成了废纸，只要人人家中放上几十张，那人心就都得向着我们窦建德军了！古人用仁政空话收买人心，结果根本不知道效果，哪比的上我这光明正大的花钱收买人心？”

余庆这才算服气：“将主，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你说的听起来很厉害，余庆服气了。”元浩懒得理他，问道：“听不懂算了，老宋呢？去叫他来见我，我叫他给我找几个掌柜的和管事都好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正说着打算让余庆去寻宋志略，连着多日不见踪影的宋志略却主动找上门来，如今兼任元浩亲卫的武大风风火火的闯进帐来：“将主，老宋门口求见，他还带了好几个生人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元浩大感兴趣：“赶紧让老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