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希望能和她再次见面
祁言站在餐厅门口，他今天穿了一套正式的西装，侍者从他手里接过外套，他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突然感到有一丝紧张，站在门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
他轻呼了一口气，缓解了情绪才走进去，他走到正在演奏的乐手跟前，跟小提琴手商量了几句，说自己想为喜欢的女孩子演奏一曲，对方大方地把自己的小提琴借给了他。
祁言看着望着窗外对这边毫无察觉的人，垂眸一笑，将小提琴放在肩上，另一只手拿着琴弓，搭在琴弦上，随着悠扬轻快的乐声，他一步一步往她的位置走去。
等快要走近了，她才察觉到他的存在，祁言看着她略带惊喜的神情，浅浅勾起唇角，站在她面前，专心地演奏完这首曲子。
他修长的手拿着琴弓，拉完最后一个尾音，然后才看向她。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朝他微笑着，祁言听见她说：“你迟到了。”
祁言看了眼自己手表上的时间，确实迟到了十多分钟：“抱歉，我路上有点事。”
她低头，又是一笑：“没事，我原谅你了。”
祁言心里一动，他说：“若光，我……”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群人，上前拽着他的手强硬地拉着他离开这里，祁言怔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要推开这些人，可他被这群人用力拽着，挣脱不开，甚至还来不及回头，他眼前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再然后，他就醒了。
祁言睁开眼睛，他眼睛里有一丝茫然，刚才的梦境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有片刻的晃神，等看清周围的一切，清醒过来后，他眼中的神采渐渐沉了下去。
“祁先生。”陈柒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祁言闻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随行助理。
“祁先生，还有五分钟就到登机时间了。”陈柒提醒他。
祁言挪开视线，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应了一声：“好。”
陈柒不动声色地朝他身后的保镖王五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先一步离开去打点登机事宜。
祁言捏了捏疲倦的眉心，拿起桌上的咖啡，美式从刚刚放到现在已经冷透了，口感很不好，他喝了一口就没再喝了。
登机时间到了，他从位置上站起来，拿好自己的外套就走出了贵宾休息室，王五跟在他身后。
机场广播员正在播报即将起飞的航班的消息，听到“里昂”这个地名时，祁言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祁先生？”王五喊了他一声。
祁言停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
“没事，走吧。”
里昂，圣埃克絮佩里机场。
今天是顾若光在里昂的最后一天，她即将要离开这个古老的国度，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克拉拉和吉恩一起来机场送她，顾若光办好登机手续，准备过安检的时候克拉拉哭得稀里哗啦的，抱着她死活不肯松手。
“Eve，你一定要今天就走吗？不能再多留几天？”克拉拉很舍不得她。
“克拉拉，我们国家有一句话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顾若光用法语给她解释了这句话，被克拉拉的情绪感染，她的眼眶也有些红了，“我一有时间就会飞回来找你的。”
“可是Eve，我舍不得你。”克拉拉紧紧地抱着她，眼泪完全止不住，说，“要不我也买张机票陪你回去好了。”
顾若光看了眼站在她身后一脸“拿她没办法”的吉恩，顾若光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样吉恩该找我麻烦了。”
克拉拉松开她，抹了下眼泪，往后瞪了男友一眼：“他敢！”
吉恩拿了张纸巾帮她擦眼泪，动作温柔又小心，轻声哄她：“不敢，不敢。”
顾若光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她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爱情见证人，看着他们这几年一路相处过来，有甜蜜，有辛酸，也有很多时候他们会吵架，会冷战……但值得庆幸的是，吉恩愿意一直守在克拉拉的身边，不离不弃，她很开心自己的好友找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顾若光微微一笑：“吉恩，克拉拉就交给你了，她这个人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要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吉恩点头，他笑说，“谢谢你，Eve，保重。”
“你们也保重。”
过安检前，克拉拉最后上来抱了她一下：“Eve，你要好好的，我会想你的。”
顾若光一笑：“你也是。”
“你会遇到那个他的。”克拉拉松开她之前对她说了这样一句。
顾若光愣住了。
克拉拉和吉恩向她挥手告别。
顾若光过了安检，她在候机厅里等待，等时间一到，跟随其他乘客一起排队登机，她坐在飞机上，起飞的时候她透过舷窗最后看了眼这个她生活了五年的国度。
只有在一个人独处时，心里的不舍才被推至巅峰。
然后，顾若光突然想起了那个已经消失了五年的人，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过他了，当年在雅克西餐厅里，她等了很久，等到餐厅营业时间结束都没有等到他，他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这几年她走遍了里昂大大小小的每个角落，希望能在某个街角碰见他，可是并没有，那之后，她就把他当成了一场梦，梦醒以后，她就选择将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再回想了。
今天这一别，就要彻底跟这个地方说再见了。
那个人，她往后大概没有机会再见到了吧。
飞机落地之后，苏城当地时间是下午四点，唐蓝因为有事走不开，派了助理过来接她。
“下午来了个大客户，唐总要亲自接待，所以就派我来接你了。”助理小赵接到顾若光之后跟她说。
小赵大学毕业之后就跟在唐蓝身边当助理了，已经有很多年了。
顾若光之前回国的时候跟她接触过几次，跟她的关系还不错，顾若光帮她把行李一起放在后备厢里：“没事，就是麻烦你了。”
“分内事，没什么麻不麻烦的。”小赵笑说。
小赵坐进驾驶座上，跟她说：“若光，你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啊。”
顾若光刚坐了十二个小时的飞机，再加上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人有些疲乏，她应了一声就靠在椅背上休息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到她和唐蓝的家了。
小赵帮她把行李搬上楼，然后就走了，顾若光自己一个人进屋，看到家具物品很多都打包好被唐蓝放进箱子里了，唐蓝之前跟她说过这两天会搬到新家去。
顾若光拖着行李箱到自己的卧室里，她从箱子里拿出睡衣，强撑着去浴室洗了个澡，回来之后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顾若光醒了一次，觉得口渴，起来去厨房倒水喝，她路过唐蓝的房间时，里面的人正好出来。
“唐小姐。”顾若光揉着眼睛喊了一声。
“回来了。”唐蓝轻点了下头，“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五点多到家的。”顾若光回来之后睡了几个小时，人还是困倦。
看着她这副模样，唐蓝说：“在飞机上没睡？”
顾若光：“睡不着。”
她去厨房接了水，回来后跟唐蓝打了声招呼准备继续休息。
唐蓝：“明天早点起，我约了搬家公司的人过来。”
顾若光反应了一下，才“哦”了一声。
隔天，顾若光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唐蓝来敲她的房门：“顾若光，起床收拾东西了，等会搬家公司的人就过来了。”
顾若光被吵醒，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家里请的钟点工阿姨已经在准备早餐了，她洗漱完坐在桌前，无精打采地看着正在翻阅时尚杂志的人：“唐小姐，不能过两天再搬吗……我这才刚回来，时差还没调整好……”
唐蓝翻了一页杂志：“我翻了皇历，今天宜搬迁。”
说完，唐蓝瞥了她一眼，道：“要不是你要回来，这间公寓不够大，我才懒得搬，你去法国那几年我一个人住多省事。”
顾若光无力反驳。
唐蓝说：“对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搬家之后，这边的阿姨没办法跟着一起过去，所以在找到新的钟点工之前，我们的一日三餐都由你来负责，唔……还有一些家务活。”
顾若光沉吟了几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唐小姐，不如我们来商量下分居吧。”
唐蓝瞄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呵”了一声。
受到了嘲笑的顾若光：“……”
十点钟，搬家公司的人准时上门，她们的东西不多，唐蓝前段时间重新去给新房子买了家具，所以很多大件的家具都不需要搬，剩下的一些零散的物品工人搬几趟就搬完了。
顾若光锁好门，跟唐蓝一起等电梯的时候，遇到了住她们隔壁的王阿姨。
“呀！若光回来了呀！”王阿姨刚买完菜回来，电梯门一开，就看到了许久没见的顾若光。
“王阿姨，好久不见。”顾若光笑着打招呼。
“哎，是好久不见咯。”王阿姨见到她，欢喜得合不拢嘴，“小唐，你家这闺女好哇，这么久没见，越来越漂亮了，还这么有出息，像你！”
唐蓝也笑了：“出息不出息倒不知道，像我一样漂亮这点倒是真的。”
顾若光：“……”
“真好，都长成大姑娘了。”王阿姨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然后问，“若光呀，在外面待了那么多年，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呀？”
顾若光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摇头笑道：“还没有。”
王阿姨：“还没有呀，不过也是，那些外国人哪有咱们中国人好，处对象还是得找国内的，别担心啊，你王阿姨资源广泛，回头就帮你找一个，包你满意！”
顾若光听到“资源广泛”这四个字，心里打了个颤，她对王阿姨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小唐，我听你说今天是要搬家是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啊，改天有空再上家里来坐坐。”
唐蓝一笑：“好。”
因为要跟车前往新住址，等到工人们将箱子全部装进货车后，她们就启程出发了。
新家地址在碧海茗居，是前几年新建的高档别墅小区，唐蓝在那里买了一套复式型的公寓。
前面路口转红灯，唐蓝停下车，她转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人，开口问：“你毕业那年我让你回来你不肯，现在回来又是怎么一回事，被人炒鱿鱼了？”
顾若光闻言，无奈笑了：“我们工作室最近在和正擎集团的子公司谈合作，派我回来跟进。”
“正擎集团？”
“怎么了？”
唐蓝说：“这几年这家企业出了个很传奇的人物。”
顾若光看了她一眼：“什么传奇人物？”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唐蓝问，“还回去吗？”
“不回了，那边需要我在国内常驻。”
“哦。”唐蓝说，“我还以为你是在那边混不下去了。”
顾若光看着她，莞尔一笑，半真半假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很想你。”
信号灯转绿灯了，唐蓝看了她两眼，转回头看向前面，她踩下油门，精致的红唇微微一勾：“油嘴滑舌。”
她们的新家有两层，上面一层是房间，底下一层是大厅，房子的装修风格是唐蓝请人设计的，简约典雅的现代化风格。一些电器都已经提前安装好了，家具也摆好了，她们只需要把自己的个人物品搬进去就好了。
顾若光当了回苦力，把自己和唐蓝的几个行李箱搬上楼，然后才去到自己的房间里。她的卧室很大，连着一个衣帽间，还有独卫，这个房间当初设计的时候她也给了些参考意见，她特意让设计师划分了一些独立的空间出来做她的画室。
顾若光坐在地毯上收拾行李，她把衣服都拿出来放到衣帽间的柜子里，然后再整理她的画具，她把这几年的作品都带回来了，一幅都没有落下，顾若光找了个柜子专门放这些画作。
她边整理边回看自己以前的作品，整理到最后，箱子里剩下几个装画的画筒，顾若光随手拿了一个打开，纸张已经微微泛黄发旧了，她把画纸展开，就看到了自己的肖像，这是很久以前她给自己画的一幅肖像画，原本是要送人的，可最终也没送出去。
顾若光盯着这幅画看了几秒，半晌，她把画卷起来重新塞进画筒，然后抱着整个箱子放进了最底下的那层柜子里。
傍晚的时候，屋子总算整理得差不多了，顾若光去厨房看了眼，炉具是崭新的，其他一些基本的用具还算齐全，只有冰箱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顾若光走到外面，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人：“唐小姐，我去买点东西吧。”
唐蓝边下楼边说：“行，开我的车去吧。”
入夜后外面有点冷，顾若光回房间拿了件休闲外套披上，随手拿了条皮筋把头发扎在脑后，然后拿着唐蓝的车钥匙就出门了。
顾若光去车库取了车，按照导航的提示驾驶，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生活超市。
超市距离她们住的小区只有五公里远，驾车很快就到了，顾若光在地下车库里停好车，就乘电梯去了一楼，现在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她进了超市之后就直接推着手推车去往生鲜区。
这个时间点，超市已经没什么新鲜的蔬菜和肉类了，顾若光只好随便买了点食材，用来应付今晚这顿和明天的早餐，她买完了这些，去烘焙坊买了袋吐司，接着就推车去了调料区，她站在货架前找唐蓝最喜欢的一款瑞士进口的蓝莓果酱。
另一边，在她对面的货架前，祁言正看着来自不同地区各个品种的咖啡豆，他穿着件灰色休闲卫衣，连衣帽戴在头顶，双手插在衣兜里，眼睛看着货架。
王五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祁言在货架前站了许久，终于看中了一款咖啡豆，他伸手准备去拿的时候，有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拿起了这袋咖啡豆。
货架空了，已经是最后一袋了。
“啊，不好意思。”祁言旁边站着个年轻女生，她看到自己手里的咖啡豆是仅有的一袋，连忙开口道歉，“先生，这袋给你吧。”
祁言转过头来，女生在看清他的面容之后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祁言看着她递来的咖啡豆，没有接，他道了声谢，只说了句：“这袋给你吧。”
听到他流利的中文，女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她道：“这样，你把这袋咖啡豆让给我，为了表达谢意，我给你介绍别的好喝的种类吧。”
“不用了，谢谢。”祁言朝这个陌生女孩轻点了下头，然后就转身走了。
“哎！先生……”女生还想追上去，王五上前拦了她一下。
女生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对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心里突地打了个颤。
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公司，祁言在家里待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心血来潮想出去逛一下，就让王五带他去了附近的超市。
结果来了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逛了一圈觉得无聊，最后什么都没买，他跟王五说：“回去吧。”
地下车库里，顾若光把买来的东西放进后备厢里，随后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这个超市的地下车库占地面积很广，路也比较绕，她往前开了一段，在距出口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右前方的道路上突然有一辆奔驰横着开了过来，车速很快，顾若光注意到了，及时踩了刹车，可那辆车的车主没控制好车速，车头径直蹭到了她的车。
一个体型剽悍的男人从奔驰车上下来，顾若光皱了皱眉头，解开安全带，也跟着推开车门下了车。
男人绕到车头看了眼自己被刮花的车，等顾若光下车之后，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她就开始破口大骂：“你开车有没有长眼睛！老子新买的车就这么给你撞了！”
顾若光听着他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觉得有些可笑：“先生，麻烦你搞清楚一下状况，首先，停车场是不允许开快车的，其次，在你的车开过来之前我已经踩了刹车了。”
男人冷笑了一下，他叉着腰，语气嚣张：“谁告诉你停车场不许开快车的，你看看这里哪里挂着限速标志，还有你说你踩了刹车，呵……老子可没看到，老子可是亲眼看着你的车撞上来的！”
他们争执的这一小会儿，已经陆陆续续堵了好几辆车了，顾若光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了鸣笛声，有些不耐烦的车主摁响了喇叭。
祁言坐在车里，他看了眼被堵住的道路，隐约看见前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人似乎在对峙，他沉吟了会儿，跟驾驶座上的王五说：“王五，你去前面看看。”
“祁先生，这……”王五犹豫了一会儿，他的职责是在外面寸步不离地跟着祁言。
“没事，你去吧。”祁言说。
“好了，老子赶时间也不跟你废话了，直接赔钱吧。”男人的目光在顾若光身上打量了下，然后看了眼她开的车是奥迪 R8，他说，“我这车是新买的，你蹭的这一下，少说也要赔我十万块。”
顾若光见他存心想要讹钱，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她拿出手机，直接道：“既然这样，那报警吧。”
男人一看到她拿出手机要报警，顿时有点慌了，他上前想要抢她的手机：“你干什么？报什么警？”
顾若光见他要来抢自己的手机，她往后退躲了一下，冷笑了一声：“不是说我撞了你的车吗？我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你慌什么？”
“你这臭婆娘！”男人扑了个空，他大骂道，然后上前作势要抓她，结果手被人挡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就挨了一拳，他顿时惨叫了一声，下一秒，双手就被人反剪过来压在身后。
“靠！你又是谁！”
王五把人控制住，他朝顾若光点了下头：“这位小姐，报警吧。”
顾若光看到突然蹿出来的人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她立马拿出手机报警。
见状，男人也了，害怕自己担全责，他连忙道：“行了行了，报什么警啊？道个歉不就完了吗？搞那么麻烦。”
他挣扎了一下：“喂，你放开我。”
王五不动，他没松手。
“大哥，我错了，我给她道歉行吗？你可以松开我了吧？”男人求饶道。
王五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
“算我倒霉！”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走回自己的车旁，坐上车走了。
顾若光放下手机，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她轻轻点了下头致意：“谢谢你。”
王五也朝她点下了头，然后就往后走回车旁。
祁言坐在后座，他看到王五回来了，随即，他的视线往前方看去，当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时，他整个人愣怔了一下。
他不假思索地推开车门，从车里出来，他刚才看到的那道身影已经钻进车里，开车走了。
“祁先生，怎么了？”王五看到祁言从车里出来，他问了句。
祁言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几秒后，他缓缓敛下眼眸：“没事。”
应该是他认错人了。
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王五开车送祁言回家，他把车停进别墅的地下车库里，然后跟随祁言到通往别墅的电梯口。
“祁先生，明早我再来接你。”王五站在电梯外说。
祁言点了下头：“辛苦你了，晚安。”
他摁了楼层，电梯门就关了。
电梯上到二楼，门就开了，别墅里的佣人迎了上来：“祁先生，您回来了。”
“嗯。”祁言应了一声，在玄关换了拖鞋，然后径直往里走去。
听到动静，原本趴在壁炉边的几只咖啡色的泰迪犬站了起来。
祁言刚走到大厅，几只小狗跑到他跟前，摇着尾巴，都用自己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祁言被它们可爱的模样逗笑了，他直接在地毯上坐下来，几只小狗立马往前扑到他身上，他揉了揉它们的脑袋。
祁言看着在他面前蹲下的毛线，跟它对视了几秒，他伸出手：“毛线，来。”
“汪汪——”毛线叫了两声，它找了个空子爬到祁言身上，舔了舔他的脸颊。
祁言被它蹭得脸颊和脖子都很痒，他脸上的笑容更欢，跟泰迪们玩闹了一会儿，祁言跟佣人说了声让她帮忙把狗粮都拿过来。
佣人很快就把狗粮拿过来了：“祁先生，我来喂它们吧。”
祁言说：“我来吧。”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把狗粮倒进盆里，几只泰迪犬就凑上来把脑袋埋进狗盆里。
作为长辈的毛线把进食的机会让给其他小狗，自己蹲在一旁默默看着，祁言摸了摸它的脑袋，手里拿着狗粮单独喂它。
毛线显然也是饿坏了，它吃得很急，等吃完手上的，祁言又给它喂了一把，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手背支着脸颊，歪着脑袋看着它，湖水一样的蓝色眼睛明亮又柔软，他忽然低声说了句：“我今天看到了一个很像她的人。”
祁言用手蹭了蹭毛线头顶的毛发，自言自语道：“毛线，你想她了吗？”
毛线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它抬起脑袋，朝他叫了一声。
祁言一笑，他用手背抵住了唇。
许久，他轻声道：“Si Dieu le permet,j'espè re la revoir.（法语：如果上帝允许，我希望能和她再次见面。）”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祁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是他的助理陈柒打来的电话。
“祁先生，林总监已经将ISD工作室那边拟好的合同整理好用邮件的形式发给您了，您看过之后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安排人去跟ISD那边的负责人对接了。”
祁言：“好，我晚点回复你。”
顾若光今天早上去了趟机场，她所在的ISD工作室的同事今天会到苏城来，她去接机，到了机场之后才发现他们这次合作的公司也派了专人过来接机。
正擎集团这边派过来的人自称是旗下KM科技副总的助理，过来接人去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晚点再带他们去公司，顾若光跟他们的人见了一面。
因为跟正擎集团签订的是长期合作协议，所以工作室这次派遣了另外四个人跟她一起常驻在国内，其中一个是跟她关系很好的杰米。
杰米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小伙儿，去年才加入工作室的，原本这次的派遣名单里没有他，但是他自告奋勇，工作室的负责人权衡再三，才把他加上去的。
顾若光在一楼到达大厅没等多久，就看见杰米拖着行李箱和另外三个同事出来了。
杰米是顾若光带领的小组里唯一的法国人，为人非常热情，出了机场一看到她，就给她来了一个拥抱，贴了下她两侧的脸颊：“Eve，好久不见，假期过得好吗？”
顾若光在回国之前向工作室申请了长达一个月的假期，她和克拉拉去了巴黎和普罗旺斯，然后沿着周边的几个城市逛了一圈，最后她比工作室的人早几天告别了里昂回了国。
这么算起来，他们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顾若光笑说：“过得还不错。”
说着，她跟另外一个同事温蒂也打了声招呼，温蒂是英国人，性格也很好相处，她们拥抱了一下。
温蒂说：“好久不见，Eve。”
顾若光微笑道：“好久不见。”
她依次跟其他几个同事拥抱了一下。
他们几个人彼此寒暄了几句，然后就依次上了车，杰米和温蒂坐在顾若光的车上，另外两个人上了正擎集团的车，他们离开机场去往酒店。
路上，杰米坐在副驾驶座，他突然从口中憋出一句中文：“Eve，很高兴，我们又能一起共事了。”
顾若光有些惊讶，看着他，笑了：“你什么时候去学了中文？”
杰米挠了挠头：“名单下来之后我就去学了，不过你们中文不愧是全世界最难学的语言之一，我学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只学会了几句简单的问候语。”
顾若光：“你怎么突然想学中文？”
杰米一本正经道：“要入乡随俗。”
温蒂在后座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才不是，他就是想学了后在你面前显摆。”
正擎集团非常重视这次的合作，给他们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预订了房间，每人一间套房，顾若光作为ISD工作室这次项目的负责人，给她预留的是一间总统套房，可惜她在苏城已经有自己的家了，这间房她就让给了其他人，让他们自由决定谁进去住。
之后，正擎集团的人带他们去米其林五星餐厅用完餐，才带他们去了公司总部。
正擎集团位于苏城CBD（中央商务区）中心城区，是一栋独立的摩天大楼，助理带他们到了四十五楼的会议室，负责跟进这次合作事宜的责任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等他们进去后，副总助理依次跟顾若光一行人介绍在场的人。
“这是正擎集团市场与品牌推广部的总监，也是我们子公司KM科技的副总经理，林妤。”助理介绍道。
林妤从位置上起身迎接，她朝顾若光伸出手来，友好一笑：“你好，我是林妤。”
顾若光握住她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好，Eve，顾若光。”
在看到对方的责任人，听完助理介绍完她的头衔时，顾若光有点讶异，因为对方看上去很年轻，可能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就已经成为一家公司的副总经理了。
林妤邀请他们入座，顾若光就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林妤说：“在看到名单的时候，我看见贵工作室这次的项目负责人是个中国人，说实话，我有点惊讶，但也非常高兴。”
“据我了解，ISD工作室在原画创作这块是全世界顶尖的，在里面就职的人不是经验丰富就是极具天赋，据说工作室成立那么多年，能面试成功的中国人微乎其微，所以，当看到这次的项目是由中国人来负责时，我心里替国人感到骄傲，也非常荣幸这次能与你和贵工作室合作。”
林妤看着顾若光，微笑说：“很高兴认识你，也再次欢迎你们的到来。”
顾若光也笑：“我也很荣幸这次能与贵公司合作，希望以后多多指教。”
接下来的时间，林妤跟他们介绍了这次合作的一些事宜，以及下个星期签约仪式的流程，介绍完之后，就带着顾若光和她的同事们参观了公司内部。
林妤带他们去了三十楼的展区，这里汇集了他们这么多年创作的游戏项目和角色模型，还有正在研发的AI（人工智能）真实场景体验项目。
杰米参观了一圈下来，一直在顾若光的耳边疯狂地说一个英文单词：“Amazing！（太惊艳了！）”
顾若光由助理佩戴上VR（虚拟现实技术）眼镜，看到眼前出现了法国著名的里昂老街的街头，也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逼真了，她晃了一下神，如果不是眼镜带来的厚重感，她真的以为自己现在就身处在里昂老街的某一处。
体验了一会儿，她摘下眼镜，林妤在旁边等着她：“体验如何？”
顾若光动了动唇，发现自己在这瞬间有点语塞，她莞尔一笑，最后只说了四个字：“非常震撼。”
林妤也笑了：“是的，我第一次体验时也是同样的感觉。”
顾若光把眼镜还给助理：“我有点好奇，能问一下为什么这个项目的场景要设置在里昂老街吗？”
林妤顿了一下，她红唇微微一弯，脸上的神情似温柔似无奈：“因为我们的CEO（首席执行官）对法国里昂有很深的情结。”
顾若光没想到正擎集团的CEO对里昂这个地方也有独特的情感，她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熟悉的场景，突然想起了在里昂生活的点滴，她说：“里昂是一座非常迷人的城市。”
林妤一愣，忽然想起那人在这个项目研发初期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站在顾若光身旁，一笑说：“他也这么说过。”
唐蓝回家的时候，在玄关看到顾若光换下的鞋子，但在大厅里没看到人，去厨房看了眼，也没见到她，上了二楼，看到顾若光的房间门是半开着的。
唐蓝走过去，正想敲门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人盘腿坐在落地窗前，外面是黄昏日落，她把画本放在膝盖上，正低着头画图。
唐蓝无声地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她轻轻帮顾若光把门掩上，然后就走了。
顾若光画图的时候全然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她画完之后抬起头来，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顾若光从地上站起来，把刚画好的画架在书桌上靠墙放着，双手插进衣兜里，看着自己的画作，这是她第一次凭着自己的记忆画的里昂老街，很新鲜，也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她看着熟悉的橙红色调的哥德式建筑，看着小酒馆，还有远方的富维耶山，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想念。
她把画收起来，走出了房间。
唐蓝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办公，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她从楼上下来了。
“画完了？”唐蓝把电脑放在面前的桌上。
“唔。”顾若光应了一声，“抱歉，唐小姐，我忘了时间，你吃过了吗？”
“还没。”唐蓝起身去厨房把菜给她端出来，她煎了两块牛排，还做了点蔬菜沙拉。
顾若光看着摆在餐桌上的食物，有点错愕：“唐小姐，这是你做的？”
这么多年她就没看过唐蓝自己做过菜。
“不然呢。”唐蓝睨了她一眼。
顾若光拉开椅子，轻声嘀咕了句：“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做菜？”
唐蓝傲娇的轻哼了一声：“我会做菜的时候，你还在我肚子里没生出来呢。”
顾若光：“哦。”
两人面对面坐着，顾若光边切着牛排边看着对面穿着一身居家服依旧优雅精致的唐蓝，犹豫了会儿，说：“唐总，可以帮我个忙吗？”
唐蓝没有抬头：“说。”
顾若光挠了挠脸颊：“下个星期我们和正擎集团有个签约仪式，然后晚上有个晚宴，需要穿晚礼服，我想嗯……问一下您的意见。”
唐蓝放下刀叉，正眼看她：“我的意见？”
顾若光点了点头：“或者你有没有合适的，没穿过的……借我也行。”
唐蓝瞥了她一眼，轻呵了一声：“这才是你想说的吧。”
被拆穿的顾若光：“……”
“没钱了？”唐蓝问。
“还有一点钱。”顾若光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有些莫名心虚，“嗯……就是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
唐蓝看着她，一脸“就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穿”的表情，她重新拿起刀叉，说：“购物中心有家高级服装定制的店，明天下班带你去。”
顾若光有些感动：“唐小姐，你真好。”
唐蓝勾唇看着她：“自己给钱。”
顾若光：“……”
她想收回刚才那句话。
与KM科技的签约仪式如期而至，依照双方的意见，大家都希望这次的仪式能够低调进行，所以现场没有太多的媒体记者。
这场签约仪式在MTU国际酒店举行，顾若光到达的时候工作室的其他人也同时抵达了酒店，杰米一看到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有人笑说：“Eve，你这一身也太酷太美了吧。”
顾若光今天穿了身浅灰色的格纹西服套装，下身是同系列的及膝短裙，脚上是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她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白皙圆润的耳垂上分别挂着两个吊坠耳环。
有人打趣道：“杰米，快收收你的口水，要掉下来了。”
杰米反应过来抹了下自己的嘴巴，才发现那人骗他，他冲上去给了那人一拳。
今天的场合很正式，顾若光没跟他们一起玩闹，她朝他们点了下头：“进去吧。”
林妤已经到了现场，正在跟助理核对流程，然后有工作人员上来通知了一声，她转头看见顾若光一行人已经到了，于是放下手上的工作上前迎接。
彼此打了声招呼后，林妤让助理安排他们先入座。
开场前，现场的工作人员再次向林妤确认：“林总监，祁先生今天不到现场来吧？”
“是的。”祁言有很紧急的事情在帝都出差，没办法过来参加签约仪式，这点林妤已经向顾若光以及她的团队说明了。
下午两点，等嘉宾都到齐了之后，签约仪式正式开始，主持人上场介绍了出席这次仪式的领导以及重要嘉宾，接着简要介绍了一下他们这次签约合作的项目，然后就请正擎集团兼KM科技的负责人林妤上台发言。
林妤说明了这次合作项目的具体内容，并且表示对此次与国外知名工作室ISD的合作充满了期待。
正擎集团的代表发言完毕，主持人就介绍顾若光上台，底下的媒体记者看到ISD工作室的负责人是位中国人，纷纷表示了诧异。
顾若光拿着话筒，先自我介绍了一下：“大家好，我是ISD工作室的项目负责人，顾若光，英文名Eve。”她环顾了眼四周，笑了，“我看到很多人对我站在台上感到了惊讶，前两天我在跟林妤总监开会的时候，她说看到这次的项目是由中国人来负责的时候，她心里替国人感到骄傲，我很荣幸能得到这样的赞誉……”
“Eve真的太美了。”温蒂坐在台下，跟身旁的人小声说道，“好有气场。”
杰米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他抬了抬眉：“当然啦，Eve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顾若光发言结束，工作人员就搬了张长桌子上台，开始进行现场签约仪式。
签约仪式完成，双方正式达成合作协议，顾若光和林妤合影留念完，就有媒体在底下提问。
等到仪式结束已经五点了，林妤安排了人送他们回酒店，她亲自送顾若光到门口：“期待晚上的会面。”
北京时间下午两点，祁言刚和人谈完公事坐进车里。
陈柒坐在副驾驶座上，跟他汇报晚上的行程：“祁先生，晚上陈总在Wilk国际饭店设宴，邀请您去参加。”
“好。”祁言应道，他看着窗外，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他已经有将近两天没合过眼了，放松下来之后只觉得疲倦，他盯着外面出了会儿神。
陈柒从前排递了个iPad（平板电脑）过来：“祁先生，这是这次和ISD工作室签约仪式的直播现场，您要不要看一下？”
祁言从他手里接过iPad，屏幕上是这次签约仪式的活动现场，他大致扫了一眼，然后把iPad递给陈柒：“这次项目交给林妤我很放心……”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屏幕里的主持人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ISD工作室的代表，Eve，顾若光。”
祁言的动作猛地顿住。
陈柒想把iPad接过来，结果就见后座的人停住了，他喊了一声：“祁先生？”
“等等。”祁言打断陈柒，把iPad重新拿回来，可是他已经错过了刚才介绍嘉宾的一幕，他说，“陈柒，我要ISD工作室负责人的履历，现在发给我。”
因为这段时间他在忙别的事情，所以这次跟ISD工作室合作的项目他全部交给了林妤，祁言只知道项目时间和具体内容，但他并不清楚对方来的人里有谁。
陈柒很快就把顾若光的履历发到他的手机里，祁言看到履历表上的名字和那张照片，他整个人怔了一下。
真的是她。
“祁先生，有什么问题吗？”陈柒问。
祁言看着手机上这张履历表沉默了许久，他微微敛起眼睛。
“现在订最近的航班，我们回苏城。”
晚宴和签约仪式在同一家酒店举行，顾若光回酒店换了晚礼服，七点整准时出现在会场里。
工作室的其他人都回去换了衣服，然后接连来到了现场。
顾若光晚上换了身深蓝色的露肩长裙，束腰的设计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让人不自觉地看向她，杰米和温蒂围着她转了一圈，对她这身裙子赞不绝口。
林妤也换了身衣服来到宴会厅，她一出现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她穿着件黑色的露背长裙，将头发挽在脑后，雪白精致的锁骨上戴着香奈儿新款的钻石项链，她的样貌给人一种古典女人的美感，加上这一身，整个人显得优雅又性感。
温蒂看得目不转睛，跟顾若光说：“哇，Eve，林总监也好漂亮。”
顾若光深有同感，她点头。
“对了，Eve，我听说正擎集团的CEO跟她是一对哦，据说CEO长得很帅，跟她很般配。”
顾若光想起那天在公司展厅的时候，林妤跟她提起公司CEO时的神情，听完温蒂这番话，她觉得并不出奇，只是……她笑问：“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温蒂说：“好多人都在说，下午签约仪式的时候我在后台听到的。”
说起打听八卦消息，顾若光觉得温蒂跟克拉拉有的一拼，闻言，她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毕竟这也是别人的私事。
晚宴开始，顾若光就坐在林妤的身边，到了要上台祝酒的环节，林妤邀请她一起到台上祝酒，之后就开始就餐。
大概八点多的时候，他们用餐用到一半，林妤正在和顾若光说话，她的助理就跑过来，弯腰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林妤讶异道：“他不是在帝都出差？”
助理说：“不知道为什么临时回来了，现在祁先生正往这边来，大概十分钟之后到。”
话落，宴会厅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林妤看着门外出现的人，看了眼她的助理，皱了下眉：“不是说十分钟后到？”
助理也看到门口的人了：“这……”
宴会厅的门被人推开，看到来人时，全场瞬间哗然一片。
顾若光的目光也被吸引了，她抬起头来，当看到往这边走来的人时，她顿时愣住了。
她看见了她以为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