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唯一喜欢过的人，只有你
五年前在雅克西餐厅里的场景至今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她原本以为他到约定时间就会出现，可是她在那里等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等到晚上十二点，餐厅结束营业，都等不到他，她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一开始是提示无人接听，到后来是直接关机了。
顾若光最终离开了那家餐厅，她回到学校，找克拉拉帮忙打听祁言的室友或者他同学的联系方式，可是打听来的结果是他并不住在学校宿舍里，他的同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顾若光那天晚上等了他很久，也找了他很久，然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对他一无所知，对他的住址一无所知，对他就读的学院一无所知，对他的家世背景一无所知……甚至对他整个人都一无所知。
那几天，顾若光非常担心他，因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突然人间蒸发了，她很害怕他遭遇了什么意外，所以她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不断地找人打听他，就在她准备去找当地的警察局报案的时候，她接到了他同学发来的消息，那人跟她说，祁言退学了。
学院老师也不肯透露原因，只隐约打听到来办理退学手续的不是他本人。
那天晚上，顾若光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提示音依旧是关机。
此后五年，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也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刚开始的时候，她曾为此感到难过，虽然并不了解他这个人，但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意，一开始放不下，可等时间长了以后，她就渐渐把有关他的一切当成了一场梦，到后来，终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想起过他了。
所以现在顾若光重新见到他，除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之外，还闪过一丝荒谬的感觉，觉得梦境又重组了。
祁言进了宴会厅之后直接走向主桌，林妤从位置上起身迎了上去。
“不是在帝都出差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林妤走到他面前小声道。
祁言注视着前方，他扬唇一笑，蓝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彩：“回来见个人。”
林妤看清他眼中的神情，愣了一下，她低头，无奈道：“又胡闹。”
随即她道：“来吧，跟你介绍下，这是这次跟我们合作的ISD工作室的负责人。”
她带着祁言走到主桌，顾若光回过神来，从位置上站起来，林妤向她介绍：“Eve，这位就是我们正擎集团的CEO以及KM科技的总经理，祁言。”
然后转身向祁言介绍她：“祁言，这位是ISD工作室的负责人，Eve，顾若光。”
祁言看着她，直到此刻，那双漂亮动人的蓝眼睛里才逐渐升起一丝惊喜的笑意。
他伸出手来，动了动唇：“顾、若、光，好久不见。”
一字一顿地念她的名字，宛如初见。
顾若光心里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抬眸看着眼前五年未见的人，他的面容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依旧跟在里昂初见时一样让她感到惊艳，不同的是，他给人的感觉比以往多了几分沉稳贵气，气质也越发清隽出众。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衫的衣领上缀着一条精致的金色流苏链领针，没有系领带，他的穿着装扮显得贵气大方，像真正的欧洲中世纪宫廷里的优雅绅士。
顾若光朝他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好久不见。”
林妤诧异道：“你们两个认识？”
祁言没作声，顾若光说：“认识，我们在里昂读同一所大学。”
“那真是太巧了。”林妤说。
祁言的到来让这场晚宴有了一丝小插曲，温蒂坐在顾若光的旁边，她小声道：“哇噻，Eve，原来你认识正擎集团的CEO！”
顾若光低声回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他真的跟传闻里说的一样，长得好帅呀。”温蒂说。
顾若光没说话。
祁言来了，林妤把主位让给他，于是他就坐在了顾若光的身旁，宴席上，他们两个没怎么说话，反倒是林妤一直在跟他低语。
“你胃不好，这些东西你别吃了，我让人去通知厨房煮了点粥。”
祁言说：“没事。”
顾若光坐在他们身边，心里有一丝想忽略却怎么也忽略不了的不自在，这点不自在让她在整场宴会过程中都异常沉默。
等到宴会结束，宾客们自行散场，林妤让助理给工作室的人安排了车，负责接送他们回酒店，她也给顾若光单独安排了一辆车。
杰米和温蒂他们跟她打了声招呼之后就上车走了，顾若光在酒店门口等着，入夜后气温下降，她披了件薄外套，可站在外面还是觉得冷。
下一秒，她就被人披了件外套，顾若光稍怔，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温润干净的蓝眼睛。
她停滞了几秒。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祁言。”
林妤从酒店走出来，走近了才看到顾若光也在：“咦，Eve，你还没走？”
顾若光点了下头：“车还没到。”
“抱歉，我让助理问问。”林妤让助理去通知司机了。
然后她转头看向祁言：“祁言，你现在回家还是回公司？”
顾若光把身上的男士外套取下来。
祁言说：“都不回。”
林妤闻声，她的视线在他和顾若光身上来回看了一眼，应道：“好，那我先走了。”
等林妤走后，顾若光把手里的外套还给他：“谢谢，我不冷。”
祁言看着她，几秒后，才接过外套，他没有穿上，只是挽在手上。
“方便聊一会儿吗？”他问。
顾若光犹豫了一瞬，她点头：“好。”
王五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祁言拉开后座的门让她先上车。
顾若光坐进车里，就认出了驾驶座的人，她微愣了会儿，上次在超市地库里就是这个人帮了忙。
她看向坐进车里的祁言。
所以，他在这之前就遇到自己了？
王五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顾若光只好将心里的这一丝疑惑压下去。
“你家住在哪里？”祁言问她。
顾若光：“碧海茗居。”
祁言闻言看向她。
顾若光：“怎么了？”
祁言微微笑了，他垂眸：“好巧，我也住在那里。”
说完，他让王五驾车去碧海茗居。
车内沉默了一阵，祁言转头看着身旁的人，她化了妆，皮肤像纯洁的玉，面容都跟五年前一样清丽漂亮，唯独气质上多了清雅婉约的韵味，比以前更成熟了。
“你过得好吗？”祁言开口道。
顾若光闻言，她抬了点头，看向他：“还可以，你呢？”
“我也还行。”
顾若光看着他疲惫的眉眼，他看上去好像挺累的，她微抿了下唇，询问：“你真的是正擎集团的CEO？”
祁言微顿，然后笑了一下：“不像吗？”
顾若光没说话。
祁言说：“我外祖父是正擎集团的董事长。”
顾若光心想：难怪。
“你毕业之后就去了ISD工作室？”祁言问她。
顾若光点头：“嗯。”
“我在里昂念书的时候就听说过这间世界顶尖的创作型工作室。”祁言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他说，“你很厉害。”
顾若光挪开视线，浅笑道：“运气好而已。”
车厢陷入了寂静，没人说话，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路，祁言忽然喊了她一声：“顾若光。”
“嗯？”
“对不起。”
顾若光一怔，抬眸就对上他的视线，车内的光线很暗，他的眼睛深邃广阔得像夜晚的海平面，祁言敛了敛眸，他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五年前失约了。”
顾若光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她别开视线，听见自己轻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祁言以前做梦的时候，也经常梦到她这么跟他说，但这一次，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梦。
顾若光沉默了会儿，她说：“我能问原因吗？”
祁言眼神稍稍一黯，他静了几秒，开口道：“我临时出了点事，要回国一趟。”
顾若光听出了他有所隐瞒，她转头看向他。
祁言背靠着座椅，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他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顾若光心里突地一紧，原本还想询问他为什么离开的时候不通知自己一声，可现在，想说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她在这瞬间突然想起自己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有很多时候，这些苦衷并不能向他人倾诉。
她和他认识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她相信他并不是那种不信守承诺的人。
祁言他，是否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呢？
可无论他是否有苦衷，这些都已经跟她没关系了，就像她自己说的，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现在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再追寻过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之后的这段路没人再开口说话，直到车停在了她家楼下。
祁言下车帮她开了车门，顾若光从车里出来跟他道了声谢。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祁言看着她，路灯橙黄的光线落在他的眼里，他的目光明亮又温暖，见她回过头来，他才松开手：“我还有一句话没说。”
祁言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后退一步，屈膝作半跪式，左手背到身后，用右手牵起她的手，他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光。
“顾若光，很高兴重新见到你。”
“什么？！你真的重新见到言了？”克拉拉在视频那端惊喜地尖叫，她捂着自己的脸，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嘴里重复念着，“Oh my god！（我的天呐！）”
“Eve，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克拉拉凑近了摄像头，眼睛晶莹发亮。
顾若光盘腿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怀里搂着抱枕，她盯着前方出了会儿神，忽然想起刚才分别时的场景，她到现在都觉得手背被他亲吻过的地方有些隐隐发烫。
“Eve,Eve？”克拉拉见她好像在发呆，喊了她好几声。
“嗯？”顾若光回神看向她。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克拉拉问。
“没想什么。”顾若光说。
“你们既然重新见了面，那你有没有问言为什么五年前没来赴约呀？”说起这事，克拉拉心里很遗憾，作为顾若光多年的挚友，她非常希望她也能获得自己的幸福。
顾若光屈起双腿，她把下巴搁在抱枕上：“他说临时出了点事情，回了中国。”
“什么事啊？”
“他没说。”
克拉拉不满地撇嘴：“有什么事那么重要？连打电话通知你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
她还记得祁言刚消失的那几天，里昂罕见地下了几天的大雪，顾若光撑着伞在学校里到处找人打听他的消息，来回奔波了几天，到最后撑不住生病了，半夜里发了高烧，第二天克拉拉发现后，将顾若光送去医院，人都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
“可能真的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吧。”顾若光为他辩解了一下，然后说，“不过也无所谓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Eve。”克拉拉犹豫了几秒，看着她说，“你说，言心里会不会还喜欢你呀？”
闻言，顾若光一愣，片刻后，她微微垂下眼眸，唇边弯起浅浅的弧度：“不会了，可能以前我们是互相喜欢，可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五年了，克拉拉，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至少，我不认为他还会把喜欢我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们的感情基础并不牢靠，而五年的时间里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顾若光觉得他还能记得自己就很不错了。
说完这番话之后，顾若光就想到了林妤，想起了林妤和祁言两人在晚宴上亲密靠在一起耳语的情景，她说：“而且，他身边好像有其他人了。”
克拉拉：“Eve……”
“干吗这样看着我？”顾若光看着她有些担忧的神色，笑道。
“Eve，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克拉拉脸上罕见地露出认真的神情，她问，“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找男朋友呢？”
克拉拉这几年看她太孤单，只要有聚会，克拉拉都会拉着她去认识朋友，学校里也有很多男生跟她示好，可是顾若光总是无动于衷。
克拉拉：“我其实有想过你是不是在等言回来找你……”
顾若光沉默了一阵，回答道：“我只是，遇不到合适的。”
“Eve，没关系，你的那个他一定会来的，上帝迟早都会安排他到你的身边来。”
克拉拉在视频那端安慰她，顾若光莞尔一笑：“克拉拉，我已经看开了，感情这种事情可有可无，反正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结束了和克拉拉的视频通话，顾若光去浴室洗漱完就躺在了床上，她盖着被子，一闭眼就想起了晚上和祁言分别时的情景，她其实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他最后那个动作还有那句话的意思。
顾若光翻了个身，想将心底那丝微妙的异样压下去，半晌后，她悄悄睁开了眼睛，心里陡然升出一丝沮丧和无力感。
签约仪式结束后，ISD工作室正式和正擎集团旗下的子公司达成合作协议，顾若光带领的团队也以小组的形式加入KM科技的创意部门，今天是他们第一天上班。
顾若光很早就来到了公司总部，杰米他们随后也到了，林妤安排了一个助理带他们熟悉公司的环境，然后再带他们去了创意部认识以后要一起工作的同事。
助理把工作室的人安排在一个固定的办公区域，然后带着顾若光去了另外一间办公室。
“顾经理，这里就是您以后的办公室。”助理小木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顾若光环顾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办公用品很齐全，房间里还给她配备了一张按摩椅、一张沙发和一个小茶几，靠墙边放置着原木书架，架子上和角落还养着几盆植物。
这间办公室的视野很好，从玻璃窗望出去就是苏城CBD中心的高楼建筑。
小木对她说：“顾经理，这里的空间都由您自由安排，在这段时间里，我是您的私人助理，如果您想添置什么物品或者有什么需要都可以随时跟我说。”
“好的，谢谢你。”顾若光朝她友善一笑，“还有，你叫我Eve就好。”
小木一笑，从善如流道：“好的，Eve，另外还有件事情，林总监让我通知您十点钟去四十五楼的会议室开会。”
“好。”
小木走了之后，顾若光刚走到窗前远眺外面的风景，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杰米和温蒂从外面闯进来，两人一进来，环顾了下环境，就“哇哦”的怪叫了一声，温蒂羡慕道：“Eve，你这间办公室空间好大，环境也很好。”
杰米说：“那当然，Eve是我们的组长，正擎集团不重视点怎么行。”
顾若光看着他们两人，佯装严肃道：“这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你们两个收敛点。”
杰米耸了耸肩：“知道啦，Eve，我们不会乱来的。”
顾若光看着他，忽然转移了话题：“你最近中文学得怎么样？”
“啊？”杰米愣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道：“还……还行……”
顾若光眯起眼睛笑了：“你准备一下，等会十点钟陪我上去开个会。”
九点五十分，顾若光带着杰米在等电梯，杰米站在她身旁，突然有些了，他开口道：“Eve，其实我中文也不是很熟……要不，换个人陪你上去？”
顾若光抬头看着电梯楼层：“别担心，我会给你翻译的。”
他们正说着话，耳边就传来高跟鞋的声音，顾若光转过头，看见右方走过来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人，早上小木领着他们见过这人，是创意部项目A组的组长安婉，她带着自己的助理也来这边等电梯。
既然是认识的人，顾若光等她走到跟前，朝她点了下头致意，微笑道：“你好。”
安婉用眼角扫了她一眼，没理她，转身面向电梯。安婉长得比顾若光高一些，因而这一眼就显得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顾若光眉梢微扬，她早上就发现这个安婉似乎对他们这些新来的人有些不太友好。
顾若光没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可有人却不太乐意了，杰米凑到她耳边用法语小声说：“这个人好没礼貌。”
闻声，顾若光没说什么，刚好电梯到了，她转头跟杰米说：“电梯来了，走吧。”
电梯门打开，顾若光刚准备进去的时候，安婉先她一步踩着高跟鞋进到电梯里，顾若光停了一下，她看了眼电梯里连正眼都不肯瞧她的人，然后才走进去。
电梯到达四十五楼，安婉带着助理先走了，杰米在她们身后做了个鬼脸，顾若光笑了，拍了下他的肩膀：“别被人看见了。”
话音刚落，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叮”的一声。
顾若光闻声回头，左边的电梯门往两侧徐徐展开，穿着深灰色格纹西装的祁言出现在面前，他身后跟着陈柒和王五两个人，祁言走出电梯门，就看到了站在前方的顾若光。
他眼睛微微一亮，在她面前停下，唇角微弯，笑道：“又见面了。”
顾若光没想到这么快又跟他见面了，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想到他现在的身份，她朝他微点了下头：“祁总。”
这下换成祁言微愣了一小会儿，他随即弯起眼睛笑了：“不需要这么称呼我，跟平常一样叫我祁言就好。”
顾若光没说话也没点头，她立在原地。
“不走吗？”祁言微挑了下眉。
“我等你先走。”顾若光说。
祁言：“我也去会议室，一起吧。”
“好。”顾若光微垂下眼眸，跟在他身后去往会议室。
走到会议室门口，王五上前一步拉开会议室的门，祁言在门边停住脚步，顾若光和杰米也跟着停了下来。
顾若光抬头看他，祁言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她说：“女士优先。”
“谢谢。”顾若光迟疑了几秒，先走了进去。
不是女士的杰米默默地走在了最后。
会议室里，已经有很多人到了，林妤和她助理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坐在林妤对面的是运营部经理，还有其他市场及项目组的主管和助手，靠近主位的座位已经坐满了。
祁言看了眼这些座位，对身旁的陈柒使了个眼色，陈柒领会后走到右边第一个座位，这个位置上坐的是运营部的经理。
顾若光进去之后原本想在最末的空位上坐下，就听到有人说：“李经理，麻烦您往后面坐。”
李经理抬头一看，发现是祁言的助理，连忙应道：“哦，好的、好的。”
位置空出来了，陈柒看向站在原地的顾若光，他朝她轻轻颔首：“顾组长，坐这边吧。”
顾若光顿了一下，见会议室里的众人都低着头在看自己的电脑，没人注意这边，她点头：“好。”
她走到陈柒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杰米坐在她旁边。
祁言就坐在中间的主位上，离顾若光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她稍微抬起头就瞧见他清俊的侧脸。
祁言似乎有所察觉，他转过头来。见他看过来，顾若光佯装无事地低下头看自己的电脑，她的余光瞥见他停顿了几秒，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她，然后没多久他的视线就转回去了。
林妤是这场会议的主持者，她环顾了一圈，确认人都到齐了，她请示祁言：“既然人都到齐了，祁总，那我们会议就开始吧？”
祁言点头。
林妤从位置上站起来：“首先，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大家应该都认识了，昨天在签约仪式上都有见过，我们新的合作伙伴，ISD项目组代表Eve，顾若光，还有她的组员杰米，让我们再次欢迎他们的加入。”
顾若光站起身，跟在座的人都点头致意。
“好，下面我们开始进入正题。”这次会议内容主要是讨论KM科技现有的项目发展和接下来的新项目开发，林妤说完之后，技术部门的负责人就向他们介绍了一些现有的项目和取得的成果。
顾若光边听边记录，她在来之前就将KM科技的公司背景和现有的项目都深入了解过，公司是这几年才开始进行游戏开发，不过因为宣传力度和资金技术各方面都投入得非常到位，已经有两三款游戏成为现在的大热门游戏了，虽然才开展了短短几年，但已经跻身这个行业前十了。
为了照顾不懂中文的杰米，大家开会都是说的英文，杰米听完这些项目后，在旁边连连赞叹。
技术部的负责人讲了一些自己对于新项目的想法，他演示完之后，祁言看向身旁认真倾听的顾若光，他忽然开口道：“Eve。”
顾若光抬起头来，认识他以来，他好像一直都是用中文名称呼她，只有少有的几次会喊她的英文名，顾若光注意到他的发音跟别人都不太一样，他念她的名字时，最后的尾音会轻一些，就像在你耳边呢喃一样。
祁言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我能听听你的想法吗？”
顾若光垂眸应道：“好。”
她抱着电脑从位置上起身，走到大屏幕前，旁边有助理帮她把电脑投屏。
“在开始之前，我想先跟大家分享几个国外游戏制作的经典案例……”顾若光接过助理递来的翻页笔，她走到屏幕旁边，跟在座的人讲述这些游戏案例，演示的过程中，她用的语言很生动，就像在讲故事一样，有些人听到有趣的内容都忍不住笑了。
“以上，就是我想跟大家分享的内容。”顾若光朝众人微微弯腰鞠了个躬。
“好。”有人带头鼓掌。
顾若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祁言一直注视着她，等她坐回身旁，他才朝她微笑道：“这是我听过的最有趣的想法。”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明亮的，像日光照耀下的蓝色琉璃，顾若光心跳忽地漏了一拍，然后她就看见坐在对面的林妤将视线投了过来。
顾若光小声道了谢，很快就挪开了目光。
会议结束之后已经到饭点了，其他人都陆陆续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会议室，杰米也在整理自己的东西，他跟顾若光说：“Eve，听说这里的食堂做的东西比外面的餐馆还要好吃，我们等会叫上温蒂他们几个一起去食堂吃饭怎么样？”
顾若光笑了，打趣他：“你来这里就惦记着这顿饭，刚才开会的时候，做了笔记没有。”
“我都记在电脑里了。”怕她不信，杰米还想打开电脑给她看，顾若光笑着制止了他。
他们走到外面，顾若光就看到站在走廊边上的祁言，他身旁跟着保镖王五，还有林妤。
祁言见她从会议室出来了，他眼睛一亮，走上前来：“中午一起吃饭吧？”
林妤也跟上来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西餐厅，你第一次来，我们做东，带你去品尝一下。”
祁言动了下眉，他看了林妤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就听跟前的人说：“听说公司内部的食堂可以媲美外面的五星级餐厅，我们初来乍到，都想去试一下，谢谢你们的邀请。”
顾若光微笑着婉拒。
正擎集团这栋大楼里总共有三层员工食堂，包含了各个地方的知名美食，种类丰富多样，曾被外界誉为披着企业外皮的美食商城。
顾若光带着ISD的几位同事在中餐厅里用餐，他们几个人点了四五道菜，杰米坐在顾若光对面，等菜上桌的时间里，他忽然对她说道：“Eve，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祁总对你的态度有点让人难以捉摸。”
温蒂一听这话就来劲了，她眼睛微亮：“什么意思？”
杰米把今天早上开会前在电梯口遇到祁言还有散会后祁言邀请顾若光吃饭的事情一道说了，温蒂“哇”了一声，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她看向身旁的顾若光：“Eve，祁总跟你之前不是认识吗？你还说你们在法国读同一所大学，那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呀？”
顾若光非常佩服这两人的直觉，但她还是说：“什么也没有，你们想多了。”
“Eve，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告诉我们啦。”温蒂撒娇道。
顾若光无奈地弯了眉眼，在他们的逼问下，只好道：“好吧，他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生。”
“我就知道有故事！”温蒂说，她追问道，“Eve，然后呢？然后呢？”
顾若光耸了耸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然后是什么意思？”杰米不太懂。
他刚问完，菜就上桌了，顾若光不肯说了，温蒂在一旁兀自揣测道：“Eve，我猜你和祁总是不是互相喜欢，然后因为什么事情没能在一起，之后分别了很多年，直到昨天才重新见到对方？”
温蒂猜得八九不离十，顾若光讶异于她的推断，接着在她的询问下，她才点了下头。
温蒂：“Eve，那你还喜欢他吗？”
顾若光神情微顿，她微微低下眼眸，说：“那么多年，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天下午五点左右，顾若光在办公室里做新项目的规划，小木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她说了声“请进”之后，门就被人推开了，小木在门外说：“Eve，陈特助来找你了。”
陈柒从门口进来，他微点了下头：“打扰了。”
顾若光知道他是祁言的助理，她从位置上站起来，跟对方打了声招呼，陈柒直奔主题道：“今天下午公司来了位很特殊的访客，祁先生想让你一起去见一面。”
“现在吗？”
陈柒点头：“是的。”
“好，麻烦你稍等我一下。”顾若光将电脑里的资料保存好，然后跟陈柒一起出去了。
他们乘坐电梯到达最顶层，祁言就在这里办公，王五守在其中一间办公室门外，陈柒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带着顾若光进去了。
这间办公室很大，装修也很简洁大气，陈柒带她往里走，顾若光看见会客区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祁言，另外一个人背对着她，头发有些花白，身上穿着中山装。
背影有点眼熟。
陈柒走到祁言身边，微微弯腰：“祁先生，人已经带到了。”
祁言抬起头来，顾若光正好低下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他一笑，放下手中的茶壶，跟坐在对面的老人家说：“良山先生，我想跟您介绍个人。”
听到“良山先生”这个名字，顾若光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就见背对着她的人回过头来。
祁言说：“这是我刚才跟您提过的，ISD工作室的项目负责人，顾若光。”
叫“良山先生”的老人家回头看向身后站着的人，等看清来人之后，他神情里闪过一丝讶异：“Eve？”
顾若光回过神来，她朝老人点头微笑：“良山老师。”
良山先生站起身，舒展眉目道：“原来刚才祁言跟我说的人是你啊。”他大笑起来，随后感慨道，“真是缘分啊，在里昂一别之后，我们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吧。”
“是的。”顾若光也笑了，上前跟他握手，“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你们原来认识？”祁言在旁边见状，询问道。
良山先生在沙发上坐下，顾若光也走到祁言的身旁落座，老先生说：“我前两年带学生去里昂做交流的时候有见过，Eve在那段时间里上过我两次课，我对她印象很深刻，这是个在绘画方面非常有灵气的孩子。”
顾若光被夸得有些脸红，她正想说话，身旁的祁言就附和道：“是的，我曾经也见识过，她很有天赋。”
顾若光看着他，祁言似有所觉，转头看向她，朝她眨了下眼，轻轻勾唇笑了。
“我先前还一直以为你会留在法国发展，还想着过段时间去里昂时，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你。”良山先生笑说。
他这番话让顾若光有些受宠若惊，她也笑着说：“我家人都在这边，当时原本想毕了业就回国的，但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
他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彼此寒暄了几句，祁言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手里没闲着，他执着茶壶给他们沏茶，良山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称赞道：“我去了那么多地方，喝过很多人泡的茶，还是你泡的茶最合我心意。”
祁言笑说：“您过奖了。”
顾若光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看着他温杯、冲茶一系列的动作，她在很多年前就见识过他的茶艺，当时她还惊叹于他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人，竟然对国内的茶艺这么精通，这一套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他的手又生得好看，指骨分明，像白玉一般，让人挪不开视线。
祁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顾若光对上他的蓝眼睛，神情滞了几秒。
恰好此时良山先生转过头去跟助理说话，祁言趁着这个空隙往她这边倾了下身，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我在跟良山先生谈新项目合作的事情。”
他的呼吸温热，拂过耳畔，顾若光觉得耳朵热热的，也有点痒，祁言说完这句话后就直起身子，和她恢复了正常距离，他看着她，眼睛和声音里都多了丝笑意：“愿意帮我吗？”
良山先生早些年是国内著名的画家，知名度很高，现在就任国内设计委员会的专家顾问，想要与他合作的企业数不胜数，而他本人也是比较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做事全凭喜好，推拒了很多企业递来的橄榄枝。
所以这次跟良山先生谈合作的事情很有难度。
顾若光自己本身很崇敬这位老先生，如果有机会一起合作的话，当然求之不得。
良山先生跟助理说完话，就对他们说：“今晚内子在家里设了家宴，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吧？”
祁言跟顾若光对视了一眼，他笑说：“那我们就打扰了。”
良山先生自己有车，他带着助理先下楼了，祁言和顾若光同乘一辆电梯。
祁言问她：“自己开车来的？”
顾若光：“是的。”
祁言单手插在裤袋里，他看着眼前的电梯镜面反射的人影，沉吟道：“等会坐我的车吧，晚点我再送你回去。”说完，见她没有回应，祁言扭头看了她一眼，他想了想说，“关于跟先生合作的项目，我在车上大概跟你说一下。”
涉及跟良山先生合作的事情，顾若光拒绝不了，她点头：“好。”
这已经是顾若光第二次坐他的车了，开车的司机还是王五，她和祁言坐在后座，一上车，祁言就提醒她：“安全带。”
车子驶出公司大楼的车库，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晚霞遍布在远方的天际，像幅色彩浓郁的油画。
祁言把外套放在一旁，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向顾若光展示他的初步想法：“我做了些调查，现在是国潮刚兴起的时候，我想在新项目里融入一些中国元素……”
顾若光听完他的构想，微皱了下眉：“现在已经有很多企业在开发游戏的时候融入了中国历史和国内特有的场景元素……”
她想，现在才起步会不会有点晚。
祁言：“是的。”他唇角一弯，看着她笑道，“所以我想用AI虚拟现实技术打造一个最大规模的古代王朝。”
顾若光看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睛，神情一怔。
祁言说：“这是个长期项目，但我想做这样一件事情。”
他刚才只是铺垫，现在才进入正题，他跟顾若光继续演示整个项目的搭建。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若光和他靠得很近，她的周身萦绕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车厢里有些闷热，祁言抬起手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两三颗纽扣，顾若光的余光被他吸引，抬头看向他。
他身上穿着件简洁干净的白衬衫，修长的手指还搭在领口上，纽扣被解开了，他放下手之后，沿着他平滑流畅的脖颈线条，隐约可以看到他白皙精致的锁骨。
顾若光看了一眼就别开视线，突然有点后悔上这辆车了，不管她怎么想，心里都无法不承认这是个言行举止都极具魅力的男人，五年前她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会被他吸引，到了现在，他身上那些美好的特质不变，气质里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一言一行更加蛊惑人了。
“顾若光。”
听到有人喊她，顾若光才回过神来。
祁言看着她一笑：“到了。”
良山先生的家在苏城郊外，是一栋具有江南特色的宅院，院门外站着个跟良山先生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是他的妻子，也是国内有名的书法家，勒兰女士。
祁言和顾若光跟她打了声招呼，老人家就带他们进屋了，进到屋内，良山先生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来吧，带你们参观一下。”
这间宅院分为前院、天井、正屋和后院，空间很大，环境清幽雅致，屋内也是以简洁的中式风格为主，良山先生爱好收集古董，大厅里有个专门的架子用来放置这些古董，祁言今天来的时候也准备了一件礼物，他让王五带过来了，是以前流传下来的文书和墨宝。
“哟，你这套东西来头不小啊。”良山先生看着他带来的礼物，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份礼物老头子我可受不起。”
祁言笑道：“我偶然得来的，放我那里浪费了。”
良山先生笑了笑，最后还是让人把礼物收起来了。
餐桌上，祁言和顾若光并排坐着，对面是良山先生和他的妻子，菜上桌之前，勒兰太太帮忙把围布系在自己的丈夫衣领前，饭菜被佣人端上来之后，他们两人也是互相给对方夹菜。
饭后，顾若光和勒兰太太一起在厨房里煮茶，她说：“勒兰老师，您和良山老师的感情真好。”
勒兰女士和良山先生是大家公认的神仙眷侣，从年少时相识、相恋，一直走到今天，他们曾经落魄过，也辉煌过，但无论哪个时期，他们都没有离弃对方，相依相伴到现在。
勒兰太太笑了：“小丫头羡慕了？”
顾若光笑着点头：“当然。”有谁不羡慕这样一对神仙眷侣。
“你也可以。”勒兰太太朝她眨了下眼，调皮道，“外面那小伙子可比良山年轻的时候强一百倍。”
顾若光愣了一下，她道：“老师，您误会了。”
勒兰太太一笑，没说什么。
煮好茶后，顾若光端着茶盘走到外面，祁言和良山先生正在下西洋棋。
顾若光把茶杯分别递到两人手边，然后就在旁边坐下，看他们下棋。顾若光在国外也看人玩过，懂规则，所以也能看出些门路来。
良山先生见她在一旁看得认真，询问道：“会玩吗？”
顾若光答道：“会一点。”
良山先生朝她招了下手：“你来下吧。”
“我？”顾若光惊讶。
祁言也抬起头来。
良山先生看着祁言，笑道：“既然刚才我收了你的礼物，理应也要给你点回礼，这样吧，Eve代替我下这一局，如果她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怎么样？”
顾若光：“老师……”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这样才有意思。”良山先生哈哈大笑，他接着对祁言道，“我有个前提，不准藏拙，不准让子啊。”
祁言看向身旁面露难色的顾若光，她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祁言垂眸笑了，应道：“好。”
顾若光只好硬着头皮坐在良山先生的位置上，她看着棋盘，突然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没关系，输赢皆可，不要有太大负担。”
顾若光闻声抬起头来，对面的祁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他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撑着脸庞，他微微歪了点脑袋看着她，眉目俊秀的模样，他笑了：“就当陪我玩一局。”
顾若光心里一动，她低头错开视线，半晌，才“嗯”了一声。
开局后，顾若光就把注意力都放在棋盘上，祁言下了一子后，就轮到她了，顾若光盯着棋盘斟酌了一下，把自己的棋子往前进了一步，然后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祁言依旧是那副闲散的姿态，也移动了棋子，随即，眉目带着笑意看向她。
他很放松，似乎也很愉悦，顾若光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就晃了会儿神，好像看到了五年前在里昂的小酒馆里他笑容明媚的模样。
这个才是最真实的他，顾若光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地位的转变，或者是她的错觉，顾若光重新见到他，就察觉到他身上有种让人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给他上了道无形的枷锁，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压抑沉寂起来。
她走了神，祁言喊了她一声：“顾若光？”
顾若光抬起头，沉默了半晌，抿唇道：“输了不能怪我。”
祁言神情一顿，他舒展眉目笑了：“好，不怪你。”
顾若光也笑了，她低头专注地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祁言确实没有藏拙，也没有要让她的意思，他的棋子已经渐渐逼近了她的地盘。
顾若光接下来没有再说话，每走一步，她都要斟酌一番，然后就看着自己的兵一步步靠近对方的王，到了最后一步，她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我……赢了？”
祁言挑了挑眉，他点头一笑：“赢了。”
在一旁观棋的良山先生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叹息了一声：“行了，愿赌服输，你们两个跟我来吧。”
顾若光心情有些雀跃，她不自觉地跟祁言对视了一眼，他朝她展露笑颜，她心里“咯噔”一下，匆忙别开了视线。
他们去了良山先生的书房，在他的书房里待了很久，离开之前，他们已经达成了合作协议，走的时候，良山先生和他的妻子送他们到门口。
走在前院的小道上，良山先生拍了拍祁言的肩膀：“你小子今天运气好。”
祁言看着走在前方的清丽身影，唇角微弯，笑了：“确实，我今天带了位幸运女神过来。”
坐在车里，祁言对顾若光说：“今天多亏你。”
顾若光看着他说：“我也没帮什么忙。”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的项目好，让良山先生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祁言说：“这个项目成立之后，我会把你也安排进来，你专门负责一个组。”
顾若光微愣，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给良山先生打下手，没想到他还让她负责一个组，她笑了，打趣道：“好，一定不让祁总失望。”
祁言刚想说些什么，他的电话就响了。
“林妤。”
顾若光听到他喊了电话那端的人的名字，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车内光线暗，外面偶尔漏进来的夜色和灯光将他的脸庞轮廓打磨得很柔和。
顾若光收回视线看向窗外，耳边是他的声音：“嗯，在回家路上。”
这段路再往前就是苏城著名的景点，晚上人多，所以路上有点堵，顾若光看着外面的桥，外面有好多小情侣手牵手从桥上经过。
“在看什么？”
闻声，顾若光回过头来，祁言已经打完电话了，正看着她。
“没什么。”她说。
祁言越过她看向车窗外，才发现到了苏城的景点，现在有点堵车，他问：“要下去走走吗？”
顾若光想也没想地摇头。
通过了堵车的路段，顾若光在之后的路程中都没开口说话，祁言有几次想开口，但看见她一直盯着窗外，他到嘴边的话又停住了。
一路畅通，半个小时后就到碧海茗居的小区门口了，顾若光说：“谢谢，就在这里放我下吧。”
王五把车靠边停下，顾若光跟身旁人道别之后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祁言也跟着下车了。
“我送你吧。”祁言走到她身边说。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没关系，我也住在……”
“祁言，就到这里吧。”顾若光打断他的话，她看着他，祁言也看着她，眼神澄净，莫名透着些许无辜。
顾若光压下心底那丝微妙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她抿了下唇说：“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林总监还在等你。”
祁言面露疑惑：“你说林妤？”
顾若光：“抱歉，我刚才听到了你跟她的对话内容，她好像在家里等你。”
祁言被她说得愣了愣，片刻后低眸笑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顾若光不解：“我误会了什么？”
祁言微挑起眉梢，笑望着她。
顾若光心里闪过一丝迟疑：“林妤是你的女朋友？”
祁言停顿了几秒，他双手插进裤袋里，脸上的神情闪过一丝无奈，他笑问：“谁告诉你的？”
顾若光没说是谁说的，闻言，她微微皱了皱眉：“难道不是？”
“不是。”祁言说。
“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未婚妻。”祁言走上前，他伸手将她被风吹到脸颊上的头发撩到耳后，手停留在她的发间，动作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发丝，他低头看着她，眼睛笑起来像有流动的星河。
“若光，这几年我唯一喜欢过的人，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