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故事(精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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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我的爸爸张铎

张玉兰

爸爸的嘱咐

我是家里的长女,大弟弟与我间隔六岁。爸爸一向是把我当男孩子教养的。我十一岁的时候,爸爸在甘肃省林业厅工作。爸爸每次回到家里,总是当着我的面对我妈妈说:“我这个丫头很聪明,是最棒的。”

爸爸还常对我说:“你要以对爸爸的孝心来对待你的妈妈。”

爸爸经常鼓励我,要当好妈妈的助手,帮助妈妈分担家务及地里的农活。我听爸爸的话,有活当仁不让的主动帮妈妈干。

我十一岁开始帮助妈妈做针线活,主要是补衣服和做鞋。晚上,点着煤油灯,和母亲一起纳鞋底,给弟弟和妹妹做鞋。有时候,我一晚上做一双鞋底,手经常被针扎破。

我帮妈妈给弟弟和妹妹做鞋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次爸爸从兰州回来,给我买了一双新鞋。当时,我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么高兴。我赶忙把鞋穿在脚上,谁知鞋子小了,窝得脚趾头痛。可是,由于我太喜欢爸爸给我买的新鞋子了,我没有说鞋子小了,也不愿意脱下来。穿了几天后,我的两个脚的小趾都被鞋子磨破了,疼的穿不进鞋子。我就对妈妈说:“妈妈,你用剪子把我的两个小脚趾剪掉吧!”

“啊,为什么?”妈妈听了吃惊地问我。

我说:“剪掉两个小脚趾,我就能穿爸爸给我买的鞋子了。”

妈妈这才知道鞋子小了,挤坏了我的脚趾。妈妈看着我的两个磨破的小脚趾,当时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在村子里上小学期间,我还是继续帮助妈妈给弟弟和妹妹做鞋子。直到在金积县城上了中学以后,我自己穿的鞋子仍是我自己做的。每逢节假日放学回到家,我依然帮助妈妈给弟弟妹妹做鞋子、补衣服。

我除了帮妈妈做鞋子以外,还帮妈妈拆家里的土炕,用纸糊裱屋子的墙壁和顶棚。在农忙时,我还帮妈妈干田里的农活。我的心里一直记着爸爸对我的嘱咐,努力当好妈妈的小帮手。

我的爸爸是大学生,可妈妈没有上过学,不识字。那时我心里想:“要是妈妈能学会识字,就可以看爸爸写给家里的信了,她也可以给爸爸写信,那该有多好。”因此,我就教妈妈学习认字。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我们村里举办农民扫盲识字班,我还教过村里的大人们认字。

我到县城里上中学后,爸爸一直关心着我的学习。我们那时上中学,学校要求学生必读十二本文学作品,我就写信告诉了爸爸。爸爸知道后,先后买了《三里湾》《三千里江山》《苦菜花》《迎春花》等小说从兰州寄给我。那时,我特别喜欢读这些书,也像宝贝一样,爱护着爸爸给我买的这些书,每本书我都包上了书皮。读了爸爸给我买的书,对我的学习很有帮助。我在上中学一年级时,写了一篇作文,题目叫《我的父亲》,还被老师拿到高年级宣读过。

家庭图书室

我爸爸于1975年退休,1982年改为离休,享受县处级待遇。那时,爸爸已经是古稀之年。爸爸退休之后,就回到了高闸农村的老家,住在我们家以前修建的土房子里。他与乡亲们朝夕相处,深感农村文化比较落后,农民的精神文化生活贫乏。有些青年农民想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特别是想学习科学的种田技术,苦于没有图书。乡亲们都知道,我爸爸是个学过农业专门知识的文化人,所以经常找我爸爸询问化肥如何使用,病虫害如何防治,农药如何使用等问题。村里爱学习的青年人,还经常找我爸爸借书看。由此,爸爸意识到了,农民群众对知识的渴求。

面对这种情况,从1983年起,爸爸(时年七十一岁)开始在家里的炕头上摆上图书和期刊,供来家里看书的人借阅。这个消息一经传开,很快就有许多青年人上门来借阅图书和期刊。爸爸看到炕头借阅满足不了大家的需要,就腾出家里的一间住房,收拾干净,又拿出他收藏的一百二十多本图书和期刊,还买了一些小画书,供少年儿童看。就这样,在1984年7月,我爸爸在自家的老房子里,正式办起了家庭文化室,村里越来越多的青年农民和少年儿童,都到我爸爸办的家庭文化室来读书。

我爸爸开办家庭文化室的事,首先得到了乡、村领导的认可和支持。1985年春天,我爸爸又腾出家里的一间住房做阅览室,增添了桌凳,进一步扩大了阅读的场所和条件。我爸爸又用自己的退休工资,为家庭文化室购买了各类书籍一千六百多本,订购了六十多份报纸、杂志,供村民们阅读。

爸爸多次对我们说,他开办家庭文化室的目的是为了传播科学文化知识,为了促进农村“两个文明”建设服务。我爸爸是学农业科学的,他深知农业的重要性。他根据农民的需要,注意宣传农业科技知识,宣传科学种田和劳动致富的新经验。在方法上,因人而异。他选了一个有一定文化的青年农民,介绍一些适宜的农科书籍给他看,让他带头实行科学种田,以起到带头人的作用。由于文化室里来人多,爸爸就在我们家的院子里立了两块小黑板,随时为大家提供农业信息,向农民宣传农科知识,普及法律常识。

1985年3月,安徽省有一名中学毕业生给我爸爸来信,说要跟我爸爸学习,放弃进城当工人的念头,准备给家乡人民办一所家庭文化室,却遭到他父母的阻拦,希望得到我爸爸的帮助。爸爸复信告诉他:“只要认准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就应该一直走下去。父母的工作耐心做一做,争取做一名正直的、对社会和国家有用的青年。”

我爸爸立足农村,为乡亲们办家庭文化室的事情,引起了区、地、市有关单位领导的重视,多次前来看望指导,给予鼓励。《宁夏日报》(1986年2月16日第一版)进行了专题报道,《宁夏法制报》(1985年3月5日第一版)刊登了照片(见右图)。爸爸还被评为吴忠市“建设精神文明积极分子”,综合治理先进个人,“家庭文化室”被授予“先进家庭图书室”,获得了奖状和物质奖励。

吴忠市离休老干部张铎同青年农民交谈马志刚摄

爸爸刚开始办“家庭文化室”的时候,我还不能完全理解。我觉得爸爸年事已高,应该静下来,颐养天年。爸爸为什么还要不计报酬,拿出自己的养老钱,坚持不懈、热心为农村、农民做这些事情。后来,我知道了父亲工作的经历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也理解了爸爸所做的一切。

投身于革命

我爸爸出生于1913年,早先在家乡读书,1938年就读于原西北农学院。1942年毕业后,曾经在宁夏当时的金积县、灵武等地从事教育工作。在此期间,爸爸目睹了蒋、马政权在宁夏的反动统治,对其表示强烈地不满,言行分明地倾向于革命。爸爸当时的表现,受到中国共产党宁夏工委原领导的关注。

1948年春,经中共宁夏工委的了解和考察,认为我爸爸对旧社会不满,一贯表现反对蒋、马反动统治,具有投身革命的精神和意愿。当时的中共宁夏工委书记、中共宁夏工委原副书记、中共宁夏工委原委员两位同志动员并介绍我爸爸参加了革命,并报经三边地委批准,在原金积县、吴忠一带为党做地下工作。

当时,宁夏马鸿逵反动统治表现得非常疯狂,曾派刽子手马得贵住踞河东一带,对革命力量极端仇恨并实施残酷镇压。在那样恐怖紧张的情势下,我爸爸和党组织不断联络,坚持从事地下工作。同时,有自己的同志时常往来边区,向宁夏工委请示汇报工作,其间经常留居我们家,因为我们家僻居在高闸乡下,比较安全。我爸爸在当时蒋、马的白色恐怖下,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坚持进行党的地下工作,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和锻炼。

宁夏解放前夕,根据上级的指示,我爸爸只身前去与马匪上层势力接触,并策动他们起义,进行革命,迎接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宁夏。父亲出色地完成了党组织交给他的任务。

宁夏解放后,因中共宁夏工委的介绍,党组织对我爸爸关怀爱护,信任备至。1950年8月,银川市人民政府军事管制委员会主席杨得志、市长孙璞等领导签发(会三字第98号)代表当选证书——张铎同志被选为银川市第三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代表;1951年1月19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委员会主席李济深签发(总通字第161号)通知——兹经中央第47次常务委员会议议决,派张铎同志为宁夏省分部筹备委员会筹备委员;1951年3月25日,宁夏省人民政府主席潘自力签发(府字第25号)任命通知书——任命张铎为银川市人民政府建设科科长;我爸爸参加革命后的工作情况,被党组织上报中央人民政府。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总理周恩来,于1951年4月6日,签发(政字第2292号)任命通知书——任命张铎为宁夏省银川市人民政府委员。

张铎 (老照片)

任命通知书(此复印件由吴忠市档案馆提供)

宁夏解放后,国家进入经济恢复和发展时期。我爸爸考虑他自己是学农的,应该发挥专业特长,为国家经济建设服务。为此,他自己多次向组织上提出申请。经过组织上研究同意,于1952年,他被调到省农林厅工作。1957年,因工作需要,组织上又调我爸爸到银川专署工作。后经我爸爸多次要求,于1959年,调到石嘴山市农林局等农业部门工作,直到退休。

我爸爸参加革命后,终于寻找到了他的人生信仰和奋斗目标,他对中国共产党忠心耿耿,为人民全心全意服务,不贪图个人私利。离休后回到老家,仍然和我的母亲一起住在早先在老家盖的土房子里,继续发挥专业特长,为农村、农业和农民提供专业服务,直到去世。爸爸的胸怀,光明磊落,言行一致,充满了一个革命者的正能量。这是爸爸留给我们姊妹兄弟最为珍贵的精神财富。

爸爸对我言传身教,从少年时期,就奠定了我的价值观。爸爸是我们的榜样,是我们兄弟姊妹一生工作和生活的价值准则。我爱我的爸爸,他老人家永久地活在我们的心里。

作者简介:

张玉兰,女,1941年5月17日出生,民革党员。毕业于宁夏农业机械化干部学校,最初从事气象工作,先后调动到原金积县档案馆、青铜峡党校图书馆、青铜峡新华书店、银南地区农机研究所、银南地区农业机械化学校、银南地区职工中专、银南地委党校等单位从事图书资料工作,参加过全国性专业培训,在专业领域发表过多篇文章,主任科员,吴忠市第八届政协常委。曾经获得青铜峡市先进职工,宁夏回族自治区新华书店先进工作者,银南地委党校先进工作者等奖励。

张玉兰 (2019年5月18日) 严新仁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