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美印第安人及其主要群体

从地理位置上看，北美洲涵盖了整个美洲大陆的北部区域及其周边岛屿，大陆东濒大西洋，以圣查尔斯角为起点，西至太平洋沿岸的威尔士王子角，从最南端的马里亚托角，向北一直延伸至布西亚半岛的穆奇森角，经纬跨度大，幅员辽阔，总面积达2422.8万平方公里。

从文化研究的角度来看，对北美地区的界定略有不同，一般以墨西哥北部边境线或格兰德河（美国与墨西哥之间的界河）为界，泛指墨西哥以北的广大地区。有时出于研究需要，如在“大西南文化区”^[2]的概念中也会适当扩展其涵盖范围至墨西哥西北部。本书所涉及的北美地区，若非特殊说明，则一概采用学术界对北美范围的一般限定，主要国家包括美国、加拿大以及虽内政独立，但在外交、国防与财政等相关事务方面仍由丹麦管辖的格陵兰。北美印第安人便是对北美大陆这一区域内所有印第安人群体的总称。

众所周知，历史上“印第安人”一词的使用源于1492年航海家哥伦布在探寻通往亚洲的海上航道时，凭主观臆断误将其登陆的北美洲岛屿当成亚洲印度附近岛屿，美洲原住民便自然被冠以与印度人同样的称谓“Indian”。当人们真正发现美洲是一片新大陆而并非印度时，这一名称已长期广泛应用于法律、政治、宗教等领域而得以普及和沿用，尽管美洲原住民群体自始至终对这个名称也不是非常认可。为避免混淆，外界在指称美洲印第安人时，一般需对“Indian”一词加以限定，如“Red Indians”、“American Indians”或直接缩写为“Amerindians”。在相关民族志资料当中，北美印第安人群体一般被统称为“North American Indians”，加拿大称其境内的美洲原住民为“土著民族”（Aboriginal Peoples）或出于政治原因而称为“第一民族”（First Nations），美国则较为习惯采用“本土美洲人”（Native Americans）的说法。

有关美洲印第安人的来源、人种及其到达美洲大陆的时间等问题，自欧洲殖民者发现新大陆之初便存在各种各样的猜想，至今仍争议不断。随着科学的发展和多学科学者们的共同努力，对上述问题的解答也处于不断更新的状态之中。与早期某些毫无科学依据的主观判断不同，自19世纪70年代开始，随着古生物学、考古学、体质人类学、民族学、民俗学、语言学以及植物学和心理学等学科的发展，学术界对上述问题取得了较为科学且一致的观点。

印第安人并非发源于美洲的原住民群体，至今在美洲大陆尚未找到人类直系祖先猿人的化石或任何属于人类近亲的猿类。据推断，最早的印第安人（一般认为是居于中国北方和亚洲东北部的蒙古人或前蒙古人），是在大约3万年前，跟随驯鹿、猛犸象等其所追狩的大型猎物踪迹，沿白令海和楚科奇海之间的大陆桥，从欧亚大陆登陆北美洲的阿拉斯加。此后，历史上还至少发生过两次较大的亚美移民潮，一次发生于一万四千年至一万两千年前，此次移民潮形成了北美印第安人的主要群体——纳得内人（Na-Dene），即现今操阿萨巴斯卡语（Athabascan）的北美印第安人；另一次约为九千年前，此次移民潮形成了北美最北部的阿留申—因纽特人群体^[3]，即在很多文献资料中常被提及的因纽特人。

据保守估计，在欧洲殖民者到来之前，北美已存在至少400多个印第安人部落、数以千计的语言种类和相对独立的文化群体。鉴于北美地域的广阔性，印第安人群体构成的复杂性、流动性和分散性，语言及文化习俗的多样性以及历史上民族志记录本身所呈现出的地域性特点等，在介绍北美原生性文化的通论性著作中，通常使用艾尔弗雷德·克鲁伯（Alfred Kroeber）所提出的“文化区”这一概念，从地理区域上划分不同的印第安人群体。尽管文化地理学及“文化区”这一概念局限性明显，但为研究方便，本书行文中仍将借用这一划分体系。依据相似的自然生态环境、具体的生计方式、物质工艺、社会和政治组织形式等，按地理方位由北向南的次序，将北美印第安人群体划分为北极、亚北极、西北沿海、平原和大草原、高原、东北林地、大盆地、加州、东南、西南印第安人。^[4]

各文化区内的印第安人并非单一群体，而是对分属不同语族（系）、部落、游群印第安人群体的泛称。即使是同一语族（系）的印第安人也可能由于诸多历史原因而分布于不同的文化区当中，因此，在研究中我们不可能顾及各文化区中所有印第安人群体。研究中，我们秉持尊重文化的多样性以及选择的均衡性这一原则，结合已掌握的民族志资料和相关学者的研究成果，尽量挑选特定文化区中较具有代表性的族群作为主要研究对象。

研究中所涉及的印第安人群体及其地理范围大致如下：

北极文化区内的阿留申—因纽特人群体，主要分布于西起西伯利亚，东至格陵兰岛，南以冻土带为界，囊括了美国阿拉斯加和加拿大大部分岛屿、沿海地区，以及格林兰濒巴芬湾的狭长沿海地带。具体包括西部的阿留申人（Unangan）、楚加奇人（Chugach）、尤皮克人（Yupik），中部的内特希利克人（Netsilik）、伊格留利克人（Iglulik）和驯鹿因纽特人（Caribou Inuit）等族群。

亚北极文化区内的印第安人主要由西部的阿萨巴斯卡人（Athabascans）和东部的阿尔冈昆人（Algonquians）两大群体组成，丘吉尔河成为二者的天然边界。整个亚北极文化区横跨整个北美大陆，从太平洋沿海的科克湾到大西洋沿海的圣劳伦斯湾，并向东延伸至纽芬兰岛，北部环绕大半个哈德逊湾，南部触及苏必利尔湖的上游沿岸，整体范围覆盖现今美国阿拉斯加的大部分内陆腹地以及加拿大多个省份和地区（包括魁北克省、纽芬兰省、安大略湖北部、马尼托巴湖、萨斯喀彻温省、艾伯塔省、英属哥伦比亚的北部内陆、育空地区、努纳武特地区和西北地区）。主要族群包括西部属阿萨巴斯卡语族（系）的（紧挨北极文化区，且在文化上与因纽特人相互影响）的因加利克人（Ingalik）、塔奈那人（Tanaina）、塔纳诺人（Tanana）、纳贝斯纳人（Nabesna），居于大熊湖和大奴湖附近地区的野兔人（Hare or Kawchottine）、海狸人（Beaver or Tsattine）、奇帕维安人（Chipewyan）以及属阿尔冈昆语族的克里人（Cree）、蒙塔格纳斯人（Montagnais）、纳斯卡皮人（Naskapi）等。

西北沿海印第安人分布于北起美国阿拉斯加东南部，南至今美国加州北部边界的一条狭长沿海地带，包括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美国华盛顿和俄勒冈州西部地区。主要族群包括北部的特林吉特人（Tlingit）、海达人（Haida）、钦西安人（Tsimshian），中部的夸扣特尔人（Kwakiutl）、贝拉库拉人（Bella Coola）、努特加人（Nootka），南部部落群聚的沿海萨利希人（Coast Salishans）等。^[5]

在所有北美印第安人中，平原和大草原的印第安人（简称平原印第安人）一直深受国际学术界关注，也因此最广为人知。他们分布于落基山脉以东，直至密西西比河谷，北达加拿大中部，南至美国得克萨斯州南部的广大平原和大草原上。主要包括北部的萨西人（Sarcee）、黑脚人（Blackfeet）、格劳斯文彻人（Gros Ventre）、艾辛尼波因尼人（Assiniboine），中部的乌鸦人（Crow）、希达察人（Hidatsa）、曼丹人（Mandan）、苏人（Sioux，也称拉科他人“Lakota”或达科他人“Dakota”）、夏延人（Cheyenne）、彭加人（Ponca）、奥马哈人（Omaha）、波尼人（Pawnee）、奥托人（Ote）、阿拉帕霍人（Arapaho），南部的基奥瓦人（Kiowa）和奥色治人（Osage）等族群。其中有些族群，如阿拉帕霍人、夏延人、格劳斯文彻人、乌鸦人和苏人等，大多由于干旱、欧美人口扩张或追逐野牛群等原因而较晚迁入平原地区。

高原印第安人指居于现美国华盛顿东部、俄勒冈州东北部和中部、英属哥伦比亚东南部、爱达荷州北部、蒙大拿州西部以及加州北部小部分地区的印第安人群体。主要包括特奈诺人（Tenino）、克拉马斯人（Klamath）、莫多克人（Modoc）、库特内人（Kutenai）以及诸多萨利希语族群体。这一高原区域西倚喀斯喀特山脉、东靠落基山脉、南抵大盆地沙漠地区、北临弗雷泽河上游森林和山丘地带。

东北林地印第安人是大西洋东北沿海地带及五大湖（Great Lakes）、南部河谷及其附近地区的印第安人的总称，其分布区域从大西洋东北沿海地区，越过阿巴拉契亚山西至密西西比河谷，从北部的五大湖和圣劳伦斯海上航道（St.Lawrence Seaway）向南直到坎伯兰河谷（Cumberland River Valley）和西南部的俄亥俄河谷（Ohio River Valley），以及东南部切萨皮克湾（Chesapeake Bay）和泰德沃特地区（Tidewater region），几乎涵盖美国整个东北地区以及加拿大东部部分地区。主要包括沿海的米克马克人（Micmac）、佩诺布斯科特人（Penobscot）、特拉华人（Delaware或Lenni Lenape）、波瓦坦人（Powhatan）以及沿海的平原阿尔冈昆人（Coastal Plain Algonquians）和平原易洛魁人（Coastal Plain Iroquoians），五大湖地区的阿尔冈昆人（Algonkin）、渥太华人（Ottawa）、梅诺米尼人（Menominee）、休伦人（Huron）、奥吉布瓦人（Ojibwa，南部奥吉布瓦人又称为齐佩瓦人“Chippewa”），西部的温尼贝戈人（Winnebago）、狐狸印第安人（Fox），南部的伊利诺斯人（Illinois）、肖尼人（Shawnee）和易洛魁人（Iroquois）^[6]等族群。

大盆地文化区主要位于一片广大的沙漠盆地之中，周围几乎被高地环绕，只有西南角是广阔的沙漠地带，东倚落基山脉、西靠内华达山脉、南北分别与科罗拉多高原和哥伦比亚高原相邻，形成大盆地与外界隔离的天然屏障。范围包括今美国境内犹他州和内华达州的大部分地区，以及科罗拉多州、怀俄明州、爱达荷州、俄勒冈州和加州部分地区。主要族群有肖肖尼人（Shoshone）、犹特人（Ute）和派尤特人（Paiute）等，其中派尤特人又分为北派尤特人和南派尤特人，北派尤特人又被称作帕维欧佐人（Paviotso）。

加州印第安人是对现加州大部分地区内，沿两条主要谷系，萨克拉曼多河（Sacramento River）和圣华金河（San Joaquin River）流域而居的印第安人的总称。主要族群包括尤洛克人（Yurok）、艾可玛维人（Achomawi）、维尤特（Wiyot）、温顿人（Wintun，其次级群体包括帕特文人“Patwin”和温图人“Wintu”）、迈杜人（Maidu）、波莫人（Pomo）、米沃克人（Miwok）、初马士人（Chumash）、萨斯塔人（Shasta）和尤科特人（Yokuts）等。

东南印第安人全部分布于美国境内，从大西洋沿岸西达阿肯色州和密西西比河，从墨西哥湾北至田纳西州和波托马可河流域附近，范围覆盖整个路易斯安那州、亚拉巴马州、佐治亚州、南卡罗来纳州和佛罗里达州；密西西比州、田纳西州、北卡罗来纳州和弗吉尼亚州的大部分地区；得克萨斯州、俄克拉荷马州、阿肯色州、伊利诺伊州、肯塔基州、弗吉尼亚州西部和马里兰部分地区。主要族群有喀多人（Caddo）、切罗基人（Cherokee）、乔克托人（Choctaw）、克里克人（Creek）、塞米诺尔人（Seminole）、契卡索人（Chickasaw）、纳齐兹人（Natchez）和尤奇人（Yuchi）等。

西南印第安人是对今美国亚利桑那州（除西北角）、新墨西哥州（除东部和西北小部分地区）、得克萨斯州西南部近墨西哥边界的部分、犹他州和科罗拉多州南部及加州东南小部分地区内印第安人群体的总称。主要族群包括莫哈维人（Mojave或Mohave）、尤马人（Yuma）、比马人（Pima）、巴巴哥人（Papago）、阿帕奇人（Apache）、拿瓦侯人（Navajo或Navaho）、特瓦人（Tewa）、祖尼人（Zuni）、霍皮人（Hopi）以及北部高地的普韦布洛人（Pueblo）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