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part28:秋的海风
一般来说,高三学生要会经历8-11月的学习激情期,在这个时期,学生总是会立下远大宏伟的志向,心中拥抱灿烂的梦想,和以往相比心态会更加积极乐观。但是呢,理想和现实往往总是会有些许出入,新高考改制和繁重的复习进程的袭来,导致原本这个时期所拥有的激情被迅速地消磨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学习的疲劳烦躁期,成绩的忽高忽低以及情绪的起起伏伏,带来了学生更多对于自我实力的否定。
“为什么啊,我怎么又是这个成绩!!!”徐鹿溪一脸不高兴,眼睛圆睁,盯着卷子上不可思议的成绩,开始发愣。
我看着身边气压逐渐降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将纸巾放在她的身边,还顺便去了趟小卖部,给她带了一瓶牛奶。毕竟,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一瓶牛奶可以说是她的精神支柱。
“项一凡,你以后想要做什么?考北大、清华吗?”陆南一看着后面黑板上大家写的期许,随口问项一凡。
他显然也是随口答:“切,我考得上吗?再说了,考学校是最终目标吗?你是不是太焦虑了?”
徐鹿溪诧异:“他们说,只要年段前十名,稳定发挥,应该都没有问题。”
项一凡还是包裹着那层谦虚的面皮:“得了吧,我……你怎么不去和徐鹿溪说?”
“项一凡!”陆南一板起脸,不喜欢他这样,“你能不能……真诚一点儿?再说了,徐鹿溪最近状态不好,就不要讥讽她了,虽然我知道你成绩上曾经一直被她压制,感觉很不舒服。”
这些好学生,默默地朝着上面爬,却又担心太过得意而摔下来,所以总是用那样戏谑大度的表情掩盖真正的欲望。
陆南一能理解。可是她不希望,不希望项一凡也变成那个样子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是我不对。我……呵呵,谁不想啊。可是,实现后怎么办,没实现又怎么办?”
是啊,谁不想,但是硬币的另一面呢。
“谁都想,可并不是谁都有可能,”陆南一认真地看着他,“比如我,就没有可能。而你可以做到。”
他们肩并肩地沉默。
这时,陆南一的脚不小心踢到他,刚想要道歉,他就以牙还牙踢了回来。
鞋子相撞的时候发出扑扑的声音,像没心没肺的欢乐节奏。他跳下桌子,拿粉笔头砸陆南一的脸。陆南一当然不会示弱,抓过一截粉笔就甩手扔了出去,然后直接砸到了适时出现在门口的解林脑门上,正中红心。
而总有些人,则和平常一样,仿佛世界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李逸一个人在教室里开启了他的便利店和诊所,兜售着他的销售产品——咖啡还有小零食,在售卖完后还附带了观相会诊的服务。
这是徐鹿溪吃过的最别扭的一顿饭。选考第一次成绩在我们忙忙碌碌的生活中突然蹦出,来嘉奖或是警戒那个忙碌匆忙的自己,当然,徐鹿溪由于自我心态的焦虑,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本来她已经和自己的失败讲和了,但是父母的一再追问,使她喘不过气来。而每每这种时候,总会有一群平日里不知名不吭声的亲戚出来,指点着无法改变的事实。
“早跟你说了,要让你好好看书。天天和你那个不着调的同桌在一起,真是害了你!”徐鹿溪的妈妈一脸气愤地看着低着头自责的徐鹿溪,徐鹿溪的眼里泛着泪花,使劲着憋着,没让它留下来。
在一番轮番的语言轰炸下,徐鹿溪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被抽离,仿佛自己之前所做出的努力和成绩都在这一次失败中彻底地灰飞烟灭了。
她默默地走进她的房间,没有拿起书包,继续做着那张未完成的数学卷子,而是瘫在床上,看着在床边的达菲熊,回想着过去的事,内心的痛楚萦绕脑中。
“好了,我和你爸讨论了,给你报了个补习班。你呀,是时候该给我收收心了。给我把学习搞好,不要和别人一起玩了。”徐鹿溪妈妈强硬地闯入她的房间,把徐鹿溪惊了一跳。
“可是……你好像没问过我这个补习班好不好,行不行?”徐鹿溪胆怯地嘀咕着。
“你知道这课有多难报吗?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说自己努力,那你还退步干什么!唉……”徐鹿溪妈妈气愤地看着徐鹿溪,说完后,便噙着泪水,委屈地离开。
徐鹿溪心想,明明是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教训一顿,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结局收尾。她看着天上稀稀落落的残星,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补习班第一堂课刚开始,我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坐着,坐得屁股生疼,便开始东张西望观察起来。
忽然就在教室的角落,一眼瞥见了徐鹿溪。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努力跟上上课节奏,抄完黑板上最后一点点笔记,抬起头看到老师倚在讲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笑闹欢腾的高中生们。
我能感觉到老师身上那种并不傲慢的优越感,在热烘烘的教室里,带着一丝凉意,穿过了喧闹人群的上空。
老师在想什么呢?他每天的生活会不会很丰富、很有趣?
我合上抄满了数学知识点的笔记,心中升腾起一种忧郁却又跃跃欲试的复杂情绪,一时间竟然忘了去找徐鹿溪相认。
课间休息被我耽误过去了,重新上课的时候,我远远看到徐鹿溪回到她的角落坐下了,于是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
“你在干吗?”
很快就有回复:“上课。”
“上什么课呀?”
不过这次我没有收到回复。
我一愣,本能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重重人头的阻隔下,我在缝隙中看到徐鹿溪认真听讲的模样。
中午休息,我蹦蹦跳跳地穿过一大排椅子跑去找徐鹿溪。
不知怎么回事儿,一个你天天都能在学校见到的人,即使心中喜欢,也没觉得怎样。可冷不丁在校外的场合遇见,竟然会让我有些兴奋。真是奇怪。
“一起吃饭不?”
“算了,没胃口。”她扣上外套的扣子。
我看她兴致不高的样子,于是提议带她去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徐鹿溪拗不过我的盛情邀请,勉强答应,还四处张望,整的好像在演一出谍战大戏。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呀?”我笑着问,打算打发路上骑自行车的无聊时间。
“你进教室的时候跟头熊似的,带倒了一排凳子,是个人都会注意到你的。”徐鹿溪鄙视地看着我。
在一番路上的嬉闹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是一片无垠的海。
几只海鸥穿过绚丽的天空,自由地在飞翔,时而展翅遨翔,时而发出欢快的叫声。海面上涌起了层层波浪,汹涌的海水冲击着岩石发出阵阵声响,喷溅出的雪白的泡沫,好似在演奏一首气势磅礴的歌曲。我们漫步在金色的沙滩上,一朵朵浪花不时追上来,挠着我们的脚心,拍打着我们的腿,还不时往我们脸上喷着水花,像一群淘气娃娃。我们惬意地躺在松软的沙滩上,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和忧愁。
“土豆,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基地,好像没什么意思,除了满足我小时候像大雄一样喊出‘我可以无拘无束地躺在海滩’外。”徐鹿溪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不过,这次她的眼睛和早上相比却更加有神而动人。
“说说吧,你怎么突然来补习班了?”
“嗯……能不能不说,还有,你怎么这么关切!别以为你和我做同桌就很了解我,我只是……我只是想提升自我罢了。”徐鹿溪用手指着我的脸,神情变着严肃。
“好,好,不多问了。”我也就就驴下坡,不再多问一句,毕竟有些时候过问的太频繁,自以为是关心,其实对别人是一种负担。
“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平时那么努力,却最终还会像海鸥一样,获得碌碌无为的忙碌结尾呢?”徐鹿溪忧愁的声音将我拉回了对海洋的想象。
“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看这个问题。看起来他们是忙碌而无结果,但是你不一定要完全否定,因为有些东西是在慢慢耕耘中获得的,就好像海鸥依旧处于较低的地位,但它却过得很开心,没有过分抱怨。”我看着起起伏伏的海水,海水那么蓝,使人感到翡翠的颜色太浅,蓝宝石的颜色又太深,纵是名师高手,也难以描摹。
“所以,就应该不改变现状吗?”
“那得看那个人怎么看了。许多人都说那条52赫兹的鲸鱼终生不能找到一个属于它的团体,但是,起码它现在找到了另一条同伴。有时候一切也说不好,你说是不是?”
“算了,不说了。不过,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安慰我。好像有些人在考试前还在回看罗斯50分之夜,然后激动得直流泪。还有就是在那天夜里抹着泪看完世界杯的赛后采访?”
“唉……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解林和项一凡向你告状了,看我现在找他们去!”随及我便气呼呼地站起来,挽着袖子,大迈步离开。
徐鹿溪沉思了一会,突然站起来,踢了我一脚,抛下一句“背我,快点,我不开心了”。我一脸懵,静静地看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咸咸的海风下,站在起风的海浪边,白衬衫和帆布鞋在风中跳着舞步,风吹起她的马尾辫,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许多秋天中终会有一个无尽的秋天,使人的痛苦之心终究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