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月寒秋
当手机闹铃嘶鸣着把我从混沌中惊醒之后,窗外的曙色已透过阳台那没拉拢的布帘,渗浸而来。望着手机屏幕上劲射而出的苍白,我一片惘然。
我没有起身,斜靠在床头,伸手从旁边桌上摸过烟盒,抽出一支,漠然地点着。这种漠然,曾在暗夜之中,带给我莫名其妙的温暖。我从来没有对空气中的氧气有着特别的感觉,从来没有。而吸烟,却总是在黑暗与寒冷之中,让我一点点心暖,继而起身,拍拍衣服,扔下烟头,微笑着,微笑着,向着生活的原始森林深处,走去。
知道寒流的来临,是在昨天晚上。那时,在千里之外夜幕下的东土,已经大风凛冽。而这并不只是冷,还会刮跑很多原本有着的东西,甚或是一条令人温暖的小狗。于是,我失眠了,脑海里尽是簇簇丛丛的刀叉,一场浩荡的混乱中,满眼只有那疯狂彼此中伤着的兵器,寒光闪烁,叮当作响。
那兵器,杆身带着窄旗,顶端钳着枪尖,在枪尖与旗身之间,横生生地冒出一根弯钩,既可护旗,又可瞬息之间勾击铁甲下的马腿。钩的内弯,锋利无比,钩住一拉,马腿便断成两截,连“咯嘣”一声都没有。然而,钩尖仍然尖锐,虽没有枪尖那么粗壮,却能在胡搅乱拌之间,撕裂人的肌体。那种撕裂,只有惨叫,不见血流。然而,这并不是传说中的钩镰枪,因为它还带着旗,一道迎风而猎猎作响的长条的窄旗。旌戈,冷兵器中不常见,却令人胆寒。
我匆匆洗漱完毕,挎起背包,推开沉重的防盗门,迎着冷风,向街上走去。门,在身后哐当撞响。我分明听见,那震碎的空气渣沫,悉悉索索,掉落一地。
忽然心里好安静,好安静,安静得听不到大街上车水马龙破空而来的声音。
寒流跑得好快,仅只一夜,就已奔窜千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冷已触肤而至,让我感觉到空气本来,原本只是一片寒冰。而这种寒冰,却是那么浩瀚,深不见底。
我会以寻常的微笑与淡漠,在傍晚时去剪上一头浅发。昨天透夜而来的枪尖,捅穿了我灵肉最后一层血肉相联的隔膜,而昨天与今天,却已被锋利的弯钩,活生生地割成了两半。
十月寒流,把我逼入一个陌生的世界。深秋的故事,峨然伫立,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