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稻灾
凡早稻种,秋初收藏,当午晒时烈日火气在内,入仓廪中关闭太急,则其谷黏带暑气(勤农之家偏受此患)。明年田有粪肥,土脉发烧,东南风助暖,则尽发炎火,大坏苗穗,此一灾也。若种谷晚凉入廪,或冬至数九天收贮雪水、冰水一瓮(交春[1]即不验)。清明湿种时,每石以数碗激洒,立解暑气,则任从东南风暖,而此苗清秀异常矣(祟在种内,反怨鬼神)。
凡稻撒种时,或水浮数寸,其谷未即沉下,骤发狂风,堆积一隅,此二灾也。谨视风定而后撒,则沉匀成秧矣。凡谷种生秧之后,防雀鸟聚食,此三灾也。立标飘扬鹰俑[2],则雀可驱矣。凡秧沉脚未定,阴雨连绵,则损折过半,此四灾也。邀天晴霁三日,则粒粒皆生矣。凡苗既函[3]之后,亩土肥泽连发,南风薰热,函内生虫(形似蚕茧),此五灾也。邀天遇西风雨一阵,则虫化而谷生矣。
[1]交春:立春。
[2]立标飘扬鹰俑:插上竹竿,在上面拴上可以飘扬的假鹰。
[3]函:此指刚生出尚未展开的新叶。
早稻种子,都是在初秋时收藏,如果中午在烈日下曝晒,种子内的热气还没散发出来就装入谷仓,之后封闭谷仓又太急的话,稻种就会黏带暑气(太勤快的农家反倒会受这种灾害)。第二年播种之后,田里的粪肥发酵使土壤升温,加上东南风带来的暖热,整片稻禾就会如同受到火烧一样发灾,使禾苗和稻穗遭受很大的损害,这是第一种灾害。如果稻种等到晚上凉了以后再入谷仓,或者是在冬至的数九寒天时收藏一缸冰水、雪水(立春之后收藏的就会没有效果),清明浸种时,每石稻种泼上几碗,暑气就能够立刻解除,这样一来,任凭东南风吹拂带来多高的温度,禾苗稻穗都会长得格外清秀旺盛(病根便是在稻种里面,有人却无知地去埋怨鬼神)。
播撒稻种时,如果田里积水数寸,稻种没有来得及沉下,这时猛然刮起狂风,就会使谷种堆积在秧田的一个角落,这是第二种灾害。因此要注意在风势平定以后再播撒稻种,种子就能均匀地沉下并育成秧苗。稻种长出秧苗之后,就怕成群的雀鸟飞来啄食,这是第三种灾害。在稻田中立标杆挂假鹰随风飘动,就可驱赶雀鸟。移栽的稻秧还没有完全扎根的时候,赶上阴雨天气,这样就会损坏一大半,这是第四种灾害。只要连续三个晴天,秧苗就能全部成活了。秧苗返青长出新叶之后,土壤里的肥力不断散发出来,再加上南风带来的热气,稻叶上就会生虫(形状就像蚕茧一样),这是第五种灾害。这时向老天祈祷能遇上一阵西风雨,那么虫死之后稻谷就有良好的长势了。
稻子不同生长期的灾害
在我国,水稻是南方灌水栽培的作物,生产上灌排结合,较少有早涝灾害,而且可能通过以水调肥、又水调气、以水调温,易于对其生长发育进行促控。因此,水对水稻的高产、稳产起着重要的作用。所以,要对水稻各生长期水量供给进行合理控制。
我国水稻主要产区季节性干旱经常发生,在水稻的各生长期中,苗期的抗旱性相对较强。水稻穗分化形成期遇到干旱会导致抽穗困难,穗型变小,结实率下降,减产严重。灌浆成熟期干旱,会造成叶片过早枯黄,粒重降低。水稻营养期干旱会造成生长期推迟,产量下降。
凡苗吐穑[1]后,暮夜“鬼火”游烧,此六灾也。此火乃朽木腹中放出。凡木母火子[2],子藏母腹,母身未坏,子性千秋不灭。每逢多雨之年,孤野坟墓多被狐狸穿塌。其中棺板为水浸,朽烂之极,所谓母质坏也。火子无附,脱母飞扬。然阴火不见阳光,直待日没黄昏,此火冲隙而出,其力不能上腾,飘游不定,数尺而止。凡禾穑、叶遇之立刻焦炎。逐火之人见他处树根放光,以为鬼也,奋梃击之,反有“鬼变枯柴”之说。不知向来鬼火见灯光而已化矣(凡火未经人间传灯者[3],总属阴火,故见灯即灭)。
[1]吐穑:抽穗。
[2]木母火子:宋应星按古代五行相生说,以为火生于木,故木为母,火为子。
[3]未经人间传灯者:古时日常用火,多靠保存火种,日日相传,或从人家借火。
禾稻抽穗后,夜晚“鬼火”四处飘游烧焦禾稻,这是第六种灾害。“鬼火”是从腐烂的木头中散放出来的。木与火如同母与子,火藏在木头之中,木头不坏的时候,火也就永远藏在木头里面。每逢多雨的年份,荒野中的坟墓多被狐狸挖穿而塌陷,坟里面的棺材板子被水浸透而腐烂,这就是所谓母体坏了。火子失去依附,于是离开母体而四处飞扬。但是“阴火”是见不得阳光的,只能等到黄昏太阳落山以后,这种“鬼火”才从坟墓的缝隙里冲出来,但又不能飞得太高,只能在几尺(1尺=33.3厘米)高的地方飘游不定。禾叶和稻穗一旦遇上立刻就被烧焦。驱逐“鬼火”的人,一看见树根处有火光,便以为是“鬼”,举起棍棒用力去打,于是就有了“鬼变枯柴”的说法——他不知道“鬼火”向来都是一见灯光就会消失的(没有经过人们灯火传燃的都属于“阴火”,所以一见到灯光就熄灭了)。
凡苗自函活以至颖栗[1],早者食水三斗,晚者食水五斗,失水即枯(将刈之时少水一升,谷数虽存,米粒缩小,入碾、臼中亦多断碎),此七灾也。汲灌之智,人巧已无余矣。凡稻成熟之时,遇狂风吹粒殒落,或阴雨竟旬,谷粒沾湿自烂,此八灾也。然风灾不越三十里,阴雨不越三百里,偏方厄难亦不广被。风落不可为。若贫困之家,苦于无霁,将湿谷盛于锅内,燃薪其下,炸去糠膜,收炒糗[2]以充饥,亦补助造化之一端矣。
[1]颖栗:生成稻穗并形成稻粒。
[2]炒糗(qiǔ):作为干粮的炒米。
秧苗自返青到抽穗结实,早稻每棵需要三斗水,晚稻每棵需五斗水,没有水就会枯死将要收割之前如果缺少一升水,谷粒数目虽然还是那么多,但米粒会变小,用碾或臼(jiù)加工的时候,也会多有破碎,这是第七种灾害。在引水灌溉方面,人们的聪明才智已经得到充分发挥了。稻子成熟的时候,如果遇到刮狂风,就会将稻粒吹落;如果遇上连续十来天的阴雨天气,谷粒就会因受水湿后自行腐烂,这是第八种灾害。但是风灾的范围一般不会超过方圆三十里(1里=500米)。阴雨成灾的范围一般也不会超过方圆三百里,局部地区的灾害,涉及的范围并不很广。谷粒被风吹落是没有办法的。如果贫苦的农家遇到阴雨天时,可以把湿稻谷放在锅里,烧火爆去谷壳,做炒米饭来充饥,这也算是渡过天灾的一种补救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