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了个什么
转眼又是一季，眼看着易秀红即将临盆，白金火的心情是激动又紧张，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能不高兴嘛！
他地里的活也懒得干了，每天牵着易秀红，从村头到村尾，从家家户户门口走过来走过去，每走一家，就喊一声:“儿子哦，儿子……”
这孩子还没生出来，是男伢仔女仔都不知道，就这么张杨，村里很多人看不惯，尤其是那些没生儿子的家庭，更是在背后骂他骂了个遍。
“那个白金火，嘚瑟什么都不知道，还儿子，我呸，我看生出来也是个没屁眼的。”
“就是就是，倒灶的……”
“就他会生一样，瞧那德性，是忘了那几年都没种子的可怜样了嘛！”
“行了，行了，别说了，大家嘴上积点德吧。他家要真生个儿子，到时候狠狠敲他一顿，让他请班子唱大戏。”
白金火才不在乎，他坚信老爹求来的神药，老婆喝了那么多，一定能蹦个儿子出来的。等儿子生出来，他就去庙里还愿，再请个戏班子，搭个戏台，唱个十天半个月的。
中秋节那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熟睡的易秀红感觉到裤裆里面一股热流涌出，她顺势用手一摸，裤子都湿了。
赶紧推醒了身边的男人，“金火，快，快去叫人，我好像要生了。”
白金火激动得不行，一骨碌从床上跃起，冲出门外，也不顾乡亲都还在睡觉，一边跑一边喊，“我老婆要生了，我老婆要生了。”
惊得路边早起觅食的鸡群慌不择路，扑腾扑腾地四处散开，邻居老爷子家的土狗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汪汪汪地叫唤了起来。
跑到接生婆家门口，白金火激动得连门都没敲，推门就要进，奈何门纹丝不动，紧紧地关着。
他只好大声地喊着：“婶婆，快起来，我老婆要生了。”
“来了，来了。”年迈的老婶婆被白金火叫得心烦，赶紧打开门，还没站稳，就被白金火拉着拽着往外走去。
“哎哟，你慢点，我这把老骨头要摔了。”老婶婆连连喊饶，她的脚很小，年纪又大了，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婶婆啊，不能慢啊，我儿子，我儿子要出来了。”白金火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扶着老婶婆的肩膀，拥着她往前跑。
“没事的，你老婆是头胎，从发作到生下来，不得花个半天一天的，着什么急啊！”婶婆看着眼前年纪不小，却还是愣头青一样的后生人，直摇头。
“急啊，这可是我第一个儿子，我又没经验，能不急嘛！”白金火有点恼火，可又不好发作。
“我要是摔了，谁帮你老婆接生，后生人，你别推我啊……”老婶婆踩到一颗凸起的石头，脚一崴，整个人差点倒下，还好被白金火一把抓住了。
白金火蹲下身子，“我背你，婶婆，你上来，快点……”
老婶婆无奈，只好爬上了白金火的背，白金火背起就跑。
易秀红生了，生了个女仔，可怜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没有哭一声，知道自己生了个女仔，却流了眼泪，她挣扎着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婆婆去河边给孩子洗尿布了，公公解开孩子的兜裙看了一眼，气得打牌去了。
“别哭了，女仔也好啊，我让大家看看，我们家女儿是能生的！”母亲抱着易秀红，大声地喊着，生怕别人听不到。
这些年，因为女儿没生个一男半女，没少被人嘲笑，当娘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可是你看我公公那个脸……”易秀红一想到公公那张阴沉的脸，就更委屈了。
“别想那么多，养好身体，还怕没儿子吗！”母亲的安慰起不到什么作用，易秀红还是一声不吭的。
为了不让老人家跟着难受，找了个借口打发娘回去了。
“你爹怎么这样啊，这些年给了我多少气受，我都忍了，现在我们生了自己的孩子，他还想怎样？”老娘一走，易秀红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他年纪大了，想抱孙子不是正常的嘛！”白金火没有一点初为人父的喜悦，“谁让你肚子不争气呢！”
“你说的什么话？你是不是人啊？好，以后你爹老了，别想我和女儿伺候他，你给我记着！”易秀红越说越气。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白金火闷声丢了一句，就出门了，临走前还叹了口气，“怎么会是女仔呢？我儿子去哪了？”然后就不知去向。
“妈妈，妈妈。”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招儿听到关门的声音，转身走过去，抱住了易秀红，“妹妹，妹妹!”
“是啊，招儿有妹妹了！”易秀红看着厨房的冷锅冷灶，“招儿，你帮妈妈拿点柴进来好吗？妈妈给你做吃的。”
“好的！”招儿小跑着去了柴房，拖拉着搬了几根松树枝。
很晚，白金火才回来，一进房间就往床上一倒，两个孩子看都不看一眼，也没问易秀红吃没吃。
婆婆拍了拍易秀红的手背，易秀红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白招儿看着妈妈哭，她心里突然好难过，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爸爸就突然不喜欢她了呢。
以前爸爸虽然没有妈妈那么温柔，但是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不喜欢自己就算了，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小孩，那为什么连妹妹都不喜欢呢？
生了妹妹以后，爸爸连妈妈也不喜欢了，奶奶没空过来的时候，妈妈一个人要照顾妹妹，还要做饭，洗尿布，喂鸡，好辛苦。
招儿知道自己长大了，她要帮妈妈，一起照顾妹妹招娣，她学会了点火，每天天不亮的时候就起床洗米下锅。
“这煮的是饭还是粥啊，我整天在地里辛辛苦苦干活，养你们几个赔钱货，就给我吃这个！”招儿煮饭的时候，水放太多了，爸爸很不高兴，没吃几口就出了门。
为了不让爸爸不高兴，招儿尽量躲着爸爸，几乎很少跟白金火说话。
招儿带着妹妹招娣在楼下睡，5岁不到的她要为妹妹把尿、擦屁股、洗衣服，爸爸嫌妹妹吵，也不让妈妈给妹妹吃夜奶，所以半夜妹妹饿了，招儿还要起来煮米汤。
有好几次，招儿都看到爸爸偷偷摸摸的出门，手里还拿着东西，直到天亮才回来，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但她心里很清楚，不能告诉妈妈，她感觉要是告诉了妈妈，可能爸爸妈妈会吵架。
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