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门上被人泼粪
招娣还没过周，易秀红又怀上了，这让白金火又燃起了希望，对两个女儿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不再整天横眉冷对了。
易秀红这次更加紧张了，早早就喝上了公公准备的各种能生儿子的汤汤水水。
苦苦的熬过了8个多月，终于见红了。
白金火去外村叫了个接生婆来，因为老爹一再提醒他：“不要叫婶婆了，她的手没福气，只会接生女仔。”
白金火连连点头，早早的就去外村找好了接生婆，听说这老太太最近两年，接生的都是男伢子，收红包收到手软，手气好着呢。
白金火提前约好了时间，又是送糖又是送面的，就等着福气来的那天。
“生了，是个女仔”，屋里的接生婆不冷不淡地传达了一声。
这些年，不知道多少孩子经她的手来到这个世界，同样是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刻全家都是满怀期待的，可是检查完裤裆，之后的待遇就天差地别了，连带着自己也要用不同的脸色和语气去通知男家。
坐在门槛上的男人将手里的烟一把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脸色吓人。
白招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瞅着父亲，满眼都是惊恐。
“她娘的，又是个赔钱货!“白金火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粗糙的卷烟，抽了起来，一根烟抽完，他才起身，往房间里走去。
易秀红很虚弱，身上的血污都还没有清洗干净，娘家妈妈在家照顾弟媳妇坐月子，自己的婆婆出去拜菩萨了。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面色异常苍白，看着身边的孩子，没有一丝喜悦，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襁褓里的孩子睡得很香，白金火走上前去不甘心地扯开孩子的尿布，看了又看，确认了是个女仔，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招儿把妹妹招娣放在了凳子上，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看了看床上的小妹妹，情不自禁地伸岀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这让白金更加来火，“咋的?是看你爸不舒服你们就开心是不?“他大吼一声，把招儿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招娣更是哭了起来。
易秀红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哭什么哭?”白金火的火气更大了，“你这不中用的东西，丧门星，当初给我捡个没人要的，好不容易怀了我的种，又连着生丫头片子，什么招儿、招娣，还不是又给我生赔钱货，还有脸哭!”
骂完还不够，他一把把被子掀开，把女人拽到了地上，毫不顾忌地上冰冷，老婆刚生完孩子。
易秀红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牙齿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忍受着内心和身体上的折磨。
妹妹招娣坐在竹椅里面，吓得连哭都忘了。
白金火铁青着脸，一根接一根的往嘴里塞烟，终于抽完了最后一根，他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白招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跑上前去，把易秀红扶了起来。
瘦弱的她抱着养母，稚气未脱，却很坚定地说：“妈，别哭，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那几年，白招儿最熟悉的画面，就是爸爸狠狠地推开妈妈，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妈妈仰头躺在床上，干枯的头发散落在枕巾上，妈妈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滚出来，旧的抹尽，新的又重新掉落。
一个农村女人心里的苦，说不完，道不尽。
白招儿害怕变成妈妈的样子。从那时候起，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农村，离开这个家，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白招儿。
尽管大家都尽力瞒着，可是世上没有透风的墙，易秀红还是隐约觉察到了白金火和那个女人的事，到后来，白金火更是肆无忌惮，当着老婆的面，都敢跟那个女人打情骂俏。
可是，她又能怎样呢？
一个只会在家煮饭带孩子的女人，一辈子本身就是一场赌博。
运气好的，老公老实本分，生几个儿子，日子平平常常的过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运气不好的，就像自己，只能在深夜里把头埋在棉被里。
易秀红吃尽了生活的苦，便把愤怒宣泄在孩子身上，有时候看着白金火出门，她拉不住，只能声嘶力竭地冲两个女仔喊：“都怪你们两个赔钱货，留不住你爸爸，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是儿子？”
两个孩子嚎嚎大哭，易秀红骂完又心疼又后悔，抱着两个孩子，三个人哭成了一团。
招儿哭完了，什么都没说，用手把眼泪一抹，早早地哄着妹妹睡了。
“哪个挨千刀的，做的缺德事？”一大早，冬梅就在门口嚎起来，把早起还没来得及下地的人都叫了回来。
很快，冬梅家门口就围了一群人，大家挤在一起，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这谁干的？也太损了吧！”
“谁让她到处勾搭汉子呢，肯定是哪个妇娘气不过，半夜弄的。”
“我看她就是活该，这次是把屎涂在墙上，我看啊，下次可就要涂她脸上了，哈哈！”
“也还是心软啊，要是她敢勾引我男人，我才不会只涂这么点，我肯定倒满满一桶进她家锅里。”
“你就吹吧，你干得过她？”
看完热闹的花花带着女儿妞妞来找易秀红。
妞妞和招娣一般大，可是命却完全不同，相比招娣的爷爷不疼，爸爸不爱，妞妞简直像个电视里的小公主，穿着的确良料子的粉红色小裙子，脑袋上绑着两根小辫子，一张脸白乎乎的，别提多好看了。
招儿带着两个小妹妹在一边玩，花花和易秀红两姐妹在屋里讲悄悄话，“那个狐狸精家被人涂粪了，活该！”
“有什么用？她又不怕，还不是照样过得那么潇洒。”易秀红酸酸的，她甚至有点羡慕。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不要脸的人反而过得比较好。
“别想太多，人一辈子那么长，将来谁享福还不一定呢！”花花安慰道：“你该吃吃，该喝喝，好好带大孩子，等过10年，20年再来看，你一定比她过得好。”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