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福的言论与华尔街的动荡
在过去20天的旅行中,罗斯福沿途一直在发表演讲。所到之处,民众对他的热情始终惊人的高涨。
1901年,麦金利总统遇刺身亡之后,43岁的副总统罗斯福匆忙就任美国总统,从而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而那个时候的美国又是世界列强中最年轻的国家。1901年是个好年头,每个人平均可以挣得500美元的年收入,和罗斯福总统的收入相仿。罗斯福上任的第一天,股市以小幅高开表示了对新任总统的欢迎。金融界称总统的言行是“良好的,可信的”。看到报纸上的标题,罗斯福松了一口气:“我对股票和债券一概不关心,但我不希望我担任总统的第一天,股票就下滑。”
毕业于哈佛大学的罗斯福对资本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他深知社会的压迫性。残酷的竞争中,非技术工人今天的苦难就是明天革命的动力。在他看来,“劳工问题”将成为20世纪美国最严重的问题。这个立场让他和许多声名显赫的政治领袖对立,华尔街的大人物更是私下里与他为敌。所有发行量极大的都市报处处与罗斯福唱反调。
从20世纪初开始,繁荣的浪潮奔涌向前,一直延续到1907年年初:物价一路攀升,股市一片繁荣,银行存款持续增加。大家都深信不疑:只要风调雨顺,经济繁荣的美好时光就会自然而然地持续下去。在一片乐观的情绪中,只有那些擅长观察市场趋势的人认识到经济形势逐渐严峻起来。铁路系统是这个国家不可小觑的一股产业力量,需要大量的资本进行扩张和发展。但是铁路系统却借不到钱,即便能借到钱,借贷的条件也极其苛刻。罗斯福那个时候的证券市场,和今天证券市场的意义有所不同。做个简单的比喻,那个时候的证券市场就相当于今天的创业板,而铁路股就相当于创业板上的科技公司。
说起铁路公司与罗斯福之间的恩怨,就要说到《赫伯恩法》。这个法案的核心是铁路监管,即让铁路的定价权从州政府手中收归到联邦政府手中。学者们认为这部法律是影响20世纪上半叶美国铁路发展的最重要的立法,体现了政府对垄断资本主义的遏制。虽然这部法案以赫伯恩的名字命名,但其最终版本非常接近罗斯福的想法。由于罗斯福个人强大的影响力,在国会投票时仅有3人投了反对票。所谓联邦政府拥有定价权,其实质是对铁路的最高费率进行限制,这自然导致铁路证券大幅贬值,成为引起1907年恐慌的一个行业因素。
1907年3月份的时候,摩根就已经到华盛顿找过罗斯福总统,提醒他了解当前局势的危险程度。摩根主动请求总统召集全国主要铁路公司的老板们进行磋商,并且试图安排这些老板们同他坐在一起开个会。但是这次会议一直都没有召开。因为罗斯福决心不改变自己的政策,而铁路系统的老板们也不愿意摇尾乞怜。几天之后,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股价暴跌。
在摩根的努力未取得任何结果、纽约证券交易所初现轻微恐慌之后,金融界人士又出面恳请总统罗斯福就其政策发表一些能够稳定人心的言论。4月1日,罗斯福发布一份公开声明,大意是,在铁路事务方面,他没有任何新的重大事情要说,而且在将来,他丝毫都不会偏离既往的政策路线。他坚信当前的股市动荡是华尔街的阴谋所致。
5月,金融界再次期盼总统能够发出一些鼓舞人心的信号,但是,和从前的每次讲话一样,依旧令人沮丧。6月,罗斯福做了两场演讲,再次宣告他将继续坚持自己激进的政策观念,推进所得税、累进遗产税及雇主在员工损伤事件中的赔偿责任等政治议题。7月,司法部长查尔斯·J.波拿巴(Charles J.Bonaparte)宣布针对信托业采取行动,声称必须指定破产受益人,以便以后拆解这些合并信托。8月也许是最值得注意的一个月份,一系列不利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股票市场再度出现暴跌,严重程度几乎不亚于3月间的那场股市大流血,股价下滑得比上一次股市崩盘时的价格还要低。州司法部长会议透露说,正在围绕信托这个行业制订统一的行动计划。在媒体采访时,司法部长波拿巴说“有一大群的猎物”,他提议“打落一两只鸟”。8月中旬,罗斯福总统又做了一场极其著名的演讲,把华尔街的金融动荡归咎于为富不仁者的阴谋,谴责这些富商巨贾企图抹黑他的这届政府。股市当然又还以颜色。
政府当中唯一明白事态严重性的大概只有财政部长科特柳。8月份的时候,科特柳宣布说将要大幅度地增加美国政府在银行中的储蓄额。8月31日,美国政府在银行中的存款总额为1.6亿美元,而到了9月30日,美国政府在银行中的存款总额仅稍有增加,达到1.7亿美元。同期,美国财政部国库分库中的现金总量仅仅从339,617,498美元减少到333,445,220美元。
《商业与金融纪事》(The Commercial and Financial Chronicle)的编辑在1908年的第一期《1907年风云录》一文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