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为了让姐姐高兴，曾健花了几百块钱弄到冰箱票，这天来家电大楼提货。商店门前立着双燕冰箱的广告，一个美女抚摸着冰箱，上面印着“家有双燕牌冰箱，真好！”仿佛卖了冰箱就会娶了这个漂亮的媳妇。曾健在广告前站了半天，越看越像，这个姑娘变成了陆怡萍。他冲进了人山人海的队伍，和朱东把几台双燕冰箱抬上了小货车。
回到家属院，大家都围上来看，这个摸摸那个问问。拆了包装通上电，拿起一个瓷盅盛了水，等曾文钰回来就成冰块了！想象着姐姐看见冰箱的样子，曾健幸福的笑了。
曾文珏回来并没有表现应有的热情，让他大为扫兴，以为还是嫌他在外面跑买卖。曾文钰进来就问他：“知道妹妹的事吗？喜欢陆可维这不是倒贴吗！”想起袁丽贞在菜市埸买菜，一分一厘地和小贩讲价，为买根葱和人家吵起架，她都觉着丢人！即便自己同意，姓陆的一家上海人能让妹妹进门吗？不是一类人呀！
不敢说知道也不好说不知道，曾健说就她的性子谁管得了她。这更激起了曾文钰的愤怒，“这件事，咱们必须管！”
“她真要当陆家的媳妇，你去跳河？”
“弄不好我就真跳沙河！”
心里装着陆怡萍，曾健不敢乱说话了！转过话头说：“姐，话说回来，还是考虑个人问题吧！都快二十五了，得抓紧了。”
说到自己的婚事，曾文珏立刻失神，突然想起了那个人！
此刻的佟远斌也纠结着，自己喜欢曾由美，八字还没一撇却帮骆一鸣说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找到陆可维，见面就讲边境打仗的事。说骆一鸣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打击前进地面，引爆地雷开辟了通道，立了二等功。难道是吓唬他离曾由美远点？陆可维看他吹嘘骆一鸣，心想他又不是妹妹，说这有什么用！但回家还是给母亲说了。
下班回来听见又在议论骆一鸣，陆怡萍不置可否，心想追我的多着呢！他又不帅也不浪漫！在机关未必就高人一等？母亲问她考虑的咋样，她摇头说：“反正，我没动心。”
“这动不动心的得在一起处。”袁丽贞劝女儿，最主要的是看家庭背景！陆怡萍就知道他们看中这个，说，“反正……我不考虑他！”说着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又从房里伸出头来问，“妈，国庆文艺调演，你们厂是脱产排练吗？”
“都在脱产排练！”
“可我们厂不同意，业余时间锣齐鼓不齐，我看，这舞蹈节目是选不上了！”
“你们厂的事，我可管不了！”
袁丽贞说完，陆可维悄悄说，“妈，你想让这事成就让骆一鸣帮帮忙，顺便考验一下他！”
“就这么办！”袁丽贞觉着还是儿子脑瓜好用。
就在骆一鸣想法追女朋友的时候，他舅舅那里却麻烦不断。蜀都厂产量翻了倍，奖金超过了工资，有人在党委会上对他公开批评，说损害了国家利益。这个大帽子扣来谁受得了！张春林不干了，跑来工业局要个说法，最好出个文件，否则他不好交代。佟思英说涉及到几方面的利益，发文件局里要全面考虑。
干活的却被看热闹的挑毛病，局里不站出来支持，这不是把他架上火烤吗？张春林生了一肚子气，骆一鸣看舅舅唬着脸，问他啥事？
“麻烦！”
好像身上都着火了，张春林撂下这句话，转身嗵嗵嗵离开了工业局。看张厂长生气了，佟思英让骆一鸣劝劝，他正好把新华厂不让脱产练节目的事说了。还神秘地说是个人因素，让她想办法帮忙。
改天，新华厂办公室主任就来宣布脱产排练，陆怡萍的伙伴们一下高兴起来。这时，主任拉过骆一鸣给大家介绍说，这是局里负责调演的干部。陆怡萍有些意外，晚上回家才知道脱产排练是他帮的忙。袁丽贞不无得意地说，“现在知道权力的作用吧，主要是他愿意帮你。”
事情也许不是想像的那样！陆怡萍觉着一定又是母亲在操纵。她不想被操纵，更不想让人参乎她找男朋友!
办成了这事，骆一鸣感觉一定在陆怡萍那里加了分。他得意地给佟远斌报告了喜讯，还说下一步要强攻，去见她的父母，让老人先答应。佟远斌听了很兴奋，觉着就像在战壕里等待向目标冲锋，上次冲了一次没把曾由美俘虏，恨不得也帮她干点啥。心里的躁动和无奈一直纠缠着，骆一鸣追女孩一会儿一个点子，自己咋就这么笨呢？又想着心上人的样子，一时心里像沙河水荡起了涟漪。
两人离开沙河走到街口，家电商店仍然闹哄哄的，路边的货车、三轮车在忙个不停，都在拉蜀都厂的双燕冰箱，佟远斌觉着应该见见他这个敢于创新的舅舅。
两人的见面是历史性的，骆一鸣趁给舅舅文件时把两人互相介绍了。奖金的事解决了，张春林心情好也说的多。佟远斌提了很多问题，有些他懂，有些他也没想过。从下午谈到晚上，连蜀都厂几代产品，后续的准备和规划都问了。佟远斌带了个笔记本，记录了十几页，整整问过一百个问题。如果一百个问题是一百分，张春林觉着最多能得五十，其他根本答不上来。他对企业管理的场景研究的很细，流程措施保障，人员物料市场等等，张春林觉着他像个专家。聊完后他想请佟远斌过来工作，他没答应，说还在学习研究中。张春林把厂里的数据，班组定额等给了他一份，让提些改进意见。这个佟远斌答应了。
见面的事父亲很快就知道了，他觉着一个娃娃能懂多少！佟满堂本就不看好张春林，如果儿子乱出主意弄出问题谁负责？他再次把佟远斌叫来办公室，想趁机教训教训他，先问谈的咋样？。
佟远斌说谈的蛮好的，工厂往哪走有很多理论值得探索！军工企业有人才有技术，可以把军品技术优势变成市场优势，还说星光厂现在搞电子，可以进军通讯领域，搞什么无绳电话等，听的佟满堂一愣一愣的。他觉着咋能随便研究生产啥呢？这些年都是听上级的，工厂、工厂就是生产，研究新产品是科研单位的事。佟满堂认为理论是理论，实践起来企业各有各自的难处和局限。
佟远斌看他不懂布局和战略，只知道生产，就说，“即使生产，也总有规律可寻嘛。”
“我说你呀，麦子的气味都还没闻着，就在想咋蒸馍了！”佟满堂说着站了起来，轻蔑地说：“哼，肤浅！简直是空谈，张春林把你当宝，真是可笑！”
和父亲的谈话不欢而散，他不但瞧不上他，对张春林也有意见。佟远斌觉着父亲不仅仅是一个兵，更像一个大老粗，帮他也是白费劲。回到办公室扔下星光厂的资料，拿出蜀都厂生产概要看了起来。
恋爱中的人们总是爱美的，曾由美的广播室挂上了艺术照，乍一看犹如电影明星张瑜。床上铺着海蓝色的浴巾，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桌上花瓶里的花也经常变化着，从菊花到玫瑰，几本书放得整整齐齐，玻璃杯上套着红色的塑料网套。
佟远斌来送广播稿，要马上广播，曾由美也没抬头看他，接过来就要关门，他伸手挡住门径直走了进去，她忍住没发火，觉着这人脸皮真厚！佟远斌舔着脸笑了笑挪张椅子坐下。曾由美走到麦克风前坐下，打开扩音机对着话筒：现在广播通讯，《身肩重任骑快马，生产线上当先锋》记工程师陆可维的先进事迹……
曾文珏从星光厂医院里出来，正好听见广播在表扬陆可维，她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广播中的曾由美显得那么娇美，佟远斌悄悄拿起相机对准了他，连拍了好几张。广播完关了扩音机，佟远斌鼓掌说：“你的普通话很标准，音色也很甜美！”
曾由美反问他不觉得这篇报道的内容更打动人吗？佟远斌脸红了，他说，“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没听播的啥。”
偷看人家姑娘播音还赖在那里不走，曾由美觉着这人太无聊了，她下了逐客令，“行了，你可以走了！”
“小曾，希望我们以后多交流！”
“我没功夫。”
佟远斌这次是要表明心迹。把话说明的。他拿出冲锋陷阵攻山头的精神，想像骆一鸣一样俘虏她。他说，“广播稿都是我来送，咱们这种联系，是不是一种缘份。”
“缘你个头！”
曾由美不是陆怡萍，从小跟着曾健在外面疯，说着伸手推他出去。佟远斌心想自己说了这个，她怎么也脸红害羞一下，谁知像没当回事一样。没有接受也没反对，他只好笑嘻嘻的，出门前顺手拿起柜子上的宣传材料，还扬了扬。佟远斌拍完照片，立即让彩印部老板选最美的侧影放成十二寸的，特别强调要装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