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上曾由美站在立柜前试穿牛仔裤，看着拱翘的臀部和修长的双腿，不知道陆可维看见有啥感觉。妹妹到了择偶的年龄，曾文珏也希望她早点嫁出去，可这几天又是裙子又是牛仔裤，还有电子表。她看着心里不禁忧愁起来。有钱虽然好，但不能忘了工人的本分，不能让厂里邻居说闲话。曾文钰冷下脸来说：“由美，问你件事！”

曾由美上前拉着她说：“姐，谁惹你生气啦？”

“你说呢？”

好像明白了缘由，曾由美眼珠子一转搂着她说：“姐，哥确实没有去疗养，他没病不是好事吗？”

曾文珏推开她的手说：“还好？！居然装病去广州，简直是——目无法纪！”看她没敢顶嘴，又说，“你晓不晓得轻重？爸以前是人见人夸的劳动模范，现在健娃居然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你让爸九泉之下能安生吗？你让我的脸也往哪儿搁？”

即便摆摊是投机倒把，也不是违法犯罪！曾由美心里想着却没敢说。看她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就说：“姐，你说得很对，哥这回是帮人家的忙，我保证以后绝不会了！”

“你呆会儿去找他，我要他拿话来说！”曾文珏说完气呼呼的转身走出了房间。

曾健在车间电工钳工都拿的出手。生产不饱和，泡病号吃劳保的多的是，他在外面摆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出去挣了不少钱，花了四百多元买辆凤凰牌20女车，回家骑到人前故意刹住车。几个工人看见新车都围上来看，问他哪儿来这么多钱？他故作玄虚，低声音说，“昨晚上抢了银行！”说完大笑而去。

曾由美正在抹桌子，见他进来摆手示意别说话，又向厨房指了指，比划了个砍头的手势。曾健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喊了声姐。曾文珏端着做好的菜来到桌边，瞪了一眼没说话。他从挎包里拿出一叠拾元的钞票放在桌上，说这是半年的伙食费。

曾文珏看了看钱说：“你很能干呢！”

他刚说了半句“多谢夸奖！”曾文珏霍地站了起来说道：“你以为我真夸你呀！你说，你都干了些啥名堂！”他诺诺地说我干了啥嘛？曾文珏指着他说：“装病请假！说，你跑哪儿去了？”

“我没装病呀，我真的是得了红眼病！”

曾健想开个玩笑，糊弄过去就完了。不说还罢，这么说快把曾文珏气哭了，她说：“红眼病！你看别人发了财，你就眼红！你们厂里这会儿忙得在转型，能不能还有岗位还不一定！你居然装病跑到广州做生意，简直气死我了！”

“我病是真，跑点小生意也是真，这不犯法！”

“你不是犯法，你是不怕犯法！”

曾健想解释是为家里好，等挣了钱了把旧家具换了，让他姐和妹妹天天穿新衣服，但没想她这么反对，就不敢吱声了。他不说话曾文钰更着急，说她不要新家具新衣服，只想他好好工作，有出息！

“啥叫有出息？有钱才有出息！”

想着爹妈不在了，想着自己的责任，曾文钰不由骂他说：“爸妈要听到你这话，非气死不可！”

为了显示他是男子汉，曾健说：“在我们心里，你就是爸妈，这钱你收着。”

苦口婆心说了不起作用，曾文珏觉着管不了他了，“我再说一句，我只收你的工资，其它的钱——你别拿到我面前！”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两人都怔住了。好像骂的不是她，曾文钰刚离开曾由美就低声问：“给我的惊喜呢？”

曾健心想这时你还要惊喜！他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姐的房说：“还惊喜？只有惊恐！”

他不理解姐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难道出去挣钱真的错吗？难道就在厂里拿着那六十几元工资过一辈子吗？那还不如早点死了！曾健叹了口气，想起给妹妹的惊喜，干脆带她下楼看那辆自行车。曾由美看了新车当然喜欢，可这会却高兴不起来。她用手摸了摸车把说：“送给姐吧，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会要吗？”

曾由美说咱去试试，曾健扛着自行车进了房间，房里却没人，桌上放着那只电子表。曾由美推了推卧室的门，没推开，她在外面叫：“姐，看哥给你买啥回来了？”

“我啥也不要，你告诉他，要听我的话明天就去上班！”

曾文珏的话是不容置疑的，曾由美回过头看着曾健，他茫然地站着，做了个鬼脸没敢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