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龙息
半月之后，三人出凤栩山，启程前往南荒之地的渊岭沼泽。
渊岭沼泽于上古时代时便凶名昭著，只因藏于其中的凶兽不知凡几，极难对付。只不过凶兽虽生来便极为强横，可灵智却不及神兽之万分，甚至连妖兽都不如，即便是上古凶兽，就算修炼了千万载也只有混沌之思，除非遇大造化，否则永难进化。
只不过面对上古凶兽，就算是以上神之力，要灭杀它们也很难，传说渊岭沼泽中就遗留有不出世的上古凶兽。所以万年前暮灼帝君便立下敕令，渊岭沼泽中的凶兽只要不出其地域范围，便不受三界律令所限。
世人皆知上古凶兽愚钝残暴，嗜杀成性，可却不知，若是灵智开启，以凶入神的上古凶兽其神力犹在上古神兽之上，只不过数万年来，并无上古凶兽进化成功的先例，是以三界之中无人知晓罢了。
因着流殇已将四海之处的寻找托付给了四位龙王，所以他们三人便先入了这蛮荒之地的渊岭沼泽寻找域宵的踪迹。
一朵飘忽不定的仙云出现在天际，停在了渊岭沼泽上空，随后扭曲成麻花状颠簸着飘下，落在地上时甚至发出了轰隆一声响，震得沼泽外围的小妖俱是一惊，纷纷隐藏了痕迹。
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仙君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在这个时候在沼泽外闹出动静来。
“我怕了你了，殷黎，下次还是我来驾云吧。”等不及殷黎散开仙云，凤翎已经灰头土脸地从云上跳了下来，面带悲色。
仙云散开，殷黎一身尘土，挽好的发髻散在颈上，形象全无，她弹了弹青布衣，得意洋洋道：“这次算不错了，居然可以驾三个时辰，凤翎你快说，本神君是不是天资聪颖，驾驭仙力的能力远远高于一般仙君。”
凤翎苦着脸看着殷黎，皱着眉头半天都说出一句溢美之词来。见流殇唇角带笑，慌忙转移了话题：“流殇，等会儿入了沼泽，你可要把你那一身仙气给藏起来。”
流殇挑了挑眉，走过来替凤翎重新挽好发，有些讶异：“你当初在渊岭沼泽中修炼了上千年，还需要如此谨小慎微？”
凤翎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你不了解这个地方。”她吐了一口气，望向不远处被灰雾笼罩的地域，眼中浮现一抹平时未见的怅然来：“当初我被凤凰一族遗弃在此，自生自灭，若不是有树妖照拂，恐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此处当真如此凶险？”殷黎挑眉问道。
“渊岭沼泽形成于上古时期，乃天下兽类聚集之地，里面妖兽众多，实力达到上君巅峰的不少，只不过这里自成一片天地，只要不出沼泽就可以不受擎天柱的影响，所以即便达到了妖君的位份也不会出现在擎天柱石上，我当初和暮灼帝君大战后离开此地，才会受三界之律的制约。”
“哦？还有此事？”流殇从来不晓得这天地中竟然还有一处可以不受擎天柱的影响，毕竟那擎天柱是祖神遗留在世间的唯一化身，能制约三界生灵。
“不错。”凤翎点了点头，见殷黎也是一脸好奇，顿了顿才道：“而且我在渊岭沼泽中的千年也不过是在外围修炼罢了，那中心地带却是一次都未去过。”
“那中心之处……可是有上古之时遗留的凶兽？”连凤翎都被震慑而不敢踏足，流殇想起了关于渊岭沼泽的传言，猜测道。
“不错，你可曾听说过万年前有一妖兽曾经闯过景华宫？”
流殇点头：“听说过，妖界的蛟龙无恒擅闯景华宫，后来被青姒帝君劈成了飞灰。”
“其实无恒出自渊岭沼泽，只不过它叛了出去，后来去了妖界而已，它的实力和我差不多，在渊岭沼泽中算不得顶尖，最多也只不过是个二流罢了，渊岭沼泽中心之处的三首火龙才是这里的主宰。这三首火龙传自上古，妖力远高于一般的凶兽……”凤翎一边说着一边朝流殇撇了撇嘴：“你不是在北海和九头蛇战过，那东西实力如何？”
“甚是难缠。”想起那次惊天之战，流殇皱了皱眉回道。
“那九头蛇不过是后古的凶兽而已，论起妖力，不及那三首火龙千分之一，我猜如今这三首火龙恐怕已经拥有半神的实力了。”
“半神？”流殇和殷黎都有些惊愕，就算流殇传承了灭神戟，也没触到上神的门槛，这三首火龙确实有些本事。
“你们也不用担心，它虽然不喜外人，但却不嗜杀，只要我们进去后不生事端，它是不会搭理我们的。而且中心处不去就是了，域宵是不会在那里的。”
“嗯。”流殇点点头，在凤翎身上布了一道灵力，才拉着她朝灰雾中走去。
灰雾之中的渊岭沼泽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阴森可怖，只是煞气浓厚，有股子血腥之意充斥其中，使这广袤万里成了生人勿近的凶地。
这里只有外部是沼泽所围，进得里面，才发现自有乾坤，茂密的丛林一眼望不见底，此处的妖林隐隐呈现赤红之色，随处都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凤翎用灵力探了探，轻咦了一声：“渊岭沼泽受三首火龙的妖力影响，这里的炙热之气比万年前强了不少，看来它的妖力果然大涨。平时这里虽不见得血斗不断，可也不会这般安静，想来是这股妖力太摄人了的缘故。”
“这里的妖力浓郁得有些不正常，我感觉整个渊岭沼泽的妖气都在向中心地带汇聚，三首火龙的修炼地应该出了问题才是。”
流殇的神情也有些凝重，牵着凤翎的手紧了紧，凤翎也许感觉不出来，但他能自这股凶戾中感觉到一丝远古蛮荒之气，想来这三首火龙并不好惹，也难怪暮灼帝君会让渊岭沼泽成为三界中的例外，存在至今。
“不管他，我们只是来探寻域宵的气息，我先带你们去一处安全之地，你再用神识试一试。”凤翎对此处最为熟悉，一路行来并未有不开眼的凶兽出现，就算是有一些隐晦的气息，也在流殇的威慑下躲了开来。
三人行了一个时辰，才靠近一处桃花盛开之地，这里的桃林也染上了赤红之色，看起来更为妖冶夺目。
“凶煞之气比刚才更浓了，而且我感觉到灰雾外有股庞大的能量在聚集，这里是不是安静得有些过分异常了？”流殇朝四周看了看，神色凝重。
“那我们就不要深入了，这里已经是外部的中心地带，你在此处用灵力感知，若是感觉不到域宵的气息，我们就马上离开，记住，灵识不要靠近最中心的炙热之地，要是惊动三首火龙就不妙了。”凤翎停了下来，朝流殇打了个手势。
“我布下阵法，只要灵罩不破，三首火龙就感应不到我们的存在。”
流殇点头，在桃林外布下灵力屏障，盘腿坐在地上，双眼紧闭，手中印诀自指尖浮现，浩瀚的灵力缓缓向周围扩去。
凤翎望着气息平稳的流殇挑了挑眉，心底有些惊异，就算只是外围之处，涵盖之地也有数千里，想不到流殇竟然能在这炙热之地让神识散布得如此之远。不过看他那样子，显然没什么收获。
半个时辰后，流殇布下的灵罩已经渐渐无法阻拦越来越浓郁的煞气侵入。来自渊岭沼泽中心处的那股炙热之力甚至有划破那层灰雾的预兆，天际上空电闪雷鸣，轰隆之声缓缓传来。
“难道这三首神龙要晋位了不成？”望着这愈加明显的异兆，凤翎神色突变，失声道。
凤翎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流殇，听见凤翎的声音，疑道：“晋位？你是说……？”
“九天玄雷异象，只有晋为上神时才会出现，三首神龙数万年前就已经是半神，看来这次……它要冲击上神之位。”
凤翎闻言也是一愣，后古界数万年来，从来没有一人能凭自身实力达到上神之尊，若是这三首火龙成功，倒真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想不到在远离三界的蛮荒之地，竟也能看到如此奇观。
“难怪以它的实力也甘愿藏在这渊岭沼泽中不见天日，原来是怕暮灼帝君提前感应到后会阻拦它应劫，现在时机已成，若是它应劫成功，倒真的会成为三界中的第三位上神了。”
“暮灼帝君……？”
凤翎挑了挑眉，明白凤翎话中的意思，如今三界体系已成，暮灼帝君积威甚重，若是再出现一位上神，势必会打破如今的格局，让三界大乱，也会威胁到天宫在三界中的地位。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凶煞的妖力自中心的炙热之地拔空而起，终于冲破了渊岭沼泽上空的灰雾，这股凶蛮之气瞬间传遍了仙妖二界，轰隆的九天玄雷夹着一股毁灭天地之势聚集在渊岭沼泽上空，肃朗的晴空陡然间不见天日，变得暗沉起来。
上神晋位的异象，而且晋位者还是凶兽！明白这九天玄雷代表的含义，一时间三界仙妖俱惊，所有的目光都朝渊岭沼泽处投来……
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上古凶兽！“那是孔雀鞭，竟然有人想在这个时候降服三首火龙，难道疯了不成？以孔雀鞭的灵力，根本束不住拥有半神实力的三首火龙！”
看着这一幕，殷黎陡然睁大了眼，神情中满是惊愕，凤翎也沉下了神色，有些不解。
“先不管他疯不疯，这孔雀鞭显然有效。”流殇朝空中指了指，感应到那股仙力离桃林越来越近，挑了挑眉，这气息，好像有点熟悉，是……
伴着三首神龙的怒吼，空中聚集的九天玄雷缓缓有消散的迹象，那股冲天的蛮荒妖力也黯淡了下来。
“冲击上神之位必须是巅峰之时，那孔雀鞭虽然杀不了三首神龙，但能化去它的妖力，只要它的妖力退回到半神的地步，自然不能渡劫，也就不能晋为上神，这人倒是好魄力。”
怒吼声不断，看着在孔雀鞭中翻腾的三首火龙，感应到沼泽外的玄雷彻底消失，流殇挑了挑眉，赞叹道。
“好什么好，等三首火龙从孔雀鞭中闯出来，我们就遭殃了，半神也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凤翎哼了哼，急忙道：“快走，在它冲出来之前我们必须离开沼泽。”
“迟了。”流殇叹了口气，漆黑的瞳孔中突然倒映出赤红的火海，他朝天上指了指，神色有些凝重：“它已经冲出来了。”
“咔嚓”声突然响起，悬浮在半空的孔雀鞭骤然破碎，化成一道白光在桃林不远处落下。
“竟敢阻挠本尊晋为上神，尔等人类，这渊岭沼泽，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响彻天际，瑰丽的火龙飞腾在半空，赤红的双眼死死地望着偌大的沼泽之地，一股远古的蛮荒气息迅速笼罩了万里之处。
炙热的气息瞬间淹没了渊岭沼泽，流殇沉下眼，浓郁的灵力自体内涌出，双手飞速印出咒诀，金色的光芒将即将倾颓的阵法覆盖，与此同时，一道白光驾着仙剑朝桃林而来，流殇挑了挑眉，倒是未加阻拦，在白光入内后才彻底将阵法合拢。
三首火龙的怒吼声被隔在了阵外，连带着那股血腥的杀意也阻拦了不少，凤翎隔着模糊的阵法看着外面腾飞的龙影舒了口气，至少可以挡得一时半刻，还来不及露出笑容便看到闯进桃林的人，眼顿时沉了下来。
凤翎朝林中看了一眼，神色中有一抹怅然，话音刚落，她手中长鞭便化为一道红光，击在桃林中的空地上。
霎时间，十里处的桃林开始快速地移动起来，密密麻麻的细小妖光自桃树上而起，穿破金光，朝天空中怒吼的龙影袭去。
与此同时，金色的阵法终于承受不住火焰的吞噬，完全碎裂开来。
“殷黎，带凤翎走。”流殇朗声道，朝空中飞去，此时万千桃林幻化的光线也瞬间朝三首神龙袭去，落在巨大的龙身身上，竟让那三首火龙一时动弹不得。
殷黎眉色凝重，拉住正欲御剑帮忙的面色突变的凤翎，挥出一道仙力裹在两人身上，急速朝渊岭沼泽外飞去。
“想逃跑！哼！一群卑劣的仙人！”
轰隆的声音自空中传来，在细线束缚下的三首神龙庞大的龙头越发狰狞，三只嘴中同时吐出炙热的火浪朝三人袭来，流殇突然出现在半空，挡下了大半炙热的能量，同时将凤翎三人向远处推去。
“快走！”
“流殇！”凤翎还来不及回过头，只感觉一阵晃动，就已经出现在了渊岭沼泽外。
残余的火浪追赶而至，眼看就要落在三人身上，殷黎祭出仙剑挡在火浪上，拉住凤翎连退数里。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仙剑应声而毁，殷黎嘴角逸出鲜血，面色变得苍白。
与此同时，炙热的火息瞬间将渊岭沼泽全部笼罩，一时间竟难以靠近那片灰雾所在之地。
殷黎一把拉住就要往里面冲的凤翎，大声道：“凤翎，不要进去，你根本帮不了流殇。”
这声音如此刺耳，让凤翎顿时停下了脚步，她缩紧指尖，缓缓闭上了眼。
里面轰隆爆炸声不断，但殷黎却能听到凤翎清晰到沉重惨然的声音：“所以，我就只能让他一个人留在渊岭沼泽？”凤翎回过头，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殷黎：“殷黎，放手。”
殷黎亦是微微一怔，她猛地咬住嘴角，手抓得更紧：“凤翎，不要忘了青姒上神和域宵在你身上花的心血，若是你出事，如何对得起他们？我去帮流殇，凤翎你快离开，越远越好。”
凤翎顿了顿，正欲转身要走，却听到渊岭沼泽中三首神龙冲天的吼声。
“灭神戟！你怎么会有灭神戟！”
看着三人消失，三首神龙正欲追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气息席卷而来，源自灵魂的恐惧让它打了个寒颤，盯着已经近到身前的枪身，顿时停止了攻击，庞大的身躯甚至生生地后退了数米。
“你是谁？灭神戟怎么会在你手里？”
喑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嘴里喷着黑紫的浊气，三首火龙巨大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流殇手中抓着的兵器，里面有一丝惊恐和不可置信。
它命格属火，又是上古凶兽，本来甚少有兵器或阵法能克制于它，可偏偏天地间生了一把能焚万物的灭神戟，乃是它天生的克星。
只是灭神戟自白玦真神陨落后便消失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年幼的仙君手中？
“在下流殇，这灭神戟乃是在凤栩山传承而来，我等无意打扰尊上晋位，还请让我们离去。”流殇升至半空，沉着眼望着不远处盘旋的三首火龙，郑重道。
“胡说，灭神戟怎么会传承！”三首火龙斗大的嘴一张，嗤笑了一声，随即盯着灭神戟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不过就是你运气好，拾到了这把灭神戟罢了，小子，要是灭神戟在时笙真神手中我还会忌三分，可是在你这等小辈手中，也妄图让我罢手，简直可笑，待我吞了这灭神戟和你，自然会灵力大增，到时候晋为上神指日可待，就算是暮灼帝君亦不能奈我何！”
三首火龙庞大的身躯扭动，顶着灭神戟的威慑迎面而来，大嘴张开，紫红的龙息从它嘴中吐出，笼罩在流殇周身上下。
流殇脸色顿沉，握着灭神戟的手猛的缩紧，赤红的火焰自灭神戟顶端而出，和火龙的龙息缠斗到一起。
但很显然，虽然火焰的力量更精纯，却顶不住延绵不断的龙息灼烧，三首火龙庞大的身躯离流殇越来越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它嘴中的那股浓郁的腥臭之气。
流殇的脸色变得苍白，细微的汗珠从额边滴下，握着灭神戟的手腕处甚至被沁透的龙息划开一道道伤口。
看见逐渐抵挡不住的流殇，三首火龙眼中划过一抹得意，巨大的龙爪朝前面那抹玄色的身影抓去。
“去死吧！”
在龙爪即将抓到流殇的瞬间，他伤口的鲜血同时滴入了手腕处那条墨色的石链和灭神戟中。几乎是立时间，一股强盛的金光自石链和灭神戟中而出，朝迎面抓来的龙爪袭去。
金光穿过龙爪，直直地射进了三首火龙其中的一个龙头中，那龙头瞬间化为飞灰，不留一丝痕迹。
流殇愣愣地看着腕上的石链，突然感觉一阵疼痛感自脑海中传来，面色顿时苍白无比。见三首火龙还来不及反应，迅速收起灭神戟，身形一动，瞬间消失在了桃林上空。
与此同时，在灰雾之外的凤翎亦感觉到手腕上的石链流淌过一阵灼热的感觉刻在上面的印记似乎更加清晰。
几乎在流殇消失的一瞬间，火龙巨大的身子在空中翻腾，嚎叫声愤怒无比：“你竟敢毁我一首，流殇，本尊和你不共戴天！”
渊岭沼泽之外，正准备重新闯入的两人看到御枪而出的流殇，面色一喜，迅速驾云离开。
半个时辰后，终于远离了渊岭沼泽千里之外，凤翎看着面色苍白的流殇，紧握着手不出声。
流殇见凤翎神色冷冷的，站到她身边将头发拂了拂，笑道：“凤翎，别担心，我没事。”他握住凤翎紧缩的双手，慢慢舒展开，见白嫩的掌心处深深浅浅的印痕，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随后慢慢握紧，拍了拍凤翎僵硬的身子，轻轻揽住了她：“凤翎，我没事。”
半晌之后，凤翎才埋到流殇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是我没用。”
流殇摇头，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从额间而出，咬住了牙，努力平缓了一下气息才道：“不是，凤翎，这不关你的事。”
见凤翎的神色冷冷的，殷黎摸了摸鼻子，知道惹这位姑奶奶不痛快了，叹着气站到了一旁。
“流殇，你怎么了？”
听见殷黎的声音，凤翎心底一凛，连忙从流殇怀中挣脱，朝他面上看去，赤红的血丝自流殇额上涌现，逐渐朝全身蔓延，流殇紧抿住唇，密密麻麻的冷汗自他眉角沁出。
“三首火龙已拥有半神之体，它的龙息太过霸道，侵入了流殇上君的体内。”殷黎急忙走过来，用灵力在流殇体内探知了一番才道。
“凤翎，别担心。”流殇扯着嘴角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面色大变的凤翎。
“不要紧的，我这里有青姒留下的丹药……”凤翎急忙解下腰间别着的乾坤袋开始翻找。
“上神，没有用的，三首火龙乃上古凶兽，龙息太过霸道，会逐渐化去流殇上君的仙力，最后灵根尽毁，青姒说过没有任何一种仙药可解。”
凤翎翻找仙药的手顿住，猛地抬头朝流殇看去，他额间的红线已经蔓延至颈间，漆黑的瞳孔也染上了赤红的色彩。
“谁能救他？”凤翎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殷黎，神情冷冽。
似是被凤翎眼中的冰冷凝住，景涧顿了顿，才道：“三首火龙的龙息虽然厉害，可是毕竟只是半神而已，若是以更强的龙脉之力凝入他体内，就可以化去。”
听着的三人俱都愣住，更强的龙脉之力！三首火龙已经是半神之体，比它更强，这天地间只有五爪金龙的暮归帝君，本体为烛龙的暮灼帝君，上古青龙的青姒，青姒不知所踪，暮灼帝君是唯一能救流殇的人！
可是龙脉之力乃是神龙本源，暮灼帝君又岂会轻易答应相救？哪怕是凤渝亲自相求，恐怕也不见得会成功。
“回凤栩山。”流殇连想都没想，抓住凤翎的手朝殷黎道，眉头紧皱。
手被抓得很紧，炙热的气息一点点侵入骨子里，赤红的血线森冷可怖，凤翎闭上眼，随即睁开，定定的看向流殇：“不，我们去天宫。”
“凤翎……”殷黎猛地起身，不敢置信地望着凤翎笔直的身影，出了景华宫，为了找域宵，就算是再困难，凤翎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寻求妖皇的帮助。
“不行，凤翎，你不能去天宫。”流殇面色苍白，神情却坚定无比：“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为了我去求暮灼帝君，绝对不行。”
“哪怕是我灵脉尽毁，沦为凡人，你也绝对不可以去九重天宫。”
凤翎看着流殇，没有出声。场面一时冷了下来，仙云飘荡在天际，殷黎讷讷地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若是流殇坚持不入天宫，根本就没有办法可以救他，以三首火龙的龙息之力，最多不过一月，便能让他灵脉尽毁，与凡人无异。
“姐姐说过，若是有一天两全不能相得，便让我择其重。流殇，我一定要去天宫。”
凤翎的石链中陡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灵力，将流殇完全裹在其中，流殇缓缓闭上了眼，最后只来得及看到凤翎格外坚定的神情。
“凤翎……”殷黎面色一变，失声道：“你能用石链中的力量了？”
就算流殇受了伤，可是如此简单就能将其制住，这石链也太古怪了？
“刚才在渊岭沼泽外突然能凝聚灵力了。”凤翎将流殇放好，背过身，清冷的话语自口中而出：“殷黎，我们去天宫，就算要借助外力，我也要试一试。”
仙界天宫始终屹立九重之巅，受人间万民朝圣，三界众生臣服。暮灼帝君掌管三界数千年，载物厚德，恩享天地，和青姒帝君同御三界，虽说仍有青姒上神名隐三界，但毋庸置疑，暮灼帝君才是三界之中名副其实的主宰之神。
所以说，让暮灼帝君将龙脉之力自体内剥离，三界之中，古往今来都无人有这等胆量和勇气。但自渊岭沼泽中而出的三人未有丝毫停滞，端着这一目的驾着祥云直接停在了南天门外。
并未遮掩身份，就这样领着凤翎大摇大摆的自南天门正门走来，殷黎用灵力将流殇扶好跟在她身后，行走之间堪堪只是和殷黎处于同样的位置，落了凤翎半步。
守护天门的天将早已看到远处而来的一行人，只是那一马当先的女子紫袍袭身。
尽管仍不知道这紫袍女仙君是谁，但天将仍是低下了头，行了半礼迎接不远处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