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影

车停下了，翻书的手也停了下来。

“其实也不急。”我宽慰，身边的乘客已经一一起身。

“总是不能耽误车的时间啊。”她笑着站起来。

虽然是这样说，但我们依旧是在人群的末端缓慢走出来。

“有准备去哪吗？”她好奇着，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寻羊冒险记》。

“没有，但是就算睡在街头、桥下，都已经有所准备了吧。”我笑着，虽说行李拎起来很麻烦。

“那就先去看看夕阳，找找海豚旅馆吧。”她笑着牵起了我空着的手。

“我可没抽过星星。”我笑着提起了另一个作品。

“不管。”

有点无理取闹。

我们花了点时间排到出租车，报出了地点，去的路上保持着一问一答的活跃，我打算去以前住的地方，父母已经搬去了新家，为了方便妹妹上下学，旧的房子虽说空了下来，但一直有叫人打扫，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滨江区离上城区还是有不少距离的。

没有堵车的幸运是必然的，到达整理完也不过四点多，接下去就是看夕阳了。

“来得及嘛。”

“理论上没什么问题。”但是心里确实没底，就算夏天的太阳会晚点融入大海。

“书为什么要拿上。”我感觉很奇怪，自从我与她讲了绍华的事之后她便一直带着书。

“总觉得它会给我们带来好运。”和我一样不靠谱的答案。

“这样嘛。”

“就像海豚旅馆一样哦。”

“车来了。”我看到了可以直达的公交车，她立刻把口罩带来起来。

公交车上很安静，她再次翻阅起了羊，也不知道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了，可能在很早之前便看过，在火车上的根本就不是第一次。也有可能这本书就是海豚旅馆，但是比起这点，我更担心无法在那里看到夕阳，总觉得失去了夕阳会带来不可挽回的东西。

我将转向窗外的头转移到了她身上，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有那么一刻，绍华仿佛与她重叠在了一起，他也很喜欢羊，就像村上喜欢猫一样。

我努力摇了摇头，阻止这种联想，面对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制造更可怕的恐惧，这样注意力便不会在之前的恐惧身上，我开始思索新的问题，必然堵车怎么办？毕竟必然已经在回家的路上用完了。

但没过多久，我便发现这个方法不适合我，因为这个恐惧更加可怕，如此想着，我便想回忆回忆过去的事情了，比如……高中的她？

感伤的阴霾一但来临，甩开他就困难了，恐惧在他面前就如同我在盖茨比面前一样一文不值。

———

除了一起看星星，我们还一起看过夕阳，但是她很安静。

“为什么要选择夕阳。”

“嘘……”她如此，“让太阳一个人安静的哭一会儿吧。”

我便闭上了嘴，这和以前不一样，就像MJ一个人的We are the world和群星一同的We are the world之间差距可不止是时长。

我陪她坐在天台上，如同旁观者一样，看着太阳一人独自哭泣着，她可能更像一个默默无闻的安慰者，而我则是另一个无声的嘲笑者。

———

“到了。”她揪了揪我的衣服，把我拉出回忆。

“昂。”我走下座位。

离钱塘江很近了，离跨江大桥也很近了。

走在几年前走过的道路上，我与她，我与他，过去与今天似乎有所重叠，好像想把两天的东西挤在一起一样，宽大的道路变得拥挤，几年前还是那么空旷，如今人海翻涌，自地下商场出来，自市民中心出来，就像把几年前的三个时间段加在了一起一样。

我们从牵着手到肩膀无限接近，从来到人群到被人群融挤，过去与现在的重叠随着人们的流动开始消失，从偏移到化为泡沫，如梦幻泡影。

我停下脚步，但后面的人却推着我前进，不容喘息，我看向她，她应付自如，手却自始自终紧紧握住，像她，也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