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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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旧事重提

“咻—”

是金器破空的声音。

云层遮蔽了月光,昏黄的灯光透过几扇小窗,浅浅地映出刀光,虽然不够显眼,却足够捕捉飞刀的痕迹。

两道迅疾的身影骤然停在屋檐,相隔不过十步。

云层缓缓移动着,让出了几缕柔和的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二人身上。

黑衣人警惕地捏着飞刀,看着年轻人转过身来,丢垃圾一样随手丢掉了手中接到的飞刀。

飞刀上有浅浅的指痕,破坏了刀光的流畅。

“你接住了。”

“是啊!还有一个,对吧!”

年轻人轻笑一声,抖了抖袖子,一枚黑色的飞镖“叮当”一声掉在了脚旁。

“你……”

“我不掌兵器,是因为我从来不愿意主动杀人,可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呢?”

年轻人抬起手,对着月光看了眼发黑的袖子,小心地撕了下来。

“你用这样的暗镖杀了不少人,它轻,设计巧妙,来去无声也无踪,通体漆黑带毒,哪怕没中,直接用手去接也会致死,所以你对它很有信心。”

“……”

“我虽然没听见它的声音,也不知道它有毒,但我向来相信我的直觉,它已经救了我很多次。”

年轻人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你可以选择死,或者离开,毕竟,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死的是你!”

黑衣人目光锐利,骤然暴起,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进。

年轻人的眼睛里映出一道乌光。

是飞刀!

他没有动。

黑衣人却身形僵硬,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年轻人,“你……”

“你果然不够了解我。”

年轻人轻啧一声,脚尖微动,下一秒便没了踪影。

黑衣人拼命运功,却依旧只能站在屋顶。

轻巧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只听见一声低笑,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腰际,带着他迅速离开了此地。

黑夜很快翻页,盛世迎来白昼。

夜晚流淌的鲜血,凝固在宫墙之上。

一截残锻在风中轻轻颤动。

能在皇宫来去自如不惊动禁卫军和大内高手,如果下次的目标是龙椅之上的统治者,那又该如何保护好一国之君?

天子震怒,昨夜当值的禁卫军全部领罚,禁卫统领被革职。

江湖朝堂向来互不相干,比起皇城之内的腥风血雨,江湖的动荡是另一种模样。

微凉的晨风伴着细碎的金光,薄薄的浅雾笼于枝头,凝成饱满清澈的露珠缓缓滴落,清新的叶香混入风中,在心头盘旋摇曳。

“来了就进来吧!”

霍逍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只是手比较厉害。”

“论起手上功夫,谁有你顾七厉害?”

“那倒未必。”

窗边跳下个年轻人,水绿长衫、霜白腰带,披了件月白绣金薄纱大氅,一身朝气。

“我总是在想,你为什么分明二十好几、年近而立,却依旧小孩子做派、喜欢玩闹。”霍逍再次叹了口气。

“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七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推门而入。

门在身后合拢,霍逍推出一盏茶,道,“为什么?”

“叹气使人变老,而我很少叹气!”

顾七毫不客气地拎过凳子坐在了霍逍对面。

“你知道我不爱喝茶。”

霍逍情不自禁地又叹了口气。

“你一来,我的叹气次数少说要增加一倍,说吧!又为什么找我?”

“帮我做个兵器吧!”顾七笑眯眯地说,“钱不是问题。”

“怎么突然想要兵器了?”

“因为我发现,有很多时候兵器是很重要的。”

“我记得我早就给你做了,你却不要,幸好我留下来了。”霍逍从书案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我记得,你还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这世间只有你进我这逍遥阁如入无人之境般简单。”霍逍说着,打开了盒子,推给了顾七,“如此,可够朋友?”

盒子里是一把折扇,以墨玉为骨,镂空雕凤,扇面看不出材质。

“这么薄的玉,怕不是一碰就要碎了?”顾七小心地拿起折扇。

“不是普通的玉,你只管放心,况且灌注内力,不是什么都可以做武器?”霍逍收回盒子,“我觉得扇子很适合你。”

“我么?”顾七折扇一展,轻轻扇了扇,“我像风流雅士吗?”

霍逍叹了口气,“你可以装一下,毕竟你现在是状元郎,皇帝眼中的栋梁之才,又是满京少女的梦中情人,至少在满朝文武面前不至于太丢脸。”

“我又不怕丢脸,反正是你推我去科举,挂了你的名号,丢的是你的脸~”顾七把扇子收了起来。

霍逍疲倦地摆了摆手,仿佛要断了气般,“你快走吧!别气我了!”

天渐渐暗了。

霍逍盯着摇曳的烛火出神。

顾七离开很久了,霍逍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案上的纸卷铺开,几滴墨水在一片雪白中晕染开。

脚步声渐近,停在门口。

“笃笃笃……”

霍逍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纸,伸手将纸团了,丢在了废纸篓里。

“进来。”

“先生,饭菜好了。”

管家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一双眼睛似是深潭一般的幽绿,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上前来,将几扇窗子全都关上了。

霍逍已经站起来了,

他看着管家走来走去,抬手捂着嘴咳了两声。

“早说您不能受风,初春时节,天凉得很,开了窗您又不肯多填衣物……”

管家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话中微薄的责怪却是满满的关心。

霍逍听着,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只是那冷透的眸子中终于燃起了微弱的温度。

“先生,您真的......不打算改变计划吗?”

管家驻足他身旁,轻手轻脚地递上一方手帕。

霍逍难得见老人家满面愁容。

“是啊。”

“可您明知道......”

霍逍制止了管家继续说下去将染血的帕子还给管家,笑道,“其实,对大家来说都是解脱,不是吗?他若不痛,哪里来的力气反抗到底?”

管家思考了几秒,掩去了神情,恭敬接了,带了上菜的仆人一同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