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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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将计就计

白家府邸富丽堂皇,光是大门就能看出家底丰厚来。

两个门僮一个说,一个点头附和。

“冷大人,我家老爷病重不见客。不过老爷说,大人如果想查案,还是去白马山庄吧!老宅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本大人奉命查案,白震天总不至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让开!”冷凌云拂袖挥开门僮、

“欸?冷大人,家父说了不见客,就算是奉旨查案,也得讲道理吧!搜查令呢?”一把刀横在了冷凌云身前,乌黑的刀鞘上镌刻着漂亮的红色花纹,虽未出鞘,血气却已经闯进鼻腔。

年轻人倚着门框,单手持刀,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额前是凌乱的碎发,被剪短的头发扎在脑后,只有不到一掌长的发尾,面如刀削,薄唇血染,双眼里浸这锋锐的刀光,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破云刀白鸿昌。”

“冷大人好眼力。”

“希望你也有好眼力。”

“习武之人,眼睛自然还算不错。”

“你真要拦我?”冷凌云沉声道。

白鸿昌持刀的手轻轻一震,刀鞘滑开两指,刀光凛冽,“冷大人不如问问破云?”

冷凌云沉默地看着他,气氛一时间压抑起来。

“鸿昌,休得无礼。”

“四哥,小弟哪有无礼?”

门内又走出个男人,斯斯文文的,抱着柄剑,一身玄色,头顶白色羽冠,面容上看起来跟白鸿昌十分相似,只是眼神并没有那么锋芒毕露,显得有些无害。

“封喉剑白鸿练。”

冷凌云平静道出来者身份。

“那......冷大人如今还要强闯白府吗?”

听着这娇媚的笑声,未等人来,冷凌云转身便走了。

“五姐,您吓人的功力见长啊!”白鸿昌收刀往肩上一扛,吊儿郎当地念叨着,转身回了府内。

白鸿练看着冷凌云离开的背影,唤了两个门僮过来,关了大门。

冷凌云离开了白府便往白马山庄而去。

听白震天的话,司空玄那次应该就是收了白家钱引自己进去。那日谨慎,没有贸然推门,不想今天却要主动送上门来。

冷凌云不由得苦笑。

笑容未散,眼神便冷了下来。纵身一跃上了屋顶,伏身屏息。

不多时,一队人马便匆匆闯入山庄。

冷凌云眸中染了些惊色。

来人竟然是路夜白!

“大人,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把门封住。”路夜白挥了挥手,走到了冷凌云曾驻足的门口,抬起头打量着屋檐,面上浮现出一丝浅笑。转身扬声道,“回去给我盯好冷凌云,莫叫他落在白家手里,拿来威胁本督。”

“是!”

屋顶上的冷凌云神情变幻莫测。

“哦,对了,进去一个人,骗骗白家那老匹夫。”

“不行!”

冷凌云闻言而起,在一队金刀卫惊愕的目光中跳了下来。

“冷大人怎么在此?”路夜白笑眯眯道。

冷凌云脸色并不好看,“白家这陷阱针对我而来,换了人,恐怕性命难保。”

南侨,一个最西南方鲜为人知的小镇。

金黄的银杏铺满每一条小路,青砖白瓦隐匿于层层云雾,千米海拔,风光无限,恍如仙境。

这地方人迹罕至,却有车马络绎不绝。

一辆辆普通至极的马车顺着没什么人气儿的土路,经过一道横跨在天壑之上的石桥,穿过一片茫茫白雾,送入与外界完全不同的小镇。

相比之下,这辆豪华得出奇的马车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绸缎做帐,金玉为骨。

车夫斜倚着坐在车厢前,斗笠压低,仅露出下颌黑白参半的胡茬,马鞭拎在手里,鞭梢晃晃悠悠地在马背上耷拉着。

马车平稳地行驶到了石桥。

据闻那天壑有三千丈之深。

隔着天壑便是一片浓稠的白雾,看不清什么。

石桥下深不见底,又有云雾缭绕,看起来更是险峻。

“先生,对面有人。”车夫停下马车。

“没关系,往前走。”

马车上了桥。

车夫依旧低着头,斗笠掩盖的双眸却凝着锐利的光。他的呼吸悠长而缓慢,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马鞭。

对面同样锁定了他的气机,杀意蓬勃。

“来者止步。”

这一声冷喝在耳边炸开,车夫微微皱眉,表情更加严肃,却并没有停下。

近了,他才终于看清了雾中人。

那是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车夫,手中的剑并没有出鞘。

车夫惊讶了一瞬。

在这一瞬,少年的剑已经出鞘,眨眼间已经出了十来招。

车夫迎上剑光,以鞭相击,袖中又顺势飞出一道乌光。

那鞭子灌注了内力,刚柔并济,十分难缠。

少年正上前来,武动的长剑已经看不清招式,却叫那乌光缠了手。

而车夫此时却已经落回马车,过了石桥。

少年这才发现这是一条奇特的绳子,他没有挣扎,只是看着车夫走远,冷声低喃,“你会后悔的。”

车进了雾中,车夫向后紧靠车厢,低声道,“先生,刚才那个娃娃……”

“嗯。”

才应了一声,紧接着又传出一声闷哼。

车夫险些蹦起来,他转身撩开帘子,“先生!”

车中人摆了摆手,绢帕拭去了唇上的鲜红,“不碍事。”

虽然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毯子和软垫,但他还是很疲惫的样子,发丝有些凌乱,蹙着眉,捏着帕子的手骨节分明,透出些惨白来。

车夫只瞧了一眼便转了回去。

可马车的速度却慢了很多。

“快些赶路,到了傍晚,瘴气会更加危险。”

车夫只得又加快了速度。

雾气覆盖范围并不大,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周围便已经清晰可见,虽然远处可见屋舍庭园,却不见半条人影。

“先生。”

“在村落旁停下。”

“是。”

风起,卷着满地枯叶沙沙作响。

“我当是谁敢闯天门,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逍遥阁阁主霍先生啊!”

车夫脸色骤变,“先生!”

“嗯?继续走。”

车里传出声音。

车夫压了压斗笠,手上马鞭却失了轻重。

马吃痛,速度快了许多。

霍逍坐在车里,岿然不动。

就像是一座雕像。

风停了,那人的声音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马车停在村落旁,空荡荡的村子里没有一丝人气儿。

“先生。”

“等天黑,往最亮的地方走。

“是。”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梦而已。

车夫面上一片冷凝,手中马鞭攥得死紧。

天渐渐黑了下来。

可正北方却逐渐亮了起来。

随着这刺眼的亮光,周围也逐渐朦胧模糊。

“那是……”

“那是昊天宫。”

“昊天宫?!竟然是昊天宫!原来是这样的啊!”车夫喟叹一声道,“怪不得那女人怨我们闯天门。”

“你怎知是女人?”,霍逍坐在篝火前,跳动的火苗映在脸上明明灭灭。

车夫愣了愣。

霍逍看着远处如同日出东方的光芒,慢慢站了起来,“走吧!”

“是。”

昊天宫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传说,很少有人真的去找。

据说,昊天宫有一味药,可生死人、肉白骨。

生死人大概只是传说,但肉白骨可以是真的。当人真的无路可走,哪怕是神话,都是要信它八分的。

可昊天宫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纵然神药在手,也没人敢强夺神药。

第一关便是天门。

那小子虽然剑术并不顶尖,一身杀气却如尸山血海提炼。昊天宫积威在外,未知前路,这杀气已经能吓退许多人。

何况守天门的人并不固定,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会碰上真的绝顶高手还是装腔作势。

第二关便是天池。

林海无涯,云蒸雾绕,瘴气在内,迷心致幻,此为天池。意志不坚定者、贪欲太强者都要迷失其中。

人活在世,谁又没有些求不得、放不下的呢?

一念愿起便作贪。

第三关就是眼前这座村子了。

村中满是机关,踏入便是万劫不复。

如此岂非驻足便解?

可这迷心瘴气却会让人看到自己最渴望的,又常常在人意志薄弱时发作。

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关,又有谁能始终保持清醒和紧绷呢?如此一来,这关难道还不难么?

过了这三关,人的精神已经消磨许多,疲惫不堪,但这才是开始。

自村落往昊天宫的路上,充满了危机。

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手、刺客。

无处不在的毒兽蛇虫。

始终弥漫的迷雾瘴气。

而能看见的,却只有那如同旭日的白光。

走到最后,大多只剩下傀儡般的躯壳还在向前,唯有一腔执念撑着。

那是连个七岁孩童都能杀死的躯壳。

哪怕最终闯入昊天宫,精疲力竭对战无数高手也是有去无回。

前路极险,可霍逍却不是闯关来的。

那人能提前出声,说明此事还有的谈。

“先生,我们就这样直接闯么?”车夫小心道。

霍逍轻笑一声,“谁说我们在闯?你可知过了天壑便是处处瘴气?”

“啊?”

“这瘴气是致幻之毒,可你现在还是很清醒。”

“这……”

“昊天宫那位,欠我人情,他不会拦我,最多……为难为难我。”

“……”

车夫沉默着继续赶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