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和时间一起醒来

图书馆门口有一台咖啡贩卖机，每次读书中间休息的时候，就走出来，投硬币，接一杯温热的咖啡，舌尖初碰有些烫，滚到喉咙就刚刚好，其实就是那种速溶咖啡的味道。图书馆里永远弥漫着陈旧的气味，我端着纸杯站在机器旁边，整个口腔弥漫着咖啡和植物奶脂混合后的香气，有点甜腻，特别解乏。多年后想起读书的时光，偏爱那个读书馆完全是因为门口有一台咖啡机，可以有那么短暂的时光站在旁边。

路过刚刚被修剪的草坪，那种植物的猛烈、失真的清香吸进肺部，有一种生命被撕开了的味道。香气从草地破膛而出，混着泥土的腥味，每吸一口，都让人无比清醒。小时候睡午觉，常常被割草机轰隆隆的工作声吵醒，紧接着青草味就会破窗而入，广播里的音乐还在轻轻地哼着，昏昏迷迷，非常不真实。后来知道，有一款香水，就采用草地刚被修剪完发出的那种淡淡的香青草香味。

笋、蚕豆是一年中难得的美味，时令特别短，一年之中大约只有两个礼拜的时间才是最鲜嫩可口的。江南的乡间，每家农户的后园都有片竹园。春天雨后，一夜间会从地下钻出许多尖尖的小笋，夜间可以清晰地听见笋出土、幼竹拔节时发出的啪啪声。去农家吃饭，主人会带着铁锹亲自到后院挖春笋，咸肉煮春笋或者油焖笋都特别鲜美。

赶上最后一班地铁，仿佛赶上这个城市最后的一口气息。车厢里很安静，播报站台和铁轨撞击的声音分外清晰。乘客比平时少很多，归心似箭，地铁仿佛也比平日开得快很多。

和姐妹们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和贵妃椅上聊天，没有音箱，就把手机里的音乐打开，然后把它放进玻璃杯里，自制成音乐播放器。

每节瑜伽课的尾声，老师关上灯，我在黑暗中均匀缓慢地呼吸，解了头绳，散着头发躺在垫子上冥想，放松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放松每一根发丝。望着窗外的月色，想到那些肉眼能看到的星星，那些星光是飞奔了多少光年才与我们相遇啊。

旅行的途中遇到下雨，就在客栈里烤火，客栈主人将木条塞进火炉，烧了一壶热水，沏茶。身边有各地来的陌生人，大家寒暄、相识、攀谈、喝茶、吃干果，等着太阳出来。

初夏的夜晚，站在很高的露台上吹风，看着霓虹灯变换。从便利店买了一袋低度酒，撬开水果味的冰锐，一边喝一边吹夏天的风，脸被轻抚，特别温柔。

洗完澡，奔向卧室，打开床头橘色的小灯，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体都要融化了。那种感觉就是，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美美地睡上一觉更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