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孤独 下

我下电梯缴费，又上电梯抽血。

我的腿越来越痛，我开始浑身发麻，我脑子里全是一个画面：我倒在医院的走廊，随后被人发现后，我被拖进ICU病房。(不好意思，无脑肥皂剧确实看多了，搞得我经常幻想。)

事实是我生命力顽强，轮到我抽血的时候，我都没有昏倒。

抽血的护士看着我：“小朋友一个人吗？没有家长陪你一起来吗？”

小朋友？我一个高二的快成年了叫我小朋友？

我有时候很讨厌自己略稚气的长相，这让我看起来做很多事都显得不那么成熟。

“嗯，一个人。”我把手臂伸过去，脸看向其他地方。

一个奶奶抱着孙子经过，孙子正在哭，那个奶奶就对她的宝贝孙子说：“你看到那个姐姐没有？你再不听话就会和她一样被拉去抽血。”

可能是医院的氛围很糟糕，可能是我的小腿越来越痛导致我心情不好，也可能是护士手法不够娴熟，第一次扎针没有成功，总之，在听到奶奶的那句话的时候，我眼泪下来了。

这话听着什么感觉呢，就好像我是个流落街头的乞丐，路过的大人教育自己的孩子：“你要好好读书，不然就会像她一样。”

护士看到我掉眼泪，默不作声，可能是同情我没家长一起来，也可能是觉得抽个血都要哭没必要。

“等半小时去楼下大厅扫码自取报告。”护士用酒精棉摁住插针口。

于是我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盯着地板发呆，周围依旧来往着病人，但我不能够像刚才那样再去观察他们的喜悲了，因为我也病了。

等到验血报告出来，我上楼去找我的主治医生的时候，医院下班了，浅黄色的门上了锁，等候区也没有人了。

真是萧条。

我终于理解一个人看病的孤独了，就像是掉进了满是悲伤的大海，海水吞噬了我所有的积极向上。

回到自己的小区，妈妈已经在诊所门口等我了：“血检报告给医生看看，腿怎么样，疼不疼？”

“还好。”我低着头进了诊所，我已经够难过了，我不愿意再把这样的情绪带给其他人。

“嗯…是丹毒。”诊所大叔看了一下：“需要吊一周盐水，还要外敷一些药，从今天开始。”

我坐在诊所的椅子上，感觉和医院的椅子没太多区别。

大叔给我涂了一堆黄色的药膏，还用纱布绑好，很专业的样子。

随后是打点滴。

“想左手还是右手呢？”大叔把盐水袋挂好，露出针孔。

上一次看到针孔是一小时前抽血。

“左手吧，后面也都左手。”我把左手抬起来放在椅子把手上。

人生病时候的孤独有两种，一种是病情带来的不适，一种是情绪的低落，我全都占了。

因为是高二的暑假，高二下学期因为疫情耽误了很多课程，所以作业布置得比较多，有时候还要上网课，不然会影响高三的进度。

悲伤归悲伤，悲伤也没有权利不写作业。我在宿舍群里吐槽了一下我腿中毒的事情，室友都过来问候了一下。

结果那天晚上我突然就觉得没什么了，不就是中个毒么，不就是天天抬着腿写作业么，不就是吊几瓶水么。

年轻人总是那么容易想开。

一周的药水都吊在了左手，因为右手要用来写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