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贫乐·马车
乔世杰看见了她，陆晓娇却没有看见他。手里拄着一柄长剑，低着头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乔世杰让苏怀寒在前方不远停了车。
“怎么了?”同窗不解的问道。很快，他看到了徒步从牛车身边经过的陆晓娇。
陆晓娇嘴里念叨着什么，只当是一辆普通的牛车，连头都没抬，直到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上来！”
陆晓娇一怔，扭头看到马车上的乔世杰和一脸不爽的苏怀寒。
“愣着干什么，上来！”乔世杰又说了一次，清冷如冰。
陆晓娇也不客气，直接上了车。
她坐在乔世杰对面，把背上的竹篓放在车上。
“你今天也去了集市？”乔世杰的目光在竹篓上扫了扫，最后落在她手上那柄长剑上。
陆晓娇点点头：“家里没米了，昨日刚好在山上捡了一只野猪，换了银子买了米和面。”
见乔世杰盯着自己手中的长剑不放，她接着道：“这个是在路上捡的。小虎喜欢舞刀弄枪，刚好可以送给他。”
乔世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看出了什么，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倒是一旁的苏怀寒投来好奇的目光，什么时候连傻子都会做买卖了？
陆晓娇好似没有察觉他的目光，问乔世杰道：“考试用的东西买到了吗？”
“当然买到了，而且还发生一件特别幸运的事。”
苏怀寒抢着回答，说起这件事他可来劲了，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几乎忘了自己说话的对象是不久前还极为讨厌的人。
结果陆晓娇听完，就回了一个字：“哦。”
如此淡定，反而让苏怀寒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次强调一番。
“你知道那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吗？如果被砍伤，不说性命有危险，至少几天后的考试是别想参加了！”
苏怀寒口若悬河，陆晓娇依旧是冷淡的回应：“那还真是好运气呢。”她特意在运气两个字上加重了一点语气。
乔世杰目光转动，难道陆晓娇就是那个将牛绳解开的人？可是她怎么知道不久后会有意外发生？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认出了牛车，故意和自己开玩笑。而这个玩笑刚刚好救了两人一命。
“还你钱。”
陆晓娇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几团碎银子递了过去。
卖了这么多？乔世杰微微一愣，伸手接过银子。
他从中拿出一块递给苏怀寒。
“二十个铜板而已，用不了这么多。”苏怀寒不接。
“拿着吧，多的就当我们夫妇两个的车费。”
陆晓娇嘴角微扬，至少在原主的记忆中，乔世杰这是第一次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
苏怀寒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砸了咂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一辆华丽的马车迎面而来，拉车的骏马足足有四匹，个个俊朗有力。车厢上画着一幅巨大的扇子，扇子中央有一个兰字的变体，宛如随风而起的烟云，栩栩如生。
苏怀寒赶紧将牛车停在路边，让出大道，同时正襟危坐，朝着马车的方向行注目礼。
“竟然是幽兰书院的马车，说不定院中大人就在其中。”
“哪个院长？”陆晓娇问。
“幽兰书院院长，阮诗烟。幽兰书院你知道吧，全国一半以上的天生和地生都出自书院，前一代院长更是帝师。阮院长是前院长的得意亲传弟子，学术自然不用说，据说是云兔血脉，长得特别漂亮，要是我能考上幽兰书院做院长的直系弟子就好啰。”
苏怀寒心情激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陆晓娇看向乔世杰。
“你也想考这家书院？”
乔世杰点了点头。
“图美女院长？”
乔世杰：“......”
马车中。
身着白色云锦裙的阮院长居然如同一个弟子一般，恭敬的坐在一旁，肃然的目光中却微露笑意，忍得十分辛苦。她的耳朵很长，白白的，十分可爱，上衣两侧的衣领竖起老高，将两只长耳遮挡在内，可爱中又透出高贵。
正坐上是一位老者。老者的胳膊被一长一短两根树枝给捆绑着，头脸全是泥，若是扔在路边和乞丐没啥分别。
他手里摇晃着一小块纱巾，抬头道：“烟儿，想笑你就笑吧，别憋坏了身子。”
阮诗烟先是捂嘴轻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唉，还不是那老酒鬼，跟我说凤鸣山中有一种野猪味美无比，所以我才去了凤鸣山......”
“结果老师又喝多了，野猪没抓着，反而把手给摔折了。”阮诗烟撇了个白眼。
老者气鼓鼓道：“谁说为师没有抓着，只不过被宵小趁我睡着给偷走了！”
阮诗烟回过头，老师这种不服输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
老者把玩着纱巾，口中喃喃自语道：“会是谁偷走了我的野猪呢？”
苏怀寒将牛车开到陆晓娇家院门前不远的小路上，再往前牛车就进不去了。
他先把乔世杰扶下车，又将包裹递给了他。
乔世杰站定，回头看了一眼陆晓娇，却见她自己背上竹篓，轻盈的跳下了牛车。
他收回目光，对苏怀寒道：“怀寒兄，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苏怀寒点了点头：“那我走了，记得四天之后的考试，私塾那边会统一提前一天出发，我就不来接你了，你可千万别忘了时间。”
“嗯。”乔世杰淡淡的应了声。
苏怀寒于是驾车离去。
乔世杰和陆晓娇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却见一个丫鬟在门口等着，露在身后的灰色尾巴已经冻僵了，看她脸色被风吹得煞白的样子，应该等了不短的时间。
“姑爷，你可回来了。”丫鬟见到乔世杰，顿时露出了笑容，一旁的陆晓娇则直接被无视。
“百合，找我有事？”乔世杰开口问道。
“姑爷，今儿已经十五，您不会给忘了吧？”
乔世杰一怔，十五，是该缴这个月月钱的时候。
“你先回屋休息。”他转头对陆晓娇道。
陆晓娇却仿佛没有听见，径直走到丫鬟面前：“百合，你说的是什么事？”
百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开口道：“月钱。”
“什么月钱？”
“你和姑爷去陆府每个月吃饭的赡养费。”百合脱口而出，乔世杰想要捂住她的嘴已经晚了。
陆晓娇脸色阴沉，好家伙！原来原主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去大宅吃饭竟然是交了伙食费的！
“一个月交多少？”她抬头看向乔世杰。
“五十个铜板。”
陆晓娇从怀里摸出二十五个铜板，拍到丫鬟手里。
“你回去禀报爷爷，以后我和世杰在自己家吃饭，不会再去陆府。”
“姑爷，这......”丫鬟攥着还带有体温的铜钱，不知所措。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乔世杰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等丫鬟离去，陆晓娇对乔世杰道：“这几天你就在家认真复习，哪儿也别去，放心，我来给你准备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