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铁掌初威
过了七八天,路边儿又要下山卖柴。
“噫!”齐云略为惊异,“你最近下山有点儿频啊,可别耽误了练功!”
“放心吧,师父,不会耽误练功的。”其实路边儿是急着想见庄翠云。
……
“还你书。”
“噫!你看得这般快?”翠云有些惊讶。
“你父亲有没有恼你?”
“恼我什么?”翠云问道。
“恼你偷拿了家里的书啊。”
“拿就拿,自家的书,怎么能说偷呢?再说,我父亲都不知道书房少了一本书。不过确实被父亲骂了一顿,但与书无关,而是因为和你一起去了镇上。”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你不必道歉啊,是我自己要跟你去了,怪不得你。”
“本想今天再和你一同去镇上,看来还是算了。”
“为什么算了,一同去啊。”
“啊?你不怕你父亲骂你?”
“不怕,骂着骂着就习惯了。”接着又羞嗒嗒地说:“其实也没什么,父亲就是说我,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的,怕将来……嫁不出去。”顿了顿,终于鼓足勇气,侧过脸说:“如果将来有人肯娶我,是不是就不是问题了?”说完,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但路边儿并没有听出话里隐藏的意思,附和道:“对!”
而庄翠云听后却以为他懂了,满心的欢喜,娇羞不可方物。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露了馅,只听路边儿说:“你现在还小,离婚嫁早着呢!”
庄翠云气得要吐血,但又听到了一句:“如果没人娶你,等我长大了,我娶你!”
“谁稀罕!说得我好像没人愿意要似的。”翠云忍不住锤了他一拳。她心底窃喜之余,又不禁犯嘀咕:他到底明白没明白呢?
……
两人又去了一趟周掌柜那儿,路边儿没打过老虎,自然没有虎皮,但却有鹿皮,于是带了两张鹿皮送给周掌柜。周掌柜正想砍价,却听路边儿说是送给他,顿做恍然大悟状,“对对对,凭咱俩的关系,提钱,不伤感情吗,哈哈哈……”翠云则在一旁对周掌柜嗤之以鼻。
……
“这家的火烧很好吃。”翠云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边吃边指着路边的一家火烧店说道。
“好吃就买!”路边儿毫不犹豫地上前……
翠云有些不放心地问:“你确定你师父不会生气?”
“生什么气?”路边儿疑惑。
“你花了这么多钱啊!”翠云有些后悔,莫不是他傻气到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呵呵呵”路边儿笑了,“怎么会!卖柴药材,卖了多少钱,我师父从不过问;买米面油盐,花了多少钱,我师父也从不过问。银钱上的事,我当家做主。”
翠云看着比自己还略小的路边儿,心中有些羡慕。自己家里虽也富实,但自己还没独立拿着银钱买过东西,更别提当家作主了。而且,因为是女儿身的缘故,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当家作主了。
“况且,”路边儿接着说道:“我师父曾说过,要知恩图报。你借给我伞,又借给我书,请你吃些东西是应该的,不请才过意不去呢!而且,上次你还帮我多赚了那么多钱。”
两人在镇上转悠,几乎尝遍了镇上所有的小吃。
庄翠云自是春风得意、心满意足。
两人正说说笑笑行走间,忽听得有人喊:“让开,让开。”
见一年轻俊俏的公子骑着高头大马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些随从。两人赶忙退到路边避过。
只听得路旁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这是陈万年将军家的二公子陈光汉,仗着他父亲,凶着呢,可得罪不起,离远点儿吧。”
那位年轻公子从他俩旁边经过时,不经意地看了庄翠云一眼,“噫,好标致的小姑娘,可愿和本公子一起乘马游玩儿?”
“不愿。”翠云抬头看了那公子一眼,又低下头说。
“不给面子,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我不吃酒。”
那公子面露怒色,还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来人”朝身后的家丁们使了个眼色。家丁们立刻会意,捋胳膊卷袖子就向翠云扑来。
路边儿挡在翠云身前,伸开双臂作势拦住众家丁,“不得无礼!”
那公子单脚一点马蹬,那马早已被驯服,知会主人意图,身子向路边靠去。那公子也不下马,就从马上哈下身子,探双臂,竟将翠云抓住,上身再一扬,将翠云凌空举起并放在马鞍前。翠云腹部压在马背上,上半身悬在马的另一侧,下半身悬在马的这一侧,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大叫“救命”。
那公子更气,恰见翠云高高的翘臀就在眼前,忍不住抬起手掌,在翘臀上重重拍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那公子是练过武功的,下手又重,翘臀上顿时高高腫起一块儿。翠云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个,“啊”的一声惨叫,痛得眼泪都下来了。
路边儿听得惨叫声,心急如焚,用力推开身旁的两名家丁,就去抢翠云。
那公子拿出马鞭,当头向路边儿抽去,路边儿抬起左手,就去抓马鞭。那公子心中暗笑,竟敢徒手来抓我的马鞭,一会儿定然痛得满地打滚。
谁想,路边儿左手抓得马鞭在手,右掌向那公子击去。那公子人在高高的马背上,路边儿打不到别处,只能打他在马这一侧的腿。他含怒出手,力量奇大。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公子连人带马向另一侧倒去。
路边儿赶在马倒地之前,抓住了翠云的双腿,向回一抽,又进身探臂,将翠云挟在腋下,飞奔出城而去。
众家丁顾不得别的,赶忙过去想扶自家公子起来,可公子的左腿被压在马下,动弹不得,众人正想全力先移开马时,那马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那公子疼得又是一阵大叫。众家丁再去扶那公子时,还是起不来,直喊“断了,断了。”众人开始以为是左腿被马压断了,后来才知道,竟是右腿断了,难道是被刚才的少年打断的?
翠云脸朝地面,但见眼下的地面风驰电掣般地向后移去,心想:人也能跑得这样快?
……
周掌柜被吓得冷汗直流,这可是四品将军府,他还是头一次有机会来这儿。他被叫来此之前,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儿,他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但现在是彻底相信了。接着又心中暗自叫苦:这事和我有啥关系啊?
“周掌柜,听说你与打伤我儿的少年最熟,快告诉我他姓字名谁,家住何处。”陈万年厉声问到。他领兵多年,自有一股威严。
“他叫路边儿,家住小青山上。”周掌柜跪在陈将军面前,赶忙如实回答。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陈将军又问。
“小人和他哪敢有什么关系,只是他每月都来小的店里卖草药。所以才混了个脸儿熟。”周掌柜战战兢兢地答道。
“好吧,既然知道了姓名、住址,明天就将他捉来,他竟敢打断我儿一条腿,那我就打断他的双腿。”陈万年平静地说道。
在这一瞬间,周掌柜好像自己出卖了路边儿一样,但将军大人的问话,他也不敢不回答。他左思右想,鼓起勇气说道:“将军,小人斗胆有个请求。”
“噢?说来听听。”
“小人愿意接好二公子的断腿,让二公子恢复如初,并且医药费分文不取。只望将军大人能放过那路边儿。”
“哼,你当没有郎中愿意来医治?还是认为本将军府在乎那点儿医药费?”陈万年怒道。
“小人不敢,决无此意。”周掌柜忙解释道,“自然有郎中争先来将军府给二公子医治,只是寻常郎中想要完全治好,恢复如初,至少要三个月时间,也就是说二公子要在床上躺三个月之久,但小人却能用一个月就将断腿完全治好。再者,医药费,将军府自然不会在乎,但那路边儿却十分在乎,让那路边儿来付医药费,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陈万年皱了皱眉,说道:“首先,你只是个卖药的吧,也会治断腿?”
他正在愁此事,虽然之前派人去请郎中了,但郎中们一听是将军家的公子,都推说自己医术不精,不敢前来。难道要去数百里外的其它城镇请郎中?
“不瞒将军大人,小人的师父是江湖人称‘妙手回春’的谢长安谢神医。”
“谢长安?”陈将军做思索状,“没听说过,很有名吗?”
“在江湖上很有名,但将军贵为朝廷大官,自然不会在意江湖上的琐事,自然不知晓家师的句号。”周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说。
“这么说你懂医术?”陈将军有些怀疑地问道。
“不是小人夸海口,接骨续筋,只是小菜一碟。”
“你既有如此医术,为何不开医馆却开药店?”
“回将军,家师曾对小人说过,说小人学医的天赋有些不足,很难学到医道的精髓。更重要的是,小人缺少一颗救世济人之心。即使刻苦努力将医术学得高明也没什么用。家师都后悔收了我这个徒弟。所以,小人索性开了家药店,也算是将所学医术运用一二。”
“你真有把握将小儿的腿用一个月治好?”陈将军问道。
“在将军面前不敢妄言。”
“好!”陈将军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又说让路边儿付医药费,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为何?”
“回将军,据小人所知,那路边儿家境贫寒,缺衣少食。比如,二十两的医药费,要他个一百两,他就是倾家荡产也拿不出,就只好找小人借高利贷,这利滚利下来,保证让他辛苦劳作十年都翻不了身。如果打断他的双腿,那他只能躺在床上养伤了,不用上山辛苦采药了,对他来说却是一桩美事。所以说,让他出钱,对他来说才是最痛苦的事。”周掌柜越说越顺,竟是侃侃而谈。
“嗯——二十两医药费,收他个一百两,周掌柜,亏你想得出。”陈将军笑了笑说道。
“当然,这一百两是用来孝敬将军您的。”周掌柜满脸堆笑。
“周掌柜呀,你可真是个小人啊!”
“小人的确是个小人,嘿嘿,那路边儿从今以后每个月,不,每天,都要辛辛苦苦为我的药店采药还债了。”
“你也是为了你药店的生意着想吧。”
“将军大人英明!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将军,小人确有这么一点私心。但此举一举两得,即最大限度地惩罚了路边儿,又照顾了小店的生意,望将军大人成全。”
“嗯——还有,那个和他一起的小丫头,你可知道是谁家的?抓来府上做奴婢吧!”陈将军漫不经心地说。
“将军,据小人所知,那小丫头与路边儿刚刚认识,并无什么关系。如此做法,恐怕会有损将军府的名声。”周掌柜逐渐胆子大起来。
“是吗,好吧,那就放过她吧。”二公子并未敢把他当街抢人的事告诉父亲,所以陈将军以为是两个少年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既然与那个丫头毫无关系,自然就懒得理她了。
周掌柜一举救下两个孩子,心中得意,但一想到接下来还要送一百两银子给将军府,就不禁肉疼,又一想这么多年所占路边儿的便宜,心中多少又有了些宽慰。还有今天早上从路边儿那得到的两张鹿皮,可是制官靴的上好材料,也许能卖个好价钱,但顶多也就值二十两银子吧,完全弥补不了今晚的损失啊。唉,以后要想办法从路边儿那再多占些便宜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