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美人怨1
因担心穆越和穆羽笙的伤势,再加上郁明透才刚从连日的昏睡中醒来,身子虚弱不便长途跋涉,云雾山庄又多处被毁,穆天恩又在渝城多留了几日。
和他一起从观海阁赶来的人也派上了用场,被他指派给云桑安排下去,帮着将被打乱的尽快恢复了过来。如此过了小半个月,方才带着穆羽笙和郁明透返回观海阁。
栖凰琴之事算已结,眼下再无什么要紧的大事,穆天恩便由着穆羽笙的性子,一行人走走停停,原本两三日的路程愣是走了整整七日。时下年关已近,四处城镇已开始买卖年货,热闹非凡。
穆羽笙少年心性,十分爱凑热闹,拉着郁明透将一路上的各色美食都吃了个遍。郁明透看什么都觉新奇,一路上小玩意儿买了不少。
两人一路走一路买,到快进观海阁时,已堆了满满一马车的小玩意儿,看起来不像是出门办事,倒像是结伴游玩去了。
甫一进城,便有阁内掌事来报,说是年关已近,城内事物繁杂,还望阁主能先到城内议事厅处理积压事物。穆天恩略算了算,此去云雾山庄,来回耽搁了竟半月有余,便向穆羽笙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去随那人去了议事厅。
穆羽笙进门栓了马,便吩咐小厮将一路上买的零碎小玩意儿拿去和府上下人分了,自己则带着郁明透先去拜见母亲。
若在平时,府上丫鬟小厮见到小少爷带了礼物回来,都会吵嚷着要先去挑选好的,今日却是个个都木着一张脸,不像开心,倒像想哭。穆羽笙问了几句,却无人敢答,心中虽有犹豫,却未再为难那些下人,打定主意要直接去问母亲去。
陈氏多日前便以收到报平安的传信,心中却仍是不安。现下见到两个孩子都平安归来,心下欢喜,忙让两人坐下,又是心疼二人一路奔波,又是责怪穆天恩不知心疼孩子,口中不停地道:“怎的都瘦了这许多,是不是云雾山庄饭食不和口味?”
她唠叨了一阵,忙又吩咐下人多做些好菜给他们好好补补。
穆羽笙两人看看各自明显胖了一圈的脸,无声偷笑。
陈氏与他二人说了会话,却不见穆天恩回来,心下担忧是否是路上又出了什么变故,便问道:“笙儿,怎么不见你爹爹,可是又出了什么事,他没和你们一同回来?”
“这一趟去渝城耽搁了不少时日,城中积压了不少事物还未处理,爹爹一回来便被议事厅的人叫过去了,”穆羽笙将父亲交代的话都同陈氏讲了,又道,“爹爹特地命我告诉母亲,晚上他会回来一起用晚饭。”
听闻穆天恩没事,陈氏才放下心来。
穆羽笙又想起下人们的异常,问道:“母亲,今日府上是有什么事吗?下人怎的都木着一张脸,问他们话也推三阻四,不愿答话。”
陈氏看看坐在一旁的郁明透,犹豫了一下,对郁明透说:“明透啊,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坏了,不如你先下去休息,一会用晚饭的时候我再差人去叫你!”
郁明透看她神情,便知她是有意将自己支开,有什么话要单独和穆羽笙说,便起身告辞,独自先回菡萏园。
陈氏见郁明透离开,才压低声音和穆羽笙小声道:“是寻香从昆仑来看你来了。”
“寻香?”穆羽笙一拍脑门,惊道:“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上次去东海之前我答应了她,事情了解就去看她的!”
“她已经来了两日,却没见着你,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家里的下人可不遭殃了么,现在该是在你房里呢,你快去瞧瞧!”
穆羽笙辞别母亲,匆匆回自己所住的雅苑,寻香那个性子,来了寻不见他人影,可不知道要把家里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郁明透一路往菡萏园去,却见府上下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隐隐地透着些……怜悯,她觉得奇怪,正想拦住一个婢女详问,那婢女却躲得远远的,像她身上有什么疫病,与她说上一句就会被传染一般。其他的下人见她向自己看来,也都别开脸,假装没看到她。
她只得独自回去,想着等晚饭后再问穆羽笙他们究竟怎么了。
一路走回菡萏园,远远就看到院内的莲池里有些粉的、绿的东西。现下已近年关,纵使观海阁灵气充沛,气候温暖潮湿,到了年关也不见寒冷刺骨,可那莲池里的莲花早已凋谢,去云雾山庄前,莲池内就只剩些残败的荷芉了。
直到走近了,她才看清莲池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是先前碧云给她备的锦被和新衣,此时正浸在莲池内,沾满泥污。一众下人却只敢在园外看热闹,不时投来些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着,却都不上前来帮忙。
她看了一圈,不见碧云的身影,向着那些下人正对自己躲避不及,想也是指望不上的了,只好自己小心地将那些浸在污水中的被褥衣裳捞起。那些被褥衣裳浸了水颇有些重量,她将那些东西抱在胸前,觉得十分的冷,看样子,他们也是不会帮自己将这些拿去浆洗了。她只好抱着那些东西到后院去,想着自己本也就是在穆家借住,并不见得比下人高贵多少,还是自己打些水洗干净了罢了。
碧云姑娘一向勤快又热情,府上总能听见她的笑声,虽然嘴巴有些不饶人,但待郁明透却是最好的了。此次回来没见到她人影,郁明透正在奇怪碧云去了哪里,却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后院责骂下人。
“你个小狐媚子,说,笙哥哥带给我莲子酥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低贱的贱婢,你永远都别想笙哥哥正眼看你。”
“小贱人,还嘴硬,来人,给我拿冷水来,给她浇个透,看她还嘴硬。”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莲子酥,寻香小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似乎是碧云在辩解着。
那责骂人小姐却是不像什么讲道理的主,又咄咄逼人地骂道,“小贱人,还敢说我不讲理,你不就是仗着与笙哥哥早相识了几日么,等我进门了,定要将你嫁个又脏又丑的老头,看你还敢不敢勾引笙哥哥。”
郁明透听不下去了,快步走进后园,只见一个身着朱红色锦衣的姑娘正在训斥碧云。
那姑娘约摸十六七岁,眉眼俏丽,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一身朱红的锦衣衬得她雪白饱满的肌肤透着娇艳的红,那锦衣上用金丝银线细细地绣着精美的花朵,华丽大气又不觉得艳俗,乌黑浓密的长发梳一个垂鬟分肖髻,头上簪一支红玉珊瑚珠步摇,和耳上一对血滴似的玛瑙耳坠相映成趣。
那一张小巧精致的俏脸煞是讨人喜欢,若不是一早听见她责骂碧云时那些恶毒的言语,那便是郁明透,也要对她生出几分喜爱之情来。
那俏丽小姐身旁站着两个婢子,郁明透看着眼生,想来是她带来的贴身婢女。
两名婢女手里各自端了一盆刚打来的冷水,虎视眈眈的对着此时正跪在地上的碧云。碧云浑身只着一件单衣,双膝跪着的地上还有未化开的冰块,脸颊微有些肿起,上头清晰的红色指印还未褪去,想来是刚才被那刁蛮小姐打的。
“给我泼,泼到她认了为止。”
那两名婢女得令,端起水盆作势就要给碧云浇个浑身湿透,碧云身上的单衣本来就不御寒,若再被凉水浇个透,非得伤寒不可。
郁明透快步上前,扔下怀里抱着的衣物,拦住那两名作势要泼水的婢女,直直看着那红衣刁蛮的小姐,道:“莲子酥是被我吃了的,不关碧云姐姐的事。”
“你又是哪来的小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来管本小姐的闲事,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好了么?”那小姐没见过郁明透,只道是府上新买来的丫鬟,扬起手就要朝她打去。
郁明透哪是肯乖乖等着她打的人,抬手抓住那挥过来的手,用了十二分的力道,捏得那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现出红痕,纪寻香只觉腕上传来钻心的痛楚,似是手腕马上就要断掉,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想甩开紧抓着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和她的力气相去甚远,只得骂道:“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可是笙哥哥未过门的媳妇,观海阁未来的主母,你敢拦我,小心我让笙哥哥把你买到庆州城最脏最下贱的勾栏妓坊去。”
郁明透狠狠甩开那小姐的手腕,力道将她带的后退了两步,方才回过身去,扶起跪着的碧云,见她浑身冷得发抖,忙解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又回头对那俏丽小姐说:“好歹你也是大家小姐,别动不动就贱婢、勾栏院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谁家没教养的泼妇。”
郁明透日日跟着穆羽生学习,说话向来最是有分寸,碧云从未见她这般言语刻薄,想来是真生气了,只得低声劝到:“表小姐,你不该帮我出头的,是碧云自己不好。”
俏丽小姐气不过,穿着蜀绣缎面红靴的一双脚正好踩上了郁明透丢在地上的衣物,心下了然,更是生气,指着郁明透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搬到菡萏园去住。你以为住的离雅苑近了,就可以天天纠缠笙哥哥,让他移情与你了么?现在还敢说我没教养,拿我的销魂鞭来,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两个小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