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少年团:环游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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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哥哥⑵

夏日正盛的时候,我终于放暑假了。

上午做完了作业,下午我便拉着弟弟去找哥哥。哥哥从北平念完书回来后,便在镇上的中学里做助教,在家中时还负责辅导我们的作业,我常常借着辅导作业的由头去找哥哥玩。

哥哥和姑父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走过去也只要几分钟的功夫,并不算远。因为弟弟也很喜欢哥哥,所以我们常常一起来找哥哥玩。不过哥哥比我都大上了好几岁,他喜欢的我们都不怎么喜欢,在哥哥房中,我们也不过是说上几句话后,便各做各的。

哥哥坐在书桌前或是读书或是写字,我跟弟弟在院子里玩了一阵,玩累了就到哥哥的房间里来讨水喝。哥哥给我们倒了水,还拿零嘴给我们吃。

那天哥哥还是如同往常般坐在书桌前写字。哥哥的字很漂亮,楷书写得最好,弟弟跟着祖父上街了,我就站在旁边看着哥哥写字。他写的是苏东坡的诗句。

哥哥问我,老师教过这首诗没?我点头,随即便将这首诗背了一遍,很是流利。

哥哥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夸我聪明。过后,哥哥又问起蕙姐姐来。他问我,这几年蕙姐姐上过学堂吗?

哥哥离开的这几年,都是姑父在与家中的长辈们书信来往,信中问起我们小辈的近况时,父亲也只不过一笔带过说都好。哥哥看着我和弟弟长大,对蕙姐姐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

我上次见到哥哥,还是他和外祖一起接蕙姐姐回来的时候,过完年,开了春不久,哥哥就同姑父他们一同去了北平。这一去就是五年。

蕙姐姐来到家中也有五年了。只是这五年,她都未曾去过学堂,只是请过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到家中来教她读书识字。据说蕙姐姐在北边的时候,也是上过几年学的,后来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就没再去了。父亲提起要送蕙姐姐去学堂,蕙姐姐也只是说不必了。

过了许久以后,蕙姐姐才告诉我说,她并不是不想念书,只是她早就过了该念书的年纪了,但是很多道理她都明白,许多事她都有自己的考量,不过只是隐忍着不说罢了。

像那日蕙姐姐去问哥哥婚嫁由不由得自己做主的事的时候,我便看出来蕙姐姐心中的猜想,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哥哥也是。也许是猛然发觉到了蕙姐姐与自己是有共同之处的人,哥哥也开始慢慢注意起来蕙姐姐了。

蕙姐姐人生得秀美,做针线插花烹饪一类的事都做得很好,是典型的温婉的闺秀。和蕙姐姐定亲的张家正是看中了蕙姐姐这几点,定亲后我们两家还见过几次,在饭桌上的时候,蕙姐姐和我坐在一处,那张家的男孩子就坐在对面,不住地去看蕙姐姐。大约是害羞,蕙姐姐都只是低着头吃着自己的饭,从不去看那个男孩子。

和蕙姐姐定亲的男孩子姓张,叫真源,和哥哥以前是同学,后来他去了日本,哥哥去了北平,两人就再未见过了。张家哥哥听说了哥哥的名字后,更觉得和我们家有缘分了,便邀请哥哥一起出去玩。当然还有蕙姐姐。

张家哥哥邀请的时候,蕙姐姐原先是拒绝的。因着他们是未婚夫妻,蕙姐姐说他们单独见面不好,后又听我说哥哥也要去,不知怎的,她就肯了,还让我和她一起去。

蕙姐姐和张家哥哥定亲的时候刚过了十八岁,正是十分鲜妍年轻的年纪。但当祖母在这个年纪时,她已经嫁给祖父,还生了大伯了。祖母总觉得对蕙姐姐很是亏欠,很早便开始操心蕙姐姐的婚事,希望为她找一个好人家,现如今亲定了下来,张家哥哥很喜欢蕙姐姐,家中条件也好,祖母更盼望着蕙姐姐早些嫁过去,比待在家中磋磨得好。

父亲和蕙姐姐不亲近,蕙姐姐心中自然也难过,祖母就希望蕙姐姐嫁过去后,夫家能待她好,这样祖母就放心了。

出去那天,张家哥哥开着车来接的我们。哥哥坐在前排,我和蕙姐姐坐在后排。

白天我们去了岭河边的公园里秋游,就像西洋人那样坐在草坪上野餐,谈着天。两位哥哥许久未见,有许多话说。他们聊的许多是我不知道的,我就在一旁吃着零嘴,并不十分地去听,我转头一看,却发现蕙姐姐在认真地听着他们讲话。

张家哥哥其实也是个十分俊美的人,谈吐文雅,脾性温和。他与哥哥是同学,大抵也是因为如此,身上都有着一点相似的气质,那点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书香气和儒雅的绅士气度让人不觉着迷。我也理所应当地觉得蕙姐姐是喜欢她的这位未婚夫的,可正是碍于这层关系,蕙姐姐对自己的未婚夫总是克制又矜持的,她从不直勾勾地去看张家哥哥,留在人前的总是一双低顺的眉眼,嘴角微扬着,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可此时的蕙姐姐,却是微扬着头,笑意嫣然地望着她的未婚夫的。我鲜少见到她这样,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我又在蕙姐姐的脸上看见了同那个夏夜里绽放的一样的笑容,嵌下去两个小梨涡里满缀着甜蜜,而在她温柔而绵长的目光里,我看见了哥哥的脸。

我的哥哥,人很漂亮。他同姑父都是典型的北方人的长相,棱角分明,鼻梁挺秀直,薄薄的红唇。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以前我竟从没有发现过,哥哥原来不是标准的丹凤眼,上眼皮还有一层浅浅的褶皱,只有鲜少的时候会变得明显。哥哥困的时候,也像孩子一样去揉眼睛,揉的泪眼婆娑的,他的眼睛就成了双眼皮,呆呆的,很可爱。

哥哥今天穿的不是西装,入秋后天气转凉,外套换成了长大衣,黑色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的金边眼镜,更显得他一派柔和的书卷气。哥哥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同他的名字一样,都十分柔软。

哥哥叫嘉祺。我从没当面叫过他的大名,哥哥却说,叫了也没关系,他不会像父亲那样要将我训斥一番,还教我写他的名字。

那天,我好像发现了蕙姐姐的秘密,这个秘密,蕙姐姐的未婚夫和哥哥都不知道。

蕙姐姐或许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