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市场换技术”目标下的企业国际化案例研究

第一节 研究方法选择

本章采用单案例探索式研究范式来讨论上述理论问题。具体理由如下：首先，本章关心的是在我国“以市场换技术”制度预设情境下，中国企业如何通过市场启发机制和技术积累范式互动来实现赶超发展的问题，本质上是一个“如何”（How）型范畴的研究设计，需要对企业之间关系的主导制度逻辑变革过程展开深入讨论，并揭示其内在机制。而单案例探索式研究非常适合对于案例过程演绎的解剖与分析（Strauss & Corbin，1998；Yin，2002）。其次，制度理论中关于制度变革的研究强调对案例进行长时间的观察、思考，是一个时间跨度相对较长的事件发展过程，而这也是单案例研究中比较常见的研究范式。最后，单案例研究强调对案例演绎过程中核心线索的挖掘，并进行时间序列上的归因推理，从理论上识别出推动案例发展的核心要素之间的逻辑演化关系（程聪等，2017）。

一 案例选取

在案例的选择上，本章严格遵循单案例研究所要求的典型性与独特性原则（Eisenhardt，1989），以浙江三花控股集团（以下简称“三花”）发展过程中，三花与兰柯“并购与反并购”、三花与丹佛斯“合资—对抗”两个典型事件作为研究对象。

三花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创立于1984年，经过30多年的发展，三花以技术创新追求全球行业领先优势，在美国休斯敦、底特律和德国等地设有海外技术中心，已成为享誉海内外的“全球制冷空调控制部件王国”。选择这两个典型事件作为研究素材，主要有以下两方面的优势：一方面，兰柯试图并购三花的四通换向阀业务到三花成功反收购兰柯全球四通换向阀业务的“并购与反并购”过程，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以市场换技术”制度预设下十分普遍的企业竞合现象，非常具有代表性意义。同时，三花从被并购到反并购的过程在中国企业并购案例中却很少见。另一个是三花与丹佛斯从合资经营微通道换热器项目到三花并购R-Squared Puckett公司（以下简称“R2公司”）来对抗丹佛斯。这一事件也具有典型意义，从近几十年来中外企业合资经营来看，中国企业合资失败的案例占多数，三花与丹佛斯虽然在微通道换热器项目合资上也以失败告终，但三花却从这次失败案例中迅速吸取教训，并通过快速收购R2公司实现了翻盘。三花从合资失败案例中快速吸取经验并迅速展开后续收购行为的案例也具有独特的研究价值。另一方面，这两个典型事件都是在三花一家企业内部发生的，便于我们排除掉企业内部管理机制、价值观的干扰因素进行比较分析，从而获得独到的研究发现。同时，两个事件起初与结局的巨大反差也为本章企业竞合过程中不同主导制度逻辑预设奠定了扎实的基础，为主导制度逻辑转变过程提供了宝贵的研究情境。

二 数据收集及分析

为了提高研究的可靠性，案例研究通常要求研究者从多个渠道来收集数据资料，具体包括田野调查、人员访谈、档案查询、公共宣传以及文献资料查阅等渠道，通过“三角验证”的方式来保证表述材料的客观性，进而保证研究的信效度水平（Yin，2002）。本章遵循案例研究数据资料收集的上述原则，同时结合本研究的实际条件，主要采用企业内部档案资料查阅、企业员工半结构化访谈、权威媒体报道搜索和文献资料查阅四种资料收集方式，使搜集到的资料尽可能多地满足三角验证。

1.文本资料收集与整理

通过企业档案材料、行业文件等文本材料来收集数据在以往的案例研究中已经十分普遍（张萍、杨雄胜，2018），而随着网络信息的日益发达，通过网络、媒体及企业线上平台等渠道获得研究资料也日益成为当前案例研究的重要方式之一（Vaast et al.，2017）。因此，在文本数据资料搜集过程中，我们将重点采用企业档案查阅、媒体报道和文献资料查询两个渠道进行资料搜集工作。①企业档案查阅。在企业档案查阅过程中，团队成员在2014年至2017年分三批15人次到三花总部浙江新昌和三花杭州下沙工业园区等实地考察。团队在向企业接待人员说明资料查阅只用于学术研究，保证不会产生商业机密泄露的情况下，从企业内部获得了大量有关三花发展的珍贵史料，其中既包括《三花发展史：1984—2014》《三花发展史料汇编》《张道才传：奠基者之路》等极具权威性的企业发展史志，也包括《三花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五年（2006—2010）发展规划》《三花人》等企业规划制度，还包括《浙江三花集团公司计量检测体系程序》《专利奖励管理办法》等专业化管理文件。研究团队一共收集到了企业档案文本资料48本（份），并在2018年1—4月对这些文本材料围绕三花与兰柯、三花与丹佛斯及三花与R2公司的并购合资事件进行了分析整理，总共获得了有效文本材料6万余字，为了保证研究的真实性同时也为了避免知识产权等纠纷，研究团队还将最终整理形成的用于研究的文本材料返回给三花宣传部门审阅，审核通过了才会在后面的分析中被采用。②媒体报道和文献资料查询。关于网络媒体报道，我们首先搜集了包括三花官网、三花微信公众号（三花控股、三花智控和三花微通道）、微博三花智控等官方主流宣传网络平台上的相关资料，获得有效信息43条，其中三花官网13条、三花微信公众号26条、微博三花智控4条。其次，我们以“三花”“三花控股”为关键词搜索了新浪和网易两大门户网站的财经频道，从中筛选出了28条相关新闻信息，其中新浪财经17条、网易财经11条。而关于文献资料搜集，我们主要通过中国知网检索了与三花相关的学术论文、新闻报纸等资料。其中，一共搜集到相关的学术论文2篇，新闻报纸报道15篇。

2.半结构化访谈

为了提高资料的可信度，我们还对三花进行了三轮次的企业人员半结构访谈，以对比、验证本章所搜集到的文本材料的可靠性水平。本章的半结构化访谈主要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12年8—10月的初步接触阶段，这一阶段研究团队在浙江省商务厅外经处的帮助下，主要是对三花发展历史、生产经营情况进行对话式访谈，一共访谈了中层以上领导干部7人次。第二阶段是2014年8—9月的针对性访谈，这一阶段主要是针对三花主营产品制冷控制元器件、电子控制元器件等的研发、销售展开访谈，一共访谈了中层干部4人次、技术人员5人次。第三阶段是2016年10月到2017年4月，这一阶段主要是针对三花国际化经营展开重点访谈，尤其是三花和兰柯、三花和丹佛斯之间的合资、并购事件，进行了针对性的回溯性访谈。在每次访谈活动中，我们保证都有3人以上的研究团队成员参与访谈，采用1—2位负责发问、1位以上负责录音和速记的分工模式进行访谈，每次访谈平均时间控制在1—2个小时。最后，我们将访谈笔录和录音进行誊抄、整理，共获得有效访谈资料3.6万余字。

3.资料整理与分析

在获得文本资料和访谈资料之后，我们首先按照研究设计的要求，安排四位研究团队成员，每两位为一组分别从两类数据资料中挑选出与“三花+兰柯”“三花+丹佛斯（R2）”具有紧密关系的文本信息，然后将两组成员所获得的文本信息进行对比分析，淘汰掉表述存在较大出入的文本信息。另外，对于不同出处但表述相一致的文本信息，我们只选择表述最为详细的文本信息。经过整理后，最终获得纳入分析的有效文本为1.254万字，有效条目248条，平均每条信息条目的大小为50个汉字左右。本章应用于研究的文本材料汇总如表8-1所示。

按照前文关于企业主导制度逻辑内涵的讨论，从图8-1中我们可以概括出三花与兰柯、三花与丹佛斯竞争合作过程中主导制度逻辑的显著变化。本章立足于三花成长过程的实际经验，从市场和技术两个要素视角对这种企业主导制度逻辑转变机制进行深入探讨。遵循案例分析的情景化和阶段性原则（Danneels，2011），我们首先对三花与兰柯、三花与丹佛斯的两次竞合事件进行分阶段单独分析，重点探讨三花市场启发机制与技术积累范式差异下的主导制度逻辑转变过程。在此基础上，对这两次竞合事件进行对比分析，尝试获得不同主导制度逻辑下的企业市场与技术决策机制及其互动。

表8-1 文本资料整理汇总

图8-1 三花与兰柯、丹佛斯两次合作事件的关键节点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