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起争执凤眼眉开
“这最后一种,似我家这样的商贾之家,有钱!花不完的银子!可我父亲偏不满意,一心要我考取功名,为我谭家光宗耀祖。你听我这名字就知道,谭耀祖!光宗耀祖!我多大责任!”
谭耀祖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其实我家以前也是穷苦人,从我爷爷那辈起才算翻了身,我父亲头脑活泛,做起生意来也是顺风顺水,这才彻底起了家!虽说有花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米,可我家在官场之上那真是无依无靠,白门一张。到头来还是被那些达官贵人看不起。这就叫毫无根基,富而不贵!这下你明白柳之尘为什么总是明里暗里对我夹枪带棒了吧?俗话说,越没有就越看重!他就是在意别人嫌弃了他清贫,只能在我跟前利用仅存的那点根基耀武扬威罢了!”
谭耀祖许是喝多了些,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我本无心听他谬论,忙劝到:“谭兄,你别误会柳兄,许是他本就那性子,别因此生分了咱们同窗之情!”
“呸!”谭耀祖嫌弃道:“谁跟他同窗!酸文秀才说的可不就是他么?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就纳了闷,靠祖上算什么本事?有什么可荣耀的?我只愿如李太白那样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这才痛快!这才是朋友!若不是裴兄与他亲厚,我必不能由着他如此看轻我!”
见他背后议论同窗好友,我心中不满地激将他道:“挚友相交,岂能以钱帛论亲厚?谭兄不喜便抛开手离远些,如此非君子所为。”
谭耀祖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又吃了一盅酒,半晌向我笑道:“说到底还是咱俩亲厚些!”
我立刻不悦道:“在下年少不才,根基尚浅,只晓得脚踏实地做人,以诚相待交友,岂可单纯以根基门第论人长短?况我从小性子就冷,向来古调独弹,请恕我不敢苟同谭兄此番论断。今日这顿酒我请了!告辞!”说着,从怀里摸出白银一锭放置桌上,立即起身欲走。
“哎哎!”谭耀祖慌了神,因吃了些酒,醉意上来几分,虽摇晃着站立不稳,可嘴里仍胡乱嚷嚷道:“你骂我?是不是骂我?你走一个试试!”
“你吃醉了!”我见他此番模样不堪,再不肯多待一刻。
“艾善生!你休跟我耍气!”谭耀祖蛮横地抓起那锭银子不容分说向我投过来,被我扭身躲开,那银子便灰溜溜地滚到墙角去了。
“艾善生!我请你吃酒,你拿这银钱来骂我?我付不起吗?我给你讲,我谭家别的没有,真金白银有的是!我说的话你还别不爱听,你当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北山城区区一个和顺粮号的少东家嘛?怎么?咱俩一个路子你不满意?快别不识好歹了!”
我听了这糊涂话更气得发疯,抖着身子说道:“对!我这区区粮号的少东家怎敢与谭大少攀故?可我知道‘当面说话是君子,背后嚼舌是小人'的道理,倘若裴一池亦是柳之尘此番境遇,你对他还能如此恭敬谦让吗?”
“哈哈......”谭耀祖听了,不怒反笑,他借着酒意走上来,拍着我的肩膀笑道:“真拿你这书呆子没办法!试问这天底下,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啊?你若不喜欢,我不说便是,急什么?生生离间了你我之谊怎得是好?我说我不讲,你偏勾出我这一车浑话来闲气,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坐,我与你有正经事要说。”
我悻悻坐下,只求速速离开,只不耐烦的催促道:“有事快说!我今日果真消遣不起!”
“你听我说啊!你住在楚家,只帮我打听一件事!”谭耀祖立刻没了酒意,正色道:“但是一定要替我保密,事成后我必有重谢,决不失言!”
“哼!想必不是什么好事?”见他一本正经倒令我多了几分忌惮。
“我有一义妹名叫顺儿,昨日被楚府那狗腿子张通抓走关了起来,到现在没有音信。我满城打听,愣是毫无消息你说怪不怪?所以我猜想,张通老儿并没有转手倒卖她,如此甚好!不过就得烦劳艾兄帮我打听打听,看是不是关在楚府?”
听了这话,我立刻警觉起来:想不到一个赤贫赌鬼的女儿,竟令眼前这茶商富贾谭耀祖如此上心!
义妹?不这么简单吧?
见我呆呆不语,他拍了我一拍说道:“听到了吗?”
“她是你什么人?”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只帮我打听关在哪里,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关在楚府后院!”
“莫诳我!你刚进楚府,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事全当我拜托你!”
“不信算了!我先走啦!”
“你这人!如此不中请!陪我说会话能耽搁你什么功夫?一定记得我的事啊!少不了你的好处!”
出了凌月楼依旧听到身后谭耀祖那粗哑的声音传来。
烦死了!
回到楚府,月已高悬。
我心里忐忑至极,匆匆忙忙赶往七宝斋,只祈求念诚还在那里。然而,当看到七宝斋空空荡荡,美人不再的那刻,巨大的失落瞬间令我惆怅起来。
今日本已惹她难过,好容易求得她的原谅约好在此相见,可却又被我放了鸽子,她在这里一定等的很难过!她会生气吧?或许再也不会原谅我?再也不肯见我?想着想着,竟一阵心酸不由得落下泪来。
“该死的谭耀祖!”
我擦干眼泪,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捉来这个蹩脚榔头一通暴揍!
“你在骂谁该死?”身后传来一个清丽温婉的声音。
“妹妹!”我登时大喜,刚刚的抑郁之气一扫而光,三两步跑上前,看着月光下念诚那洁白无瑕的姣羞容颜,激动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谁是你妹妹?”念诚果然生了气,她并不看我,随手拽下墙上的藤叶拿在手里把玩着。
见她生气,自知理亏的我,呆头呆脑的站在一旁默默不语,不知如何开口相慰。
“我听茗芝说,你只顾同人去吃酒,连家也懒得回,可有这事么?”半晌,念诚才喃喃说道。
“没有!茗芝他胡乱编排我!”
(未完待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