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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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抓捕

黄福根点了点来到康悌路四五五弄十三号的巡捕,有十多名,抓一男一女足够了。于是,带着他们来到了楼前,让崔诚克先把房东叫出来。

见是黄福根,房东连忙凑上来,低低地说:“你们来得正好,他们刚回来不久,正在吃饭。”

“你过去叫门,让他们把门打开。”

“我?”房东面露难色。

“你不用害怕,你就说找他们有事,骗他们把门打开就行。”

“那说什么?”

“你想想,你和他们之间有什么需要交涉的地方没有?”

房东想了想,“倒是有一件,亭子间的一个灯泡烧了,需要更换。他们找过我,我说今天给他们换的。”

“好,你就说给他们换灯泡就行。”

“好吧。”

黄福根让房东走在前面,并告诫巡捕,不要弄出动静,悄悄地跟在房东身后走到了亭子间。房东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一个男的声音:“谁啊?”

“我,来给你们换灯泡来的。”

“哦,稍等啊。”屋内响起一阵放碗筷的声音,接着有脚步声向门口走来。

门吱扭一声打开了,黄福根大喝一声“不准动。”众巡捕一拥而上,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开门人扑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屋里还有一个人正坐在桌前吃饭,见此情景,大惊失色,站在那儿不知所措,递进嘴里的米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崔诚克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女人控制住。

连黄福根都没有想到,抓人会这样容易。他命令巡捕,“把房间仔细搜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东西,不要放过任何足丝马迹。”他又让巡捕把男人先带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

“顾鹏程。”

“她呢?”

“梁梅玉。”

“说你们的真名!”

“张文华。”

“她呢?”

“陈小宝。”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吗?”

“知道,我们杀了人。”

“在哪儿杀的?”

“虹口女科医院。”

“杀了几个?”

“一男一女。”

没想到,这人竟然问什么答什么,很是顺从地交待了自己杀人的事情交待了出来,没有费什么劲。这也让黄福根确定无疑,这几天来自己要抓的就是这两个人,打了一个大胜仗,终于可以对上级有个交待了。这么一桩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凶杀案竟然以这样的结尾结束了,多少又让黄福根感到有些不尽兴,没费什么劲,就把案子给破了,这也太简单了吧,连自己十分之一的能力都没有展现出来,多少有点沮丧。以兵不血刃地获得胜利与通过千辛万苦才获得的胜利,才能够会让人更有成就感、满足感。这个案子,几乎没有任何难度,经过几番调查走访,就抓住了罪犯,实在有些过于轻松了。

“大哥,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只有900块钱。”崔诚克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沓钱,递到黄福根面前。

一直配合问话的张文华突然挣扎了一下,急急地说道,“这些钱都是我平日的积蓄,你们能拿走了,今后我们怎么生活?”

“这是物证,我们会交到法庭,由他们处理,你不用担心被我们占有。再说,接下来的生活,你也不用掏生活费了,是由我们替你掂付的。”

张文华仍心有不甘地盯着黄福根手中的钱,陈小宝则在旁边早已浑身哆嗦不停,脸色苍白,一副就要告别世界走进鬼门关的样子。

“收工,把他们带回巡捕房审讯。”黄福根命令道。

张文华、陈小宝都被戴上手铐,押了出去。此时,外面的街道上早已聚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市民,议论纷纷,里面似乎早有人知道被抓的是虹口女科医院凶杀害的罪犯,过来看看他们长什么样。

“这男的长得挺标志的啊?”

“这对男女不像杀人犯啊!”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男的,还带着眼镜,长得文质彬彬的,那女的长得也蛮漂亮,他们怎么可能杀人呢?”

“人怎么能看相貌呢?越是小白脸心越黑。”

“砸他,砸她。”

……

黄福根推开挤搡着的人群,巡捕押着张文华和陈小宝进了警车,一路鸣着笛呼啸着往巡捕房开去。

很快,车便开到了巡捕房,巡捕们押着张文华、陈小宝下了警车,黄福根让他们将二人暂先分别关押,待稍后审理。然后,自己便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闭上眼睛,稍作休息,为刚刚抓获凶杀案嫌犯如释重负。他不禁把整个案件在脑海中又回顾了一次,从阿满报案,发现两具裸尸,再到追查嫌犯,一步一步走来,就像看了一场电影。虽然常年来都有面对各类凶杀案,但像虹口女科医院的这起凶杀案还是让他感到有些触目惊心,残忍。嫌犯是医生,杀害的是前来求医的患者,这不就如同《水浒传》中开黑店卖人肉包子的土匪吗?真是让人难以至信。让他感到不明白的,还有他们为什么要将尸体埋在地板下,且还用铅皮钉上,然后逃走。难道他们想不到,尸体终究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吗?

或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坐在沙发上不久,黄福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便被一阵喧哗声吵醒,他有些不耐烦地眼开眼,想训斥几句,发现办公室内站了许多人,除了崔诚克之外,还有一老一少。

“醒了,醒了。”

黄福根揉揉眼,看那一老一少,有些面熟,好象在哪儿见过。哦,想起来,就是刚才在抓嫌犯之前在饭店遇到的那一老一少,他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到这儿来了呢?想必是要巡捕帮他们找人的吧。

“黄探长,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那老者很谦恭地弯弯腰,对黄福根说道。

“哦,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过来想报案找人。”老者说道,“没想到,这么巧,碰到的又是您,刚才跟这位小老弟讲了,小老弟也还没忘刚才在饭店时见过面的。”

黄福根看看老者,让崔诚克搬过一个凳子来,让他坐上,递过一支烟。老人摆摆手,黄福根就把烟放到自己嘴里,点上,故作不知的问:“找人?你们找什么人啊?”

“一男一女。”

“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男的是我儿,女的……女的是儿媳。”

“哦,怎么找不着了?”

“我们是从四川来的,因为在家孩子与我闹了些矛盾,一生气就离家出走,一路跑到上海。我也是跟在后面,一路追来。到了上海,却不知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就在报纸上登了一个寻人启事,但一直没有消息。最后,实在没办法,打算不找了,想回去。就在临走时,突然想到警察,想通过您打听打听,不知能不能帮我们找到?”

黄福根没有回答,心想,不用找了,他们已经死了,还停在停尸房呢。然而,怎么把这个事实告诉老者呢?就说他要找的这两个人被人杀死了,放在停尸房。显然这也有些太残忍了,恐怕这老人一时接受不下来,再发生什么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还是慢慢地先稳住他,慢慢地在把整个事情讲给他听。也算巧合或者幸运吧,对两个遇害人也是最好的结果,毕竟有人可以将尸体带回家,不用再做孤魂野鬼了。

沉吟片刻,黄福根有些百无聊赖地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男的叫俞根生,女的叫陆爱丽。”

“他们有什么特征吗?”

“男孩子身体很壮,浓眉大眼,女孩子长得十分漂亮,留着卷发……”

老人不停地描述着两人的,恨不得把两个人的形象用语言给画出来,但黄福根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老者的讲的话上,随着老人的讲话,黄福根不停地想到那两具尸体,一一进行着比对。不错,这两具尸体就是这老人要找的人。

“您在听吗?”老者讲完,看了一眼黄福根,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直愣愣的看着别处,似乎并没有留意自己说的话。

“哦,在听,在听。”黄福根怔了怔,“还有其他特征吗?”

“我在想想。哦,对了,女孩子的肚脐上还有颗黑痣。”

听到此,黄福根不禁嗯了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老者,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老人家对自己儿媳隐秘的肚子有颗黑痣都知道啊,这怎么可能?

老人似乎也明白了黄福根眼神的疑问,不禁脸变得有些红了起来,不再好意思再说下去。

黄福根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但心底隐隐感到:这老人与孩子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那样简单。他突然想起,老人说曾在报上登过寻人启事,对这则启事,他似乎也曾注意到,好象说儿子与自己的继母私奔,儿子原来订的一门亲事要求解除婚约的事。哦,原来是这样。想必就是这位老人娶的老婆被自己的孩子私奔了。这也算是一件奇闻吧。所以,当时也记住这件事,还曾与自己的同事们当笑话谈了好几天。没想到,今天,其中的一位当事人就站在自己眼前,而另位两位当事人却已命丧黄泉。世事纷纷纭纭,谁又能说得清呢?

“好,我知道了。等我们找到之后,就告诉你。”

“能找到吗?”

“一定能找到的。只要他们在上海。”

“黄探长,我……我……”老者欲言又止。

“老人家,你有什么话就讲。”

“我们刚才不是打算着回去吗?在路上,买了一份今天的《申报》,看到上面有一则新闻,说是在虹口女科医院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发现两具尸体,是一男一女,你们正在破案。新闻里还提到医院里有一个雇工,好象叫什么费张氏的,说之前医院曾有两名操着四川口音的人前来治病。看到这则消息,我就心惊肉跳,胆战心惊。所以我没有再走,就叫司机调头回来,找到这儿来了。说实话,让你们找人是假,过来问问被杀的那两个人的情况才是真。”

“是这样啊。”

“是啊。我想问问黄探长,被杀的是两个怎样的人啊?会不会……”老者现出悲惨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着黄福根。

“嗯。”黄福根犹豫了片刻,“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腐烂了,没法辨认。所以……”

“我们能不能看看尸体?”

黄福根还在犹豫。

“有没有其他人认尸啊?”老者又问。

“还没。”

“那让我们看看不行吗?”

“你们真想看。”

老者点点头。黄福根想了想,老者知道了也好,反正都发生了,没必要再瞒着他了,让他去看看也好。黄福根对站在一旁的崔诚克说道:“去吧,带这位老人到停尸房,去信认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