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府建军

谢玄，字幼度，出身属于顶级士族的陈郡谢家，父亲是安西将军谢奕，叔父更是大名鼎鼎的江左名相谢安。他幼年时曾随这位叔父一起在东山隐居，因为聪明颖悟，深得谢安的喜爱。

大约在十九岁时，谢玄进入权倾一时的桓温幕府担任司马，被阅人无数的桓温认为有大将之才，年至四十，必成大器。而在当时东晋第一名将桓温身边工作的这段经历，想来也使谢玄获益匪浅。桓温死后，他又入了桓豁的幕府，直到太元三年（378）桓豁去世。谢玄一共在幕僚的位置上锻炼了十五年，在独当一面创建北府军之前，他已是一个既有过人天分，又有丰富阅历的干才了。

那时，有一位才华过人的谋士名叫郗超，一向对谢安的上台主政大为不满。他认为自己的父亲郗愔论资历、论名望，都在谢安之上，没有理由在官位上屈居谢安之下，所以平日“逢谢必反”，只要是谢安做出的决策，总要横挑鼻子竖挑眼。

可没想到，当谢安推荐自己的侄儿谢玄来负责组建新军时，平日里的牢骚大王郗超竟叹服说：“谢安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啊！竟然能够不顾众人的非议，举贤不避亲，谢玄一定会不负所托的！”他看众人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便解释道：“我和谢玄曾一同在桓公（桓温）府里做过事，对他是很了解的。谢玄这个人用人很有一套，哪怕是一个再平庸不过的人，他都能找到人家的长处，并将他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充分发挥才干。”对于谢玄，大概没有比郗超这句话更客观的评价了。

有些文章把谢玄称为天才名将，这种说法似嫌过誉。从谢玄经历的一系列会战来看，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过人的指挥才能，不过这无损于他的光辉形象，就像比尔·盖茨用不着自己去编写Windows的原代码，但提到视窗操作系统，人们仍然会想到他。若要以能力作比，他接近晚清的曾国藩，用兵能力并非一流，但带兵能力绝对是一流的。

有了谢玄这个第一流的将才，再加上京口、广陵一带大量武装流民作为高素质的兵源，强强结合，北府军这支两晋时代最强的职业化雇佣军，便在很短的时间内奇迹般缔造出来了。

于是，一大批人才被发掘出来，比如彭城刘牢之、东海何谦、琅邪诸葛侃、乐安高衡、东平刘轨、西河田洛、晋陵孙无终。这些人基本上出身寒门，但都被谢玄以不计贵贱的态度委以重任（这在东晋帝国的其他政府部门几乎是不可能的）。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是刘裕的老乡和未来的上司刘牢之。

北府军成立不到两年，就迎来了第一次大战。

晋太元三年（378）八月，前秦主苻坚命兖州刺史彭超、后将军俱难、洛州刺史邵保等，率七万大军攻晋，直指刘裕的祖籍彭城。太元四年（379）二月，前秦军攻占彭城、淮阴，乘胜南下，进攻盱眙。五月十四日，前秦军攻克盱眙，生擒晋高密内史毛璪之，进而包围三阿（今江苏淮安市金湖县）。三阿距离此时谢玄的驻地广陵只有一百余里了，东晋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沿江戒严。接着，前秦军又在堂邑（今江苏南京市六合区）大败晋军。危难关头方显英雄本色，谢玄、刘牢之等指挥的北府军终于集结停当，从广陵出发，救援三阿。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经过三阿、盱眙、淮阴、君川四次会战，谢玄统率的北府将士连败秦军，取得了全歼前秦彭超、俱难部七万余人的辉煌战绩。仅彭、俱二将逃得一命。这是晋军获得的继桓温首次北伐之后，对前秦作战的最大胜利（虽然比起几年后发生的战争，这次胜利只能算小胜）。

这次战争发生的时候，刘裕只有十六岁，他肯定还没有投军。但不知不远处金戈铁马的回响，是否曾激荡起少年不平静的心。当他带着崇敬的心理挤在人群中，看着凯旋的北府军勇士列队入城时，谁能想到，宿命中他将成为这支英雄军队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