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坊
郑然虽抬起上身，但手还没有离地，情绪外露，整个身体都在抗拒这个命令。
倒是孟夫人在看过莫相忘后，就招了招手，“你来。”
莫相忘有些懵，不过十几分钟，局面就被翻转，自己从地坊被提到了天坊，也不知是福是祸。
孟云见她呆愣，就啧了一声，并朝她使眼色又歪了歪头，“过来呀。”
在下楼梯之前，孟云把一个纱笠扣在她头上，又给披上一件厚实的扎染大氅，且一路揽着肩下去，还不忘嘚瑟着跟郑然和娄三告辞。
“人我们带走了哈~”
出了楼门，外面的游廊上站满了人。
全都在议论孟夫人来地坊的缘故。
“孟夫人，能光临未央楼，就是刘某人的福气，讨个小货而已，也不必这么客气，来来，我给您介绍，这位，就是平安都的九亲王，九亲王，这位是天坊坊主夫人。”
两向介绍，二人都有见礼。
只莫相忘隔着白纱看不真切，也没办法定位，想要撩开白纱看看，却被孟云按住手。
“二坊主不必如此，这小货算是我们天坊从您手里买的，走的是寻常价，按照道上的规矩，翻倍付款，这小货，我就带走了。”孟夫人又行了个礼，然后领着同样穿着扎染衣服的七个小厮离开未央楼。
倒是在孟夫人离开后，未央楼又恢复嘈杂，但在这嘈杂的声音里，莫相忘分辨出一句话。
“天坊行事诡秘，又不愿与官府扯上关系，却又是十三国撼不动的存在。”
“亲王想与天坊合作？”
莫相忘能从声音分辨这两句就是二坊主跟九亲王的对话。
出了未央楼的楼门，外面有一辆造型别致又阔气的马车停在那里。
小厮打开车门，扶着孟夫人先上，然后孟云扶着莫相忘上去，车厢里就只有他们仨。
纱笠摘下来，莫相忘有些拘谨，但也规矩的道了声谢。
车外灯火通明，但因车内门窗紧闭，也就没什么光亮。
“你的资料云儿都搞到了，你是突然出现在重楼客栈的，没人见你是从哪儿进去的，也没有你的入关证明。”孟夫人说话不夹杂一点情绪，在黑暗中，只要动一动，手上的首饰就会叮叮当当作响。
“孟夫人提我，是为何？”
“我这侄儿说，你落入地坊准没好事，前来央求我提你出来，却不说为何要提你，没个正经因由，我也没法前来提人，他就说——云儿，还是你自己说吧？这门亲事，我自然要同你父亲商量，如果这位姑娘家人尚在，还得跟她家人说一声。”
莫相忘震惊到嘴角抽搐两下，“亲，亲事？”
坐在她对面的孟云始终没有说话。
孟夫人继续说：“提人这种事，我以前也去过，相中一些女孩就花钱提过来培养，如果是人家坊主看重的，倒是不好提，幸好，你没被坊主看重。”
“不过，不过孟夫人，亲事，这亲事，只是个借口吧？不是真的吧？”莫相忘在黑暗中盯着孟夫人的眼睛。
“我侄儿想要娶你，是你的福气。”孟夫人说着，抬手竟能在这么漆黑的车厢里找到她的手背，并拍了拍，“你要惜福，知道吗？”
仅这一瞬，莫相忘就知道，自己又掉进另一个更为巨大的坑里，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上不了岸，除非，开玄紫刀，杀光不顺心意的所有人，这恐怕就是生前的罪孽，死后才会被罚千年。
“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吧，再说，孟夫人既然遵守道上的规矩，也是讲理的人，想要成亲，总得跟我家人只会一声。”
事到如今，她只好先缓和一下紧张的局面，可这孟夫人仍旧不带一丝一毫情绪，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说，好说。”
开隐适挂坐标分辨方向，妙华街正街入口朝东开，步行到未央楼要二十五分钟，再从未央楼出发前往天坊中间转过弯，且越是往里走，人声越小。
十几分钟后，马车停下，四周虽灯火明亮，但寂静一片。
天坊大宅静雅别致，也是依山而建，远远看去，占地面积非常广。
打正门进去，就有穿着墨蓝色扎染服的小厮丫鬟上前。
一配饰较多的丫鬟扶着孟夫人的小臂，“夫人，客房已经准备妥当了，就在小管院内。”
孟夫人端庄至极，走路身体都不晃动，仍旧没有情绪地问：“锁呢。”
孟云一听要锁，就有些急了，“姑姑。”
丫鬟忙道：“锁已经备下了。”
“那就锁上。”
丫鬟小厮应声围在莫相忘身侧，抬手就要钳制她。
“夫人不至如此吧！”她急匆匆后退，觉得还不如不被天坊提出来。
“姑姑，不至于如此，我会看着她的。”孟云急切的上前求情。
但那些丫鬟小厮在没有叫停命令之前，就只是本分的服从命令。
只见一小厮叠了块方帕子上前，抬手就捂住莫相忘口鼻，可她一还阳猫灵，毒药是无法使她昏迷或窒息的。
也正是这一上前，打架在所难免。
天坊无论是小厮还是丫鬟，都是经年培育出来的好手。
所以与这些人过招的莫相忘，除了闪躲稍微机灵点，没有杀心，力道属实是不足的。
“姑娘好身手。”孟夫人难得语气中带着点惊喜。
“姑姑。”孟云焦急央求。
“好了，都停手吧，不带锁就不带锁，莫姑娘，师从何处啊？”孟夫人的情绪被一场比试挑起，难得神色缓和下来，“莫姑娘若不愿与我这侄儿成亲，可就要支付百倍的赎金，这是我们天坊的规矩，在此之后，还得为天坊所用，现在就有两个选择摆在姑娘面前，要么与我侄儿成亲，钱就不用还了，要么还钱，为天坊做事。”
明灯之下，莫相忘站在石子路边，以一敌八，可不比从前的小打小闹，这些都是身手了得的练家子，故只屏息理气，并不接话。
“不用现在做决定，先在天坊住下。”孟夫人两手互揣在袖子里朝她走来，只动脚步，上身跟僵尸一样没有摇摆，连钗环珠子都没摇动半分，“姑娘也不要花心思逃出天坊，你若没有佩戴象征天坊身份的服饰，出了这门，我保证你还会被地坊抓回去，另外——”
孟夫人凑到她耳边，“乖乖的与我侄儿成亲，要么就还债，不过无论你逃到哪儿去，我们都会找到你，普天之下，就没有天坊找不到的人，哪怕是一具遗骸，我们也能辨认的出，另外，姑娘有善心，不冷血，无论是在未央楼打斗还是在这儿，都不曾拔刀，出招有进退的余地，能致命却不致命。”
莫相忘也算是认命的，本来若是杀出地坊，她也是没地方去，如今来到天坊，何尝不是命中注定呢。
“孟夫人，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谈谈贵坊的生意，如果不违背我的理念，我愿意留在天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