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契约
“哦？”
孟夫人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那细细的柳眉震惊地轻轻挑动，“你愿意？你这个愿意，可是要签署契约的。”
“前提是不违背我的理念。”
孟夫人笑眼弯弯地转过身，“明儿，把西南阁腾出来给她，再挑拣一些得力的丫鬟小厮过去，莫姑娘，随我来吧。”
事情得以缓和，莫相忘长出了一口气，跟这孟夫人绕过前楼往西。
对于莫相忘要留下的事，孟云是最开心的，原在车上因为害羞拘谨，根本没敢张口搭话。
如今两人并肩走在孟夫人身后，眼珠子都快长在莫相忘脸上了。
而在琉璃灯下，莫相忘又仔细打量一遍身边这个身高一米八三四的健壮男人。
他这长发只高耸在脑后，用银色镶嵌水晶的发冠穿着，身上的衣服是墨蓝色的，衣角也确实有象征天坊的扎染花纹，腰带上配有银饰和骨饰。
只这张脸照比之前发生了些许变化。
早在妙华街，有街灯照明，孟云脸上有点状斑驳，右眼眼角也有刀暗红色的刀疤。
可现如今再一看，才恍然发现，妆容不大贴合，这竟然是易容了。
“云儿，你这妆带了十五日，去找莎宁卸了，广南的货已到，你暂时没有下一桩差事。”
“姑姑，这易容只能骗过外匪，地坊的人却能辨认出我。”
“你又没有专业训练，此次是只让你练练手，熟悉一下天坊的生意，我哥哥也未必舍得让你出来，到时候只在坊内找个不用出去的差事就好。”孟夫人语气极其温和，又看了眼孟云继续说。
“脸能易容，但你这身形却没法改变，若不是货难行，也不至于去找莎宁。”孟夫人之前毫无波澜的样子似乎是为了见外人装的，回了天坊后整个人就松懈下来，表情也丰富起来。
他们行至后院，远远就见到一栋依山而建的吊脚楼。
“云儿，你先去莎宁那儿。”孟夫人朝着吊脚楼后方更高的那片山坡比划。
孟云有些着急，看了眼莫相忘，“可姑姑，她——”
“放心，我吃不了她，一根汗毛都不会少，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孟夫人哄着孟云离开，直至看着他走远，才领着莫相忘进去。
“他是我哥哥家的小儿子，将来肯定要继承天坊的。”孟夫人叹了口气，旋即别有深意地看向莫相忘，“我倒是希望他身边能有个帮他的贤内助。”
“孟夫人是天坊坊主夫人，那孟云——”莫相忘不解，这孟夫人不冠夫姓，这天坊不是坊主家的吗？她亲哥哥的孩子还能接受天坊？
“这些等你签了协议才能说，不然，可就要拔舌封口的。”孟夫人狡黠一笑，将人带到吊脚楼三楼。
这里只是个议事厅。
“你先坐，坊主主外事，我主内，增添人手这事，他从不过问，所以莫姑娘无需对我隐瞒，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便是，想要入天坊做事，就得把来历讲通透，一来方便我们录入，二来方便我们知道后续会惹到什么样的麻烦。”
“那孟夫人可否告知，天坊？”
“与地坊无差，只不过不走官府生意，主陆运、木料、衣料、粮、铁矿以及人奴，另外也走海河两运，在妙华街，与未央楼相对有天升楼，另有一家奴堂，其次就是客栈和酒楼，对外的生意就只有这些。”孟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接着说。
“姑娘听了这些，若不入坊，可是要被拔掉舌头的。”
莫相忘尴尬一笑，“恐怕这万赵一半的经济都握在天坊手里，哪有不入坊的道理，随便给我安排在哪儿，都能够我生活的。”
听她这么说，孟夫人呵呵一笑，“我知道姑娘怕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地坊与官府勾结，走下货，拿钱就办事，手脏，风险极大，口碑也相对较差。”
“我刚刚看地坊的二坊主对夫人，很是恭敬，天坊可是比地坊的等级高一些？”
“先有天，才有地，本也是同根，只不过我们是从——姑娘还是先签了契约，然后咱们再细聊。”
天坊的契约分多个等级，莫相忘这种靠金钱买卖而来的，就得签三等以下的契约，就是违约或是赎身都要支付很大一笔费用，另外没有自主选择权，东家让你去哪个部门，就得去哪个部门。
在没入职之前，月钱和宅子里的丫鬟小厮相同，可一旦入职并且走货，天坊大宅就不负责分发月钱，工钱就从走货里扣除。
具体金额要看走货金额大小。
而莫相忘签了三等契约，赎身要一百万两、违约要支付一亿两、若是任务搞砸了，就看交易大小定夺，金额小的，能弥补就扣除相等月份的工钱，不能弥补，就用身体的某一部分顶替，金额大的，就随雇主任意处置。
这赎身违约的金额太大，倒是让莫相忘有些许迟疑，想着是不是嫁给孟云更方便，但随即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硬着头皮签下契约。
签字画押后，还需要递交一份身份信息，给官府内负责平安都人口流动部门报备身份，会得到一根录入身份信息的竹简，也叫名签，若不出城，也不住客栈就可不带，但如若要出城就必须拿着名签在出城城口登记，入城也得登记。
且此类名签无法仿制，只有当地官府才能下发，哪怕是乞丐，也得有名签。
万赵对人口流动方面做的非常严苛，虽没有正脸画像，但本国百姓的名签都有标号，已经在最大程度上做到掌握人口分布，也保障了百姓安全。
若有仿制，惩治力度会大到难以想象。
但因为没有人脸区分，所以如若名签丢失被盗或是错借给旁人，一来要及时去当地官府报备，会得到新的补签，但补签的编号会发生改变，如果在此之后，有人用丢失的名签犯案，便不会涉及正主，但如果没有及时报备，事情就会有波及。
另外，一些大型店铺，比如说客栈、镖局、当铺、钱庄这类地方，就需要用名签登记才能入住或是开户。
至于名签申报，一来是新生儿，二来是本地偏远地区百姓，三来就是脱离奴籍的人。
除此之外的成年人若是要新报或是补报名签，就得有拥有名签者签订保证协议，也就是有介绍人去当地府衙人员流动部门办理才行。
而这十天里，莫相忘办不到名签就是因为没人给她做担保。
至于奴籍的人，若是家主好心，就会给登上名签，不然，就是黑户。
而除了万赵国百姓名签之外，天坊也需要录入一份准确的身份信息。
可衢州梁津究竟在哪儿，莫相忘说不清，她师父莫许是谁，这也说不清。
对于她这种全无来历的，孟夫人也有办法，就是在契约的最后多加了一条，如若违约供出天坊实情，一切后果，自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