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听那个小公子的话向前跑跑几步，踏空飘行大裂谷之上。那小家伙没骗我。原来他只是想借我的无知换点灵石，奈何我又是穷的叮当响的。

大裂谷下涌上来的气托着我，就像个扫把扫一个垃圾一样嫌弃，我俯视大裂谷，就像闯入了一颗参天大树的内部，石林就像大树壁纸的血管，周围的空气粘稠而透明，是我的视力有限，无法看清大裂谷的底，呈现眼前的，只是云团前赴后继飞向深渊。

没感觉到任何劳累，大裂谷里的风就将我推到对岸，刚刚空中我就像个皮球被无形的力量来回踢，它们总算找到一个可以把我丢掉的地方了。

出乎意料的，我从天而降落在一堆烂菜叶里，烂菜叶子被一个铁栅栏包裹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我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垃圾，眼前却有为数不多的乞丐眼巴巴的盯着我，许是我这一身装束，让他们害怕，他们不敢向我靠近。

我跳过铁栅栏走向他们，他们成群后退，我连忙说：“我又不吃人，你们怕什么？”

他们之中有个目光单纯的女子看向我：“大人，我们不是贪心来偷东西的。这些东西是别人不要的，都丢进大裂谷实在浪费，我们想寻一寻其中的有无种子，好自己种来果腹。”

女子的声音很小，却字字清晰，她吃力的站直了身子，可上身还是佝偻的。我知道，她是饿的。当年我也是这样的，都饿的要死了，根本站不直身子。

我靠近他们两步停下，他们依旧害怕的后腿了两步，我残忍的告诉他们：“这些垃圾里没有种子。粮食蔬果都是用灵石与外邦换的，如果有种子，交易就会终止，漠邦与外邦所持有的利益也会终止。这些东西不会有种子的。再说了，就算有种子，种在漠邦高原上，长出来的也是毒物。你们走吧。”

他们很失望，但没有反驳任何东西，缓缓走了。他们…是没有任何能力反抗的，我知道。因为我也曾在其中。

“等等！”我叫住他们追上他们，这次没有他们时间去躲。我拦在他们面前坚定的对他们说：“附近三里，高飘玄武旗，玄武旗处就有矿场，我拿灵石很快回来，你们就在这等我。”

他们想说什么，被我制止了。我即刻转身，仰头确认一眼玄武旗的方向，便飞快跑去。

不知道被欺压惯了的那些乞丐会不会等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认为我有意害他们的。反正我铁了心要去矿场偷灵石。正如那个疯女人所言，她手上有大巫师给她的烙印，而我没有。方方面面她都在证明，我不不是大巫师麾下之人，也许，他也如墨三一般，拿我当个工具，用完了就丢了，我也未必一直好运不死，再加上，那林中父子与我说的大巫师的罪行，他控制了这边土地，控制了所有百姓，让本自俱足的他们身陷苦厄之中，他是真的坏啊！无论有何苦衷，不该拖着整个漠邦陪他痛苦啊！这一次，我要救醒他们，能救一个是一个！也不枉我这得天独厚混淆视听的一身衣裳！

跑到矿场，时间不长。矿场不大，用石头堆积了四面高墙，高墙里里外都钉着尺长的铁钉。铁钉排列整齐，说明自打矿场建立起，没有人想过逃出来。

门口的守卫佩戴长短刀，象征性的穿戴着暗红色铠甲，头盔都是歪的，他在门口铁索吊门下打着盹儿，我平息急促的气息，学着傲慢的样子走到他面前，大声说了句：“开门！”

他被我吓了一跳，赶紧扶正头盔站起来，迷迷糊糊看了我一眼，赶忙拉下身边的铁索，门开，我装作冷静的，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

左边是木箱，右边是马车，中间是一个树着草席顶的空亭，为空亭下的矿井遮风挡雨的。矿井口三人宽，有个长长的台阶通往矿井深处。

我曾听别人说，矿井里有会发光的石头，不用点灯，也有恒定的温度，没有外面这般风雨无常，所以下矿的工人们都喜欢睡在矿井里，加上这里有一日三餐，虽然不多的食物，也比外面要饭强。很多人都安于服役矿场。

在漠邦高原的矿场有上千个，每日产出的灵石被四匹马拉着运往霍京玲珑商楼，有大巫师的黑麒麟为他们护卫，没有人敢有劫灵石的想法。更有大巫师驯化的鹏云山飞马，它们身躯比黑麒麟小一些，白蹄踏火，鬃毛飞天，云里雾里，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飞马从玲珑商楼运回珍宝粮食蔬果等漠邦高原没有的东西，用以供给王族，以及在王族与百姓流通。这一切就好像铺一张大网在海里养鱼，在自己的网里撒鱼食，鱼以为自己还在海里，以为鱼食就是偶然的好心人的给予，等着岸上的人一收网，鱼都是他的。

那岸上的人我怎么想怎么像大巫师。

在石墙下井然有序的站着一排拿长刀的兵，在矿井边也绕着一圈。

当兵的督工，卫氏王族真是狠，一点空中也不给百姓留。

矿井边士兵见了我，看见我这一身装扮，忙迎过来：“大人何故到此？”

“大巫师手下出了个叛徒，我奉大巫师之命来查看，她是不是藏在这里。”我义正言辞的，一点不心虚。

那当兵的立刻脱嫌的说：“我们这里绝对没有反叛，也从不窝藏反叛，大人随便查！”

我瞥了他一眼，一副至高无上的样子，背着手挺着腰，一步一步顺着台阶下了矿井。那个当兵的就在背后跟着我。

矿井不深，也不黑。孕育灵石的都是发微弱白光的石头，采灵石也很容易，看见有光的地方下手就行了，而且它们几乎都在地下很浅的地方，有的甚至都浮出地面了。

台阶十几阶，很容易走到头，到头了有个黑漆漆的平台，平台下是微光深洞，深度大概都八九十丈了吧…底下还有锤石之声，还有疲惫的叹息声，我看不见井下劳作的人，他们像黑色的灰尘积累在暗处，我一点都看不到。从我脚下的高度一直到底，白光阑珊，这挖的都快把灵石挖绝了…如果灵石有根，恐怕此刻都根须尽毁了…此刻我有个大胆的决定，我要毁了这里…灵石需要休养，这里面如同灰尘的工人也需要！如若上天垂怜，我能活着离开此地，我不光要毁了这里，还要毁了所有的矿井……灵石是属于漠邦众生保命的东西，不可以被用来交易满足私欲。